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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故旧

    但见横展开来的卷轴正中横着写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八个楷体大字,右下角是竖着的三个楷体小字“南浔题”。那三个小字不去说它,毕竟自中年人和关春雷现身,在场的就没有不知道是代表谁的,这会儿,众人之所以低呼,而是被这八个大字震到了,因为这八个大字提得太有寓意,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却说这“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乃是曹孟德名篇《龟虽寿》中的名句,字面意义是比喻有志向的人虽然年老,仍存雄心壮志。可此刻,由老首长赠予薛安远,就别有韵味儿了,让人很容易就读出“老首长希望在南征中立下大功的薛安远不要自满,当志存高远”的意思。而现如今薛安远军职已然是岭南军区司令员,再继续向上,要上到何处不问可知。

    此刻,围在条幅跟前的众人皆是识文断字的,更没有一个胸无城府,无不读出了其中寓意。而一边持着横轴的薛向脸上虽只挂着淡淡笑容,心中却是激动已极。他深知此次薛安远的寿诞庆贺意义深远,无异于老薛家在对外的一次政治亮相,用港岛古惑仔们的话来讲,就是薛家人出来摇旗了。

    可现下,薛安远的力量到底太过孱弱,若是没有强有力的大山在背后顶着,独自摇旗,没准儿成了笑话。

    而有了老首长这尊神祗这副极具寓意的墨宝,无疑成了最最有力的支援。这就好比薛安远刚把大旗凭空布展。老首长便送来了强劲东风,立时便将大旗扯得猎猎作响,完成了最完美的亮相。

    这厢,众人见着大字,心中各自盘算开了,嘴上却是齐齐从书法的角度,称赞起老首长这副手书来。而另一侧的那帮衙内。有眼神儿好的窥见那八个大字,念出声来,立时震得满场无声。

    要说这帮衙内虽好嬉闹。且大多顽劣,可架不住长年累月的耳濡目染,对政治几乎是天生的敏感。这边刚一念出,就没有一个不知道那八个大字隐藏着什么涵义的,尤其是时剑飞,先前闻听炮响,还笑语炎炎,此刻,一张英俊的脸蛋冷冷的立着,仿佛结了冰渣滓。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首长选的好词!”江朝天轻轻一弹茶杯,自语一句。

    “句子是好句子,未免有些不吉利,想当初曹孟德雄心壮志。希图混一九州,貌似最后也是壮志未酬吧。”时剑飞这句话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低到紧靠一侧的江朝天反反复复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才把听得的断续文字整理成完整的句子。

    江朝天诧异地看了时剑飞一眼,心头微澜,这时老二对薛老三的心思不浅呐!

    …………………………

    月上中天。薛家新宅灯火通明,薛向站在门外,送别洪映、李天明、张胖子、邱治国,马良、马永胜这一众他在四九城的官场故旧。看着数辆吉普远去的身影,薛向长长舒了口气,因为这是最后一波客人。

    本来在下午三点,薛安远讲话感谢后,整场庆贺便算结束了。可人总有远近亲疏之别,一帮泛泛之交和纯为礼貌而至的客人走后,自有一帮至爱亲朋留下吃了晚饭,方才显得尽心尽情。

    因着负责调度和服务的人员几乎全是洪映卫戍师师部派来的,这帮人军人作风极重,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一会儿的功夫,薛家新宅已然收拣一空,薛向送完众人,转身进门的时候,大宅内已然恢复了本来面目。薛向急走几步,刚跨进堂屋,便听见惊呼和吵闹声,他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朝斜靠在沙发上的薛安远和薛平远行去。

    薛向之所以对这惊呼和吵闹淡而处之,实在是这种类似的喊声持续了已经不是一分钟两分钟了,几乎是客人刚退散了个差不多,屋内就有了这种动静儿,你道怎么回事儿?原来小晚、小意、小家伙并薛原、薛阳兄弟一道扑在两张并排的红木八仙桌上,拆礼盒呢。

    因为时下,禁止高干过寿的禁令虽未取消,可到底已经是数十年的老黄历了,早就被破得差不多了。而高层对此看在眼里,却未放在心上,也再没下过明文禁令。毕竟领导干部不是神仙、独夫,也得有正常的交际应酬。当然,这不得请客办喜事的禁令虽然没了约束力,但大伙儿心中到底还有底线,那就是决不收取现金随礼。而这收礼的不收钱,送礼的自然也不能送钱,不送钱那就只有送些玩意儿,接着,便有了这如山的礼盒。

