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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徐霞客游记 > 第55章
    凭眺久之,仍由旧路东〔下汇〕水岩。将南抵山麓,复见一洞,门亦南向,而列于汇水之东。其内亦有支窍,西入而隘黑无奇。时将薄暮,遂仍西渡荷叶山下。北二里,过河舶所,溯漓江东岸,又东北行三里,渡浮桥而返寓。

    初十日余憩寓中。上午,令取前留初旸所裹石,内一黑峰,多斧接痕。下午,复亲携往换,而初旸观戏王城后门,姑以石留其家。遂同静闻以所书诗扇及岳茗赍送绀谷。比抵王城后门,时方演剧,观者拥列门阑,不得入。静闻袖扇茗登忏坛。

    适绀谷在坛,更为订期十三〔日〕。

    余时暴日中暑甚,不欲观戏,急托阑内僧促静闻返,乃憩寓中。

    十一日饭后出东江门,渡浮桥,共一里,过嘉熙桥,问龙隐路。

    龙隐岩即在桥东之南崖,乃来时所过。

    夹路两山,北为七星,南为龙隐,其岩洞俱西向临江。七星之后穿山而东者,为曾公岩,其前有峰分岐,植立路北。隐龙之后逾岭而南者,为隐真岩,其北有石端拱,俯瞰路南。此来时初入之隘,至是始得其详也。

    从桥下南眺,龙隐与月牙并列东崖,第月牙稍北,度桥循山,有路可通;而龙隐稍南,须从桥下涉江而上;其大道则自端拱之石南逾岭坳,循隐真而西,又从怡云北转始达,其间又迂回里余矣。余欲并眺端拱石人,遂由桥东直趋岭下,乃南上平瞻石人。

    又南下,即得一大塘。

    由塘北循山西转,其崖石俱盘削飞突。

    崖有隐真岩,建阁祠。

    共里余,抵山之西南隅。其峰益嵯峨层叠,中空外耸,上若鹊桥悬空,心异之,知龙隐在下,始攀隙而登,上有台址,拂崖读记,则怡云亭之废迹也。由其上转罅梯空,穿石锷上跻,其石片片悬缀,侧者透峡,平者架桥,无不嵌空玲珑。既而踞坐桥下,则上覆为龛,攀历桥上,则下悬成阁,此真龙角之宫,蟾(口)之窟也。下至怡云,其右即龙隐在焉。洞门西向,高穹广衍,无奥隔之窍,而顶石平覆,若施幔布幄,有纹二缕,蜿蜒若龙,萃而为头,则悬石下垂,水滴其端,若骊珠焉。此龙隐之所由其名也。其洞昔为释迦寺,僧庐甚盛,宋人之刻多萃其间,后有《元崡党人碑》,则其尤著者也。今已废弃,寂无人居。岂释教之盛衰,抑世变之沧桑也!洞右近口,复绾台垂柱,环为层龛,内瞩重洞,外瞰深流,此为最胜。出岩,已过午矣。

    仍从怡云南麓,东北逾端岭,过“拱石人”处。乃西转循街共里余,将至花桥,令顾仆北炊于朝云岩。

    即融止所栖处。

    共里余,余与静闻南沿西麓,随流历磴半里,入月牙岩。其岩西向,与龙岩比肩而立,第此则叠石通磴,彼则断壁削崖,路分通塞耳。

    其岩上环如玦而西缺其口,内不甚深而半圆半豁,形如上弦之状,钩帘垂幌,下映清泠,亦幽境也。既而仍由街北过七星,入寿佛寺。

    寺在七星观北,其后即栖霞大洞。

    僧空生颇雅饬,因留客。时余急于朝云之餐,遂辞。乃从其北而东蹑磴,则朝云之餐已熟,亟餐之,下午矣。

    下山,北过葛老桥,东入一王孙之苑,中多果木,方建亭饬庑焉。地幽而制板,非余所欲观也。时余欲觅屏风,而遍询莫识,或有以黄金岩告者,谓去城东北五里,其道路吻合,疑即此山。及询黄金,又多指朝云下佛庐当之,谓内阉王公所建,此乃王公,非黄金也。求屏风而不得,并黄金而莫从,乃贸贸蒙昧不明焉望东北而趋。约三里,遇负担而询之,其指村北山曰:“此即是矣。”此中土人鲜知其名,乃从村右北趋,问之村人,仍不知也。

    中犹疑信参半,及抵山东麓,则削崖平展,列嶂危悬,所云屏风,庶几也许不远。已转北麓,则洞门如峡,自下高穹,山顶两崖,阔五丈,高十余丈。初向南平入,十丈之内,忽少转东南向,忽明穴天开,自下望之,层楼结蜃,高镜悬空,即非屏风岩,亦异境也。从此遂高跻也,又十余丈而出明穴之口。先,余一入洞,即采嫩松拭两崖,开藓xiǎn植物名剔翳,而古刻露焉。字尽得松膏之润,如摹拓者然,虽蚀亦渐可辨。右崖镌“程公岩”三大字。西有记文一通,则是岩为鄱阳程公〔崇宁帅桂时〕所开,而程子邻嗣为桂帅,大观四年。

    属侯彭老为记,梵仙赵岍书之者也。

    《志》言屏风岩一名程公,至此乃憬jing觉悟然无疑,而转讶负担指点之人所遇之奇也。乃更拭,其西又镌《壶天观铭序》,有“石湖居士名之曰空明之洞”之文,而后不著撰名,第复草书二行于后曰:“淳熙乙未(公元1175年)二十八日,酌别碧虚七人复过壶天观。”姓字在栖霞,必即范公无疑,又不可无栖霞一番详证矣。左崖镌张安国诗题,其字甚放逸。其西又镌《大宋磨崖碑》,为李彦弼大书深刻者。

