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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杀戮攻击的先兆,冷漠,不带半分感情。

    白慕言此时已经携着叶萤平安落至地上,雪见得了主人命令,咬得更用力了,毫不怀疑它满口阴森森的白牙会于下一刻将白慕言的小臂直接噬掉。

    白慕言看着它,看着那头通体雪白找不出一丝杂质的雪狼,看着自己慢慢在手臂上泅开的血迹,心中道它定然是误会了自己要袭击叶萤。

    “嗷——”

    又是一声嘶吼,不等白慕言做任何动作抵抗,一在夜色下晕出柔软黄光的庞然大物抖落惺忪的长毛,狰狞着血盆大嘴从树林深处而来。

    它的动作极快,看到主人受伤的一刹那,一双狮子眼悄然猩红,往雪见身上攻击的力度也重了几分。

    雪见并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头狮子突然出没,迫不得已之下松开了自己的利齿,去迎敌。

    一狼一狮摔滚在原地,以动物界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在打斗在争高下,白慕言看着的伤口,并无

    太大的情绪变化,随便点了几个止血的穴度,又看了一眼已然陷入沉睡但眉宇依然紧蹙着好像在梦中也不得安生的叶萤一眼,悄然暗叹一声。

    他收回目光,看向那两只还在打得不死不休的猛兽,沉声唤道:“沉东。”

    黑暗中那道沉默的影子再次出现,表情略带阴郁和自责地看向白慕言。他堪堪赶来,就见到这一幕。眼中掠过白慕言的伤口,眸底似有杀气一涌而上。

    “皮外伤,不必自责。”白慕言自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出言安抚住他,对于叶萤,凡是有关她的一切,他都会额外宽容,更何况,雪见和他并不认识,又是忠心护主得很,这种情况之下咬他也实属正常。

    伤口其实并不深,有内力护住,也只是一点儿皮外伤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陛下,属下该死。请陛下马上进行包扎!”沉东噗通一声跪下,语气不掩担忧和紧张,拿出金疮药就要为他包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白慕言受伤意味着什么,若然可以的话,他还真是想一刀砍了那头畜生!

    他生来的职责就只是为了保护白慕言,即使许多情况之下白慕言并不需要他,可他仍见不得他受一点儿伤。

    白慕言并没有多言,示意沉东将金疮药洒到他的伤口上,口中却转了另外不相干的话题,“身上带肉了吗?”

    沉东一愣,仿佛想到了一些什么,“带了。”

    “带了的话,就各给它们一块。”白慕言仍旧抱着叶萤,眸光看向那两只斗得正酣的野兽,吩咐沉东。

    “……是。”沉东虽然并不愿意,但并没有多说,而是立即按照白慕言的吩咐,给雪见和冰鞘一兽一块肉。

    肉,自然不是新鲜的肉,而是肉干,平日冰鞘喜欢吃的零嘴,以往白慕言总会让他们带几块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最近更是换了西域出产的肉干,普通人根本连吃都吃不到。

    ……实在是奢侈。

    不过感慨归感慨,不爽归不爽,沉东还是十分尽责地将手上的肉干分给那一狼一狮,毕竟是肉食动物,冰鞘又得了白慕言的命令,立即停了下来,叼向沉东给它的肉干。

    雪见看着它面前的肉干并没有吃,它满脸的警惕,不过倒是没有继续攻击冰鞘,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白慕言以及他怀中抱着的叶萤。

    只要他对叶萤有一点儿的不利,它会毫不犹豫地攻击他。

    “让叶大统领来接他的妹妹。”白慕言见一场干戈止了下来,并没有让冰鞘立即离开,而是让冰鞘拖延住雪见,让它不得上前,与此同时再次吩咐沉东安排好余下事项。

    “是。”沉东马上应下,可还是站在原地,盯着白慕言的伤口。

    虽是已经止了血,但毕竟是受了伤,看白慕言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心中焦急,看向雪见的眸光愈加愤恨。

    第23章 22.误会【修】

    白慕言自然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并未多言,而是抱着叶萤往回走,“朕在凤熙宫等他,让他带上披风。”

    “而你,不得伤害雪见。”

    说罢,便不再理会沉东,径直往前走。

    沉东听见“凤熙宫”三个字的时候眸光沉了沉,有惊愕之色一闪而过,“陛下不会是……”

    当晚,沉东找到了等在宫门前很久的叶玥,让他到凤熙宫接走依然沉睡梦中的叶萤。

    叶玥看到自己妹妹红得不像话的醉颜时,一时之间噎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好。知道她定然是给了白慕言麻烦,一个劲儿地行礼认错。

    白慕言倒是没有责怪他,在他们临走之前,他眼尖,看到叶萤脖子上起了粒粒红疹,状似无意地问道:“阿萤的脖子怎么了?”

    “阿萤”这声亲切甚至说是亲密的称呼炸响在叶玥的耳畔,好不容易才从刚刚的懊恼中回过神来,又听见白慕言旁若无人的亲切称呼,吓得他连最后的三分醉意都醒了过来,眼神灼灼地看着白慕言,颤抖着唇瓣不敢动弹。

    “陛……下……”叶玥双眼瞪得死直,脑子本来是转不过弯来,可在刹那意识到自己和叶萤是在凤熙宫,这座宫殿内里隐藏的喻意自然是不言而喻,侧头看了比清醒时妩媚妖冶的不知多少倍的妹子一眼,心中一凛,也不顾君臣之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陛下,阿萤并不适合您啊,她粗鲁野蛮,既不会针黹刺绣,又不会添妆描画,就连……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永远是男装……她……她这个人啊,真真……真的不适合您啊!”

    “所以呢?”白慕言含笑看着他,继续问道。

    “所以……所以……”叶玥敏锐地察觉出白慕言现在十分不爽,就算他眉梢带笑,并无显露半分情绪,可他就是知道他这种微妙的心情变化,一颗悬着的心更是跌倒了谷底。

    凤熙宫中的大而冷清,虽然摆设无一不精致奢华,灯光晕出来的暖黄也恰到好处,可仍旧阻挡不住这内里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寂寞孤独,这从来是帝后的宫殿,现如今只有皇帝一人,皇后还未寻到……而按照白慕言的习惯,他从未将女子带来凤熙宫,可今晚叶萤却是一个例外!

    ……还真是一个惊悚的例外啊,叶玥越想心中越清明,想到最后几乎要叩头给白慕言,让他高抬贵手,不要祸害自己纯洁善良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妹子。

    白慕言负手站在他身前,看了趴在案桌上沉睡不醒,只露出半阙酡红醉颜的叶萤一眼,按捺不住的一丝烦躁涌上心头——

    他本意并非如此,也并非要引起什么误会。

    帝王,看似随心所欲,但一举一动在外人眼中看来都蕴含别的深意。就好像现在这般,天知道叶玥的榆木脑袋今晚为什么开窍,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让他烦躁尴尬。

    “沉东,送叶大统领和叶少将军出宫。”白慕言决定不让他再有任何出声的机会,让沉东送客。

    叶玥知道白慕言的不耐情绪已经上升至恼怒,也不敢再多问,小心翼翼抱起一侧的叶萤,行了一礼便跟着沉东离开。

    殿中又剩下白慕言一人,夜色深沉,圆月也隐去了踪迹,盛夏的凉风从窗外吹来,醒了他余下的几分酒意,他看着自己左臂被咬伤的伤口,殷红斑驳的一片,齿印狰狞丑陋,疼痛袭入大脑末梢,脑海中始终想起方才叶玥慌张害怕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