    方拆之时,薛向还生过好奇,想知道诸位都送的什么,没看几个,便没了兴趣。原来一堆礼盒内的东西都差不多,多是些山珍补品,外加一些名贵药材,偶尔也有一两个送些金银玩意儿,不过分量都不重,差不多符合这个级别的礼节。而那边的惊呼声正是针对金银玩意儿发出的,毕竟补品药材之类,几个小的哪里有兴趣,也独独这些偶尔出现的金银玩意儿,才让几小如淘着宝贝一般兴奋。

    薛向来到沙发边坐了,陪薛安远和薛平远闲话几句,看老爷子和薛安远皆是面色潮红,形容困倦,知道这一天的折腾,二位累着了,便让二人早早回房休息,又招呼那帮真翻着玩意儿的几小不许吵闹。好一阵安顿,待薛安远和薛平远皆躺下后,薛向和几小招呼一声,便出门去也。

    却说薛向这番出门,自然不是赏山玩水,而是另有要事!

    ………………….

    希望招待所,坐落在昭阳街正当中,名字起的挺土气,但在四九城内是数得上的豪华招待所,因为此招待所乃是京城电力局所设的。毕竟无论何时,这些掌握特殊资源的权力部门,总是有办法不让自己苦着的。

    此刻,希望招待所二楼最大的一间房内,高朋满座,笑语欢声。原来,从江汉省赴京给薛安远祝寿的一帮薛向的古旧,就被安置在此处。他们中有四天前就赶到的赵国栋,胡黎明,也有今天一早赶到的耿福林、陈光明、洪天发,苏星河,刘勇,徐队长,以及靠山屯的特别代表、曾经的薛向通讯员,现如今靠山屯团委书记小孙。

    这会儿,宽大的房间内,团团圆圆十来个人围了一桌,独独在正南的中间位置空了一个座位,显是特意给薛向留的。原来今天一整天,来客巨多,薛向忙着招待,自然就没机会和这帮人亲近。是以,晚饭前,两边就沟通好了,定下重开席面,以便再聚。

    却说眼前的一伙儿人虽然职务差别极大,可此刻聚在一处,就连最讲威仪的赵国栋也没了官架子。还趁着没上菜的功夫,招呼一桌人,分了两拨,在桌上玩儿起扑克牌来,吆五喝六,放浪形骸,气氛整顿得融洽至极。

    一把牌罢,赵国栋忽然告个罪,起身出门去也,路过胡黎明身边时,轻轻碰了碰,后者会意,未几,也寻了由头,跟出门去。

    “黎明,怎么样,这棵树够大吧?”

    招待所楼前的一株老槐树下,赵国栋含笑望着胡黎明,一句似乎称赞眼前大树的话语,隐隐带着颤音。

    “够大够大,都通了天了,能不大嘛?”皎洁的路灯下,胡黎明满脸通红,现在想起悬挂薛家大堂的哪幅字画,他还是难以自己。

    “是啊,通了天了,你我也算是有福之人,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就让你我等着了啊。”赵国栋抚着树干,脸色深沉,语音舒缓。

    却说胡黎明和赵国栋还是因着薛向的关系相识,本也无甚交集,也就此番一同进京,才有几日相处。而就是这短短几日,这二位城府颇深的老官油子,竟生出知己之感,因此才有了这毫无掩饰的感叹。

    胡黎明接话道:“赵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今儿个一天,我都觉是在梦里,这会儿,大腿都是青的。我真真是高兴啊,原以为那件事儿没指望了,现下我倒是有了十分把握,你说说这是不是就叫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胡黎明口中的那件事儿,赵国栋清楚,是四月下旬的一次国务院工作会议上,提出要在岭南的鹏城、潮汕一带设立经济特区。而稍微关注时事和政局走势的官员无不知道这设立的经济特区,显然就是为进一步改革开放做实验,铺路子。同样明了,谁若是能在那几处经济特区担上一任主官,今后仕途的上升通道算是彻底打开了。因为这种经济特区,明眼人都知道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毕竟汇聚了全国人力、物力,以及最好的扶植政策,只要不是脑子缺根弦儿,一准儿能干出成绩。