    其书甚大而高,不及尽拭而读之。

    遂西向登级,上登穴口,其内岩顶之石,层层下垂,若云翼势空,极其雄峻。将至穴口,其处少平。北奥有大石幢,盘叠至顶,圆若转轮,累若覆莲,色碧形幻,何造物之设奇若此也!是处当壶天观故址,劫尘荡尽,灵穴当悬,更觉空明不夹。

    出穴而西,其外山回崖转,石骨森森,下即盘峰成窝。

    窝底有洞北向,心颇异之。

    遂不及返观前洞,竟从明穴之后觅径西南下,及抵窝入洞,洞不甚深。乃即逾窝而西,有石峰骈枝并起,一为石工锤凿垂尽,一犹亭亭独立。

    从其东更南三里,已出葛老桥之西,于是循朝云、七星西麓,西度花桥。时方日落,市人纷言流贼薄永城,省城戒严,城门已闭。亟驰一里,过浮桥,而门犹半启,得返寓焉。

    十二日复二里,过初旸宗室,换得一石,令顾仆肩之,欲寄于都府街东裱工胡姓家。适大雨如注,共里余抵胡。胡亟来接,入手而石尖硁kēng然中断,余无如之奈何,姑置其家。

    候雨少止,遂西过都府前,又西径学宫,乃南行,共二里而出丽泽门。门外有巨塘汇水,〔水自西北城角马留过脊处,南抵振武门北,入阳江,〕自北而南,有石梁跨之,〔曰凉水洞桥。〕其梁北塘中,莲花盛开,幽香艳色,坐梁端树下眺之,令人不能去。又西南行一里,已出隐山之外。从其西度西湖桥,溯阳江北岸而西,通侯山背;而大道犹在西南,当自振武门西度定西桥。时余欲觅中隐山,久询不得,《志》言在城西南十里,乃转而南向行。又一里抵振武门,于是越桥西行,一里,忽见路右有山森然,有洞岈然,即北趋其下。前有古寺,拭碑读之,则西山也。

    西山之胜,余以为与隐山、西湖相近,先是数询之不获,然亦不知有洞也。

    亟舍寺趋洞,洞门南向。

    其东又有裂石,自峰顶下跨成门。

    复舍洞趋之,则其门南北豁然,亦如雉山、象鼻之中空外跨,但彼则急流中贯,此则澄潭外绕耳。然其外跨之石,其上欹叠交错,尤露奇炫异放。亦未遽入门中,先绕其东,遂抵山北,则北向亦有洞岈然。穿洞而南,横透山腹,竟与南洞南北贯彻,第中有夹门,有垂柱,不若穿山中洞、风洞西岩一望皎然耳。

    然其内平整曲折,以小巧见奇,固居然一胜也。出南洞,望洞左有磴叠嵯峨中。循之北跻峰顶,则怪异之石,锷簇锋攒,〔中旋为平凹,长若沟洫xu光滑特异。〕既下至南洞前,始东入〔石〕门。其门乃片石下攒,垂石上覆,中门高辟,众窍旁通,内穹一室,外启八窗,亦以小巧见奇,又一胜也。停憩久之,望其西峰,石亦耸列。从寺后西历其上,由峰崿è山崖中历级南下,出庆元伯祠。乃弘治时孝穆皇太后祠其父者。

    西循大道行,又三里,由岐径北趋木陵村。先是,求中隐不(得),至此有居人朱姓者。告余曰:“中隐、吕公,余俱未之闻,惟木陵村有佛子岩,其洞三层,道里相(同),或即此岩未可知。”余颔之,遂从此岐入。西北二里,望见石峰在侯山东麓,洞门高悬。乃令顾仆就炊村氓家,余同静闻北抵岩下。其岩之东,先有二洞南向,余先入最东者,则洞敞而不深。稍西,则洞门侧裂,外垂列乳,中横一屏。屏后深峡下坠,屏东西俱有门可瞰而下,由峡中北入,其窍旁裂,渐隘而黑。乃复出,又西上入大洞。其洞南下北上。穹然高透,颇如程公岩。瞻右崖有题,亟以松枝磨拭之,则宋绍兴甲戌七月望吕愿忠题中隐山《吕公洞诗》也,〔后署云:〕“假守洛阳吕叔恭游中隐山无名洞,客有言:”此洞自君题,当以吕公名之。

    ‘余未敢披襟,在坐者,旨曰:’当甚。

    ‘因书五十六字镌于壁。“余见之,更憬然喜,始知佛子岩之即吕公,吕公岩之即中隐也。于是北跻后穴,其内云翼劈空,叠层倒骞,与洞俱上,不作逼隘之观。而穴口高朗,更大于程公岩之后〔穴〕也。出口而北,有石磴二道,一东北下山麓,一西北跻山顶。余先从其下者,则北向之麓,皆崆峒如云嘘幔覆,外有倒石,界而为门,列而为窗,而内蜿蜒旁通,绕若行廊复道,此下洞之最幽奇者也。既而复上中洞后穴,从其左西北跻级而上,忽复得一洞。其洞北入南穹,扩然平朗,南向之中一石耸立如台,上有石佛,不知其自来,洞右有记,言此洞从前路塞莫上,一日有樵者入憩,忽睹此像,异而建之,此宋初也。佛子洞之名所由也。其前有巨石柱,如屏中峙,东西界为两门:西窍大而正,自下远眺,从窍直透北山,而东则隐焉;东窍狭而偏,其窍内东旋一龛,中圆覆而外夹如门,门上龙虎交两旁,有因而雕缋hui之者,及失天真,则真之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