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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行止冷厉的双眸忽而闪过难以揣测的冷意,“会不会是唐刀?”

    “唐刀?”成青云心头一蹙,“唐刀能锋利到将山石也劈成两半吗?”她起身,指着一处假山凸出来的石块,“这石块或许是为了将假山做得崎岖嶙峋而加上去的,但是这石块分明就是被砍断了。”她从地上捡起另一半石头,拼上去,恰好吻合,“这很明显,是被刀砍断的。”

    南行止脸色越发阴沉,唇角的弧度也似深了些许,说道:“如此一来,很有可能是唐刀了……”

    成青云脸色一白,在龙尾山那晚的血腥恐怖的经历再次浮上心头,稍稍晃神,眼中便布上黑暗和血色。

    第182章 行刑逼供

    南行止担忧地看着她,很明显,他也想到了那晚。她躺在血泊之中,险些葬身深林,孱弱得如同初生却即将断气的婴孩。他握紧双手,心头笼罩上抹不去的阴霾和阴冷。他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她怔忪片刻,似木讷般,并没有躲闪。

    “若是……此人与那晚的杀手是同一伙人……”成青云快速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目光空洞暗沉地看着南行止。

    “若是如此,那就更要查清真相,以牙还牙。”南行止慢慢地收拢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后颈。

    成青云后颈皮肤一阵颤栗,但他的手指熨帖温暖,力道轻柔温暖。她如坠冰渊的心似被熨帖包裹,担忧与不安,渐渐消弭于无形。

    她对南行止轻轻一笑,收敛心神,继续寻找蛛丝马迹。

    “死者睿儿,最终是被溺死的,”成青云慢慢循着蛛丝马迹往前走,轻缓地说道:“若是让她直接沉入水中,恐怕不太可能。睿儿有身手,将她沉入水中,她定会挣扎,动静一定会闹得很大。而且,发丝凌乱,头发被人抓到脱落,所以,大有可能,她是被人按住头,将头沉入水中溺死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来到溪水边,直接发现了溪水之畔的痕迹。溪水水畔草木稀疏,泥土湿润,落脚时,鞋微微下陷,在柔软的泥土上留下脚印。

    成青云对南行止说道:“小心,这里很有可能有痕迹,不要破坏掉。”

    南行止小心翼翼地落脚,从山石之上捡了一根木棍,拨开水畔浅浅的稀疏的草木,谨慎地走了几步,终于在水面泥土之上发现鞋印。

    虽然凌乱,且大多数鞋印并不完整,但是能够清楚的判断,有两个人的鞋印,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女人的鞋印,自然是睿儿的,那男人的鞋印……成青云蹲下身,查看鞋印之上的花纹。

    “这鞋底似乎绘着简单的花纹,”成青云说道,“好像是羽毛,鸟……”

    “这是御林军的军靴,”南行止说道,“御林军属于皇家护卫队,周身穿着都有固定的要求。御林军的鞋也是特制的皮质靴履,足下鞋底绘制鸟羽花纹。”

    成青云定了片刻,猜测道:“难道杀害睿儿的人,是御林军之中的人?”

    南行止不置可否,思索一瞬之后,说道:“御林军有严格的管制,何时交替值守,何时到了何地巡查,都有记录。而且,御林军各统领对其属下有严格的管理。毕竟是保护皇家的军队,不容得丝毫疏忽。”

    “这么说,御林军直接受命于皇上?”成青云不敢证实自己的猜测,微微闭了闭眼,轻声问道:“若是,如果是皇上想要……”

    南行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片刻静默。

    在龙头山那一晚,他抓住杀手,逼问那杀手受命于谁,那杀手也暗示他,是皇帝派人来杀成青云。

    如果杀睿儿的人是御林军的人的话,很有可能也是皇帝的授意。那么皇帝杀嘉仪公主的侍女,所谓何?而皇帝今日在太液池偏殿之中所说的那些慷慨陈词,到底是真是假?

    成青云实在猜不透看不透了。

    “我若是皇帝,做事情一定做得干净,不留痕迹和马脚。”南行止俊利的眉轻轻地蹙着,深邃漆黑的眼眸似氤氲着难以捉摸的沉黑,“这萧妃的宫殿,许久不曾来人了,为何睿儿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又恰好与御林军的人碰见?为何一见面就非要你死我活?至少如今看来,皇帝与嘉仪公主并没有过节。而一个御林军,为何要与一个侍女过不去?”

