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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地在脑海中走了一圈局势,便听见常德尖锐的嗓音传来:“陛下驾到——”

    顿了顿,又说出余下的话语,“皇太后娘娘驾到——”

    朝堂中众人心头一跳,俯下身行礼的同时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丝异样,现在皇太后是完全不忌讳,要全盘掌控朝堂的节奏么?

    这……怎么想怎么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当然,无论他们心中是喜是悲是惊疑还是害怕,这朝照样要上的。

    叶萤在见礼之后便直起身来,下意识往白慕言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见那位身穿明黄朝服的九五至尊也正沉沉地往自己的方向望来,他的脸容颇有点憔悴,好像也是一夜没睡,脸色似乎也比往常更加病态苍白了一点儿,看到叶萤回望过来,微微对她露出一抹笑,那微妙浅淡的笑意让叶萤禁不住抿了抿唇,想起昨晚那个意义不明的吻。

    白慕言似乎想到她在想什么,悄然一笑,那笑声明明无声,但看得叶萤依然想打他。

    第83章 82.黑白(上)

    董舒坐进了帘幕之后,也不等白慕言出声交代这是怎么一回事,便轻启唇齿说明一切,“听闻昨天神风军营和叶将军府前发生了不大不小的骚动,又恰逢皇帝最近要管的事情太多,而哀家既然身为一国之母,在皇帝未立后之前,理应在他身旁好好分担,不知众位卿家是否有异议?”

    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坐实了她今后要在朝堂上垂帘听政的举动,白慕言神色不变,仿佛这并非是什么大事,仿佛这皇太后荒唐的垂帘听政并非是落实了他彻底沦为傀儡的征兆,他淡淡地看着底下群臣,将他们或疑惑或不可思议或狂喜的眼神都看在眼中,而后垂下了目光,接过话茬,“朕最近身体的确时有不适,先帝在世时亦曾提过若然需要母后帮忙的话,尽管出声,是以,朕也不忌讳了。”

    “陛下,您三思啊——”

    “陛下,太后娘娘本应该在后宫主持,这……不妥啊……”

    “陛下,恳求您收回成名——”

    “放肆!”董舒看着底下那几个一直忠于先皇、忠于白慕言的老而不,黛眉一凛,生出几分威严来,“难道先帝的旨意你们也想违反?”

    “臣不敢……但是,陛下,此事非同寻常……”

    “来人呐,将陈阁老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董舒这回不再留情,直接让护卫进来将年逾六十的陈阁老拖出去,杖刑以示惩罚。

    白慕言轻轻蹙眉,还是低声请求道:“母后,陈阁老身居庙堂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先帝在时也是十分重视陈阁老,您看……这次就算了吧?”

    众臣一听白慕言那般卑微的语气,心中的天平又倾了倾,这回大冶朝堂的突变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的帝皇,是真的扛不住,要投诚皇太后了!

    所以,他之前的异动和作对,都是玩玩儿过家家的吗?!

    叶萤也蹙起了眉头,明知道白慕言并非是真的投诚董舒,可听到他这一贯骄傲的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放低自己的姿态,总觉得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他不应该卑躬屈膝在任何人之下,就连权倾朝野的皇太后董舒也不行。

    可是,现在她无法出列做任何维护他的事情。

    董舒听得白慕言这般恭敬的语气,这才轻舒眉睫,“皇帝也是言之有理,既然如此,下不为例!”

    话说到最后又严厉起来。

    陈阁老由此至终都没有说出一句求饶的话,他是先帝及庆元帝的肱骨之臣,即使白慕言早就命人通知他们,今□□堂上有大的异动,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但是他们既然是誓死忠于他的,又怎会不奋起直谏让他收回成命?

    若不这样做的话恐怕董舒会更加起疑吧?

    即使这位年轻的帝皇再怎样精明再怎样谨慎,在董舒的眼皮底下谋定策略,定然会有失偏颇,他们既然要护住他,做戏肯定要做全套。

    是以,陈阁老丝毫不介意做出头的那个,因为,就算白慕言没有通知他们,他也会凛然而出,死谏于他。

    而且,他其实并不担心白慕言会保不住他,董舒再明目张胆狼心狗肺,也不敢杀他,顶多给他一个下马威罢了。

    在经过陈阁老的事情之后,朝堂上肃静了不少,尚国公今天有备而来,肃整衣冠,手持笏板与一封明黄奏折出列,向白慕言和董舒行了一礼之后,才说道:“臣今天有事启奏,要弹劾叶将军叶萤!”

    “臣,亦有事启奏,也要弹劾叶将军叶萤!”

    “臣,与监学大人一般,也要弹劾叶将军叶萤!”

    “臣,亦如是!”

    ……

    随着尚国公的出列,朝臣纷纷手持明黄折子呈交给白慕言。

    底下巍巍跪了一列,每人都昂着头,神情不岔,疑有愤怒,似乎白慕言今天敢偏袒叶萤的话,他们绝对会群起而攻之,绝不会善罢甘休。

    白慕言并没有让他们起来,眼神也几乎没有变过那么一下,叶萤则是站在原地,丝毫不觉得自己头顶上压力千斤重,只是看着这帮乌合之众冷冷一笑,没有说任何话语。

    “尚国公,朕记得你是送了你的儿子沈途进神风军营的对吧?”白慕言等他们都跪好了,跪齐了,这才缓缓出声。

    “是,臣今天正为犬子的事情而来。”尚国公说到这里又向白慕言行了一个大礼,语声愤懑激昂,开始控诉叶萤的罪行,“陛下您也是知道的,尚国公从军三代,到了臣的这一代只有沈途一名独子,平日里臣疼他爱他都来不及,虽则是进了军营,必定要吃苦,可臣从来没有想过犬子会遭受此等重罪,不仅手伤了有残废的迹象,更是捱了数十军仗,去了半条人命……”

    “臣敢问,叶少将军是抱着什么居心去责罚臣的犬子?他是犯了什么大错以至于要被你这般折磨?”

    “若然臣的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臣也不活了!”

    尚国公越说越激动,鼻涕眼泪直流,老泪纵横,颇不凄惨。

    白慕言坐在主座之上,只等尚国公陈述完了,再问道:“众位卿家可是为了相同的事情而来?”

    他一一扫视过去,目光没什么温度,却是有如实质,在他的眼皮注视底下,莫名压力十分大。

    这般威压之下,居然没有一人敢作声,缩着脖子,头低着,气氛异常尴尬。

    帝皇威严,即便他沦为傀儡,沦为