    而赵国栋因为级别过高的原因,已然不可能赴任经济特区,是以,独独胡黎明一直惦记着。不过,此前,胡黎明自觉根基浅薄,就没做指望,而就在今天中午见识了那副闪着金光的大字,原本死了的心立时活了过来。在宴会散场后,他私下里已经和赵国栋一起合计过这件事儿,而此刻,已算是第二次发问。

    ps:这几天在调整生物钟,脑子都是昏沉沉的,拜托大家稍稍谅解一二。

    第七十五章薛系雏形

    “大伙儿不远千里来给我家老爷子贺寿,薛某人足感盛情,白天没陪好大家,这一杯,先干为敬。”薛向抓住二两的酒杯,不待众人客套,仰头一饮而尽。

    “薛老弟这话可就见外了,老爷子六十整寿,一辈子能有几次?我们这做晚辈能有幸给老爷子祝寿,那是缘分,更是福分,薛老弟此话不当,该罚该罚。”薛向话音方落,荆口地区人事局局长洪天发便站起身来,张嘴挑了理儿,顺带着给薛向已空的酒杯兑满。

    “对,对,该罚,该罚……”

    酒场也是话场,最讲究言辞,薛向说的客气话本来无碍,一帮人愣是挑理,薛向无奈,只得再进一杯。

    薛向豪爽地连干两杯,酒桌上的气氛霎时被点燃了,众人共饮一杯后,便打开了架势,寻人对饮。因着此次纯是聚会性质的会餐,便没上什么菜,几个冷拼堆在中间以供佐酒,又兼房屋宽大,沙发众多,诸人这一齐齐离席敬酒,颇有些冷餐会的意思。

    一帮人倒也没一拥而上地来敬薛向,毕竟薛向就是再多少两个嘴巴,也应对不来。好在诸人皆是官场中人,这会儿官场的规矩便显出好来,大伙儿自发地按级别排序。

    赵国栋端着酒杯,拉过薛向,在一处沙发坐了,开口道:“薛老弟,实话实说,我这个老哥哥还真得好好谢谢你。你知不知道你弄出的靠山屯模式给咱们荆口地区,带来了多大的好处。先不说咱们荆口地区成了这次华中地区的农业联产承包责任制试点,结束了咱们荆口地区老百姓饿肚子的历史,单说一个蔬菜大棚,已经让咱们荆口地区成了华中平原的菜篮子。现如今靠山屯是什么发展形势我就不说了,报纸上天天报道,单单咱们荆口地区,去年的人均纯收入就突破了二百元大关。不仅在整个江汉省一枝独秀,就是整个共和国也是遥遥领先。唉,我也就是运气。你老弟栽树,反而让老哥哥乘凉,啥也不说了。都在酒中。”说罢,赵国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薛向跟着干了一杯,也不分辨,因为这是事实,他也懒得假客气,却又不便自我吹捧,遂转移话题道:“赵老哥在荆口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吧?”

    赵国栋眉峰一跳,“快五年了吧。”一个语气叹词,精准地传达了他此时的心思。

    薛向闻弦歌知雅意:“是够久了!”

    话至此处。两人谁都没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却是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又对饮一杯,赵国栋方才腿去,把位子让了出来。

    赵国栋方去。胡黎明便端了酒杯走了过来。胡黎明也不假客套,上来就道明了来意,接着便道一句“先干为敬”,把酒喝了,意思很明显,就是这事儿赖给你老弟了。胡黎明很懂得把握人的心思。知道这种稍稍的痞赖,能增添亲近之感。果然,薛向没生出厌恶,心中却是暗叹胡黎明当真是个人物,不但目光长远,对人心事故的掌握也是极佳,这种人不得志则已,得志必一飞冲天。

    二人对饮一杯,胡黎明也告辞而去,接着便是洪天发等人,依次而至。要说洪天发等人,或是级别不到,或是历练不足,或是方才升迁(耿福林升任承天县一把手),倒是没对薛向提什么希望,亲亲热热地说会儿话,便撤退开来。半个小时的功夫,便结束了交流,而轮到了年纪最小、官职最小的小孙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