    一番疑问说下来,似乎能牵引出更多更大的谜团。一联想到这其中的人,几乎牵连到整个朝堂,成青云便觉自己又陷入了一个巨大澎湃的深渊漩涡之中。

    她又深又长地吸气吐气,缓缓让自己放松下来,指着水边,说道:“睿儿就是被按住头,沉入水中被溺死的。溺死之后,直接将尸体扔进水里,尸体随着水流被冲到了太液池之中,直到被泡胀浮出水面,才被人发觉。”她讥诮地说道:“当晚这么大的打斗,闹出来的动静不小,我不信萧妃和她的宫女彩月会什么都听不到。”

    南行止轻轻沉了沉脸色,与她一同离开园林,到了宫殿之前,南行止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立刻进殿,将彩月抓了出来。

    彩月浑身瘫软,吓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抬头委屈恐慌地看着成青云和南行止,惊不敢言。

    南行止示意成青云去偏殿,避开其他人的耳目。侍卫将彩月带进来之后,关上门,将彩月按倒跪在地上,随后退了出去。

    偏殿之内还算干净,成青云找了个座椅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缩成一团的彩月。

    “彩月,我再问你一次,前两天,你真的没发现有人出现在这椒兰宫之中吗?”她气势冷沉,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彩月脸色惨白,怕得不敢看成青云,片刻后才机械地点头,“是……奴婢真的没发现有人……”

    “说谎!”成青云厉声打断她的话,“有人在这院中争斗,而且还出了人命。那两人都有身手,交手肯定不是一时片刻,这么长的时间,难道你会不知道?”

    彩月焦急地看着她,连忙说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啊,这两天,奴婢都照顾萧妃娘娘,娘娘服了药之后嗜睡,娘娘病重,一定不会发现动静的,而且我那晚睡得很死,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睡得很死?”成青云双眼微微一沉,逼迫地看着她。

    “是,”彩月点头,“奴婢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就睡得很沉,什么都不知道。”

    成青云轻声一笑,“你就此打算不说实话了吗?”

    彩月战战兢兢地看着她,还未说话,就听南行止厉声说道:“来人,将彩月拖下去,杖毙!”

    彩月面如死灰,忽而听见一声巨大的破门声,两个侍卫直接进门,二话不说,拉起彩月就往门外拖。

    成青云隐忧地看了南行止一眼,南行止面不改色,转头对她挑了挑眉。

    似有固然的默契一般,成青云只片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彩月尖叫一声,这才发觉南行止是真的要杖毙了她。她吓得连连大喊,“世子……世子,奴婢是萧妃娘娘身边唯一的贴心人了,萧妃娘娘太可怜了,若是要奴婢死,请让奴婢照顾好萧妃娘娘的病再死……”

    “萧妃是皇上的妃子,皇上自然会派人来照顾,宫中宫人千万,不差你一人,拖下去杖毙!”南行止说道。

    很快,侍卫便将彩月拖到了宫殿之外的空地上,执起棍杖便往彩月身上招呼。

    彩月被打得惨叫哭嚎,叫声高低不一,时而轻柔时而悲惨,让人听得心都揪了起来。成青云见南行止依旧面不改色,很担心外面那些侍卫下手没有轻重,万一把彩月打死了,她还怎么审问?

    或许是彩月的叫声太惨,所以惊动了在寝殿之中养病的萧妃。

    成青云依稀听见寝殿之中有了动静,还未起身,便听到一声叱喝:“都给本宫住手!”

    可院内的侍卫并没有停止,寝殿之内的脚步声越发急迫,虽然走得虚浮,可却快速到了门口。

    “给本宫住手!”萧妃扶着墙和门框,对院中的侍卫厉声呵斥,眼见侍卫根本不会住手,她盛怒之下,全身几乎都在发抖。

    成青云不安地看向殿外,很快见萧妃虚浮着脚步,却倔强而艰困地沉着着脚步走了进来。

    “世子,你当本宫真的不行了吗?本宫尚在妃位,你竟敢对本宫如此不敬!”萧妃脸色惨白如纸,虚弱的声音愤怒异常。

    南行止起身,不紧不慢地对萧妃行礼,“娘娘,在下奉皇上之命查案,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世子查案,为何杖打本宫的侍女?她犯了何错?”萧妃冷声问道。

    “故意隐瞒,包庇凶手。”南行止毫不犹豫地回答。

    “隐瞒?包庇?”萧妃冷笑,“世子到底是在说本宫的宫女还是在说本宫?”她虚弱苍白的脸上充满讥讽与嘲笑,“还是世子欲加之罪,甚至想屈打成招?”

    “萧妃娘娘言重了,”南行止悠然自得地对院内的侍卫招招手,侍卫这才停止对彩月的杖打,彩月面色如灰,泪痕满面,虚弱地抬头,求救地看着萧妃。

    萧妃立刻转身走出去查看彩月的情况,彩月撑着身体起身,一言不发地抿着唇。

    南行止走出偏殿,站于石阶之上,微微低头看着萧妃和彩月,说道:“萧妃娘娘,彩月有意欺瞒,我为查案才出此下策,这打也打了,还是希望彩月说实话,以免受皮肉之苦。”

    这话里话外,明显就是若是彩月不说,这事情就不会了解。

    彩月隐忍着眼中的泪水,屈膝跪在南行止身前,“世子……奴婢,奴婢的确没有说实话,那晚……”她抬头,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南行止,又看了看身旁的萧妃,稍稍迟疑一瞬,斟酌小心地说道:“这椒兰宫,的确是没什么人来,但是……但是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清楚。前两天晚上,奴婢的确是听到了动静,那是奴婢正在服侍娘娘用药,娘娘吃了药之后,就睡着了。奴婢听见动静,不敢单独出去,等动静小了些,这才敢悄悄地出去看。”

    她气息微弱,说得断断续续。

    南行止面如冰霜地看着她,目光冷漠。

    第183章 市井小吃

    彩月不敢与他对视,立即低下头,继续说道:“奴婢出去之后,的确看到有人,可还没有看清楚,就被打昏了……”她快速瞟了南行止一眼,又把头埋得极低,低声如蚊蚋般说道:“奴婢……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南行止审视着她,片刻不语。

    “世子,本宫的侍女已经交代清楚了实情,世子难道还想为难她?”萧妃挺挺地站着,厉声说道。

    天光暗淡,暮色如纱覆盖逶迤而来,昏暗的光为萧妃的脸色覆上淡淡的阴翳,苍白的脸色显得憔悴又瘦弱。

    南行止温和一笑,很是客气地对萧妃行礼,“既然如此,就不打扰萧妃娘娘休息养病了。”他从袖中拿出药瓶,让侍卫递给彩月,说道:“为查案,彩月姑娘也受委屈了,这是上好的伤药,涂在患处,伤会好得快些。”

    彩月叩拜道谢。

    成青云别有深意地看了南行止一眼,他这是典型的给一巴掌再给颗红枣的做法。

    萧妃就算再有怨言,也无处宣泄,她紧紧的抿着干裂毫无血色的唇,倔强冰冷地看着南行止。可她神色虚弱,连平日张扬高傲的眼神气势也减弱不少,南行止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

    南行止对萧妃行礼之后,与成青云等人出了椒兰宫。

    压抑在心头的沉郁依旧还未消散,但出了这迷雾重重的椒兰宫,成青云稍稍舒心。

    “这椒兰宫之中,似乎有不少谜团。”成青云低着头,看着夕阳残照的余晖,姗姗地渲染在皇宫逶迤壮阔的道路之上。残阳似血,皇城巍巍。

    “萧妃和她的侍女,都是没有武功身手的,也不可能去杀害身手还算不错的睿儿。”成青云说道,“如今,也能知道杀害睿儿的人是个男人,从那男人留在现场的脚印大小深浅来看,这位男人体型高大,若是会武,那身材也许不会是瘦弱无力的。”

    南行止蹙眉,“彩月的话,或许不能全信,但是今日将萧妃逼了出来,至少知道萧妃的病情,并没有以前描述的那样严重了。看来,萧妃还是有几分心思,并不想老死在这冷宫寒墙之中的。”

    成青云并未回答他,看了看天色,说道:“出宫吧,等会儿宫门要关了。”

    “好,”南行止见她身上的衣服都有了些褶皱和泥草,眉心不由得轻轻蹙了蹙。

    成青云浑然不觉,她做捕头时,经常在各种混杂的地方跪爬摸索,身上有泥土褶皱是寻常的事情。

    只是下意识地,她离南行止稍稍远了几步,并未靠近他。

    两人相携走出不远,忽而见清浅疏影的余晖之中,逶迤蜿蜒的宫道之上站着一人。

    那人似临风而立,一身素然长衫,如青山之上雾霭流岚之中绰约的青松。衣袂随风轻飏,染上淡淡余晖,昳昳翩然。

    成青云与南行止稍稍一愣,快速走上前,向这人行礼。

    “参见王爷。”

    南行止恭敬地行礼,“王叔,”顿了顿,又问:“王叔怎么在这儿?”

    平王南澈目光从成青云身上淡淡扫过,轻声说道:“我到椒兰宫来为萧妃诊脉,没先到你们在查案,便没有进去。”

    南行止说道:“现下已经查完了,王叔可以进去为萧妃诊脉了。”

    南澈摇头,“忽而没了心情,不去了。”

    “王叔作为医者,就不担心萧妃的病情吗?”南行止漫然地追问道。

    南澈的目光沉了沉,不过一瞬之后,依旧云淡风轻。他将手中的药箱交给一旁的侍从,说道:“萧妃的病情虽然来势汹汹,可并不致命,只需要认真调理,很快就能复原。况且,她本身意志很强,若是遵从医嘱,安心调理,如何还需要我再去看望?”

    南行止眼底噙着淡然的笑意,“既然如此,王叔又为何来看她?”

    “作为医者,难道我不该来看?”南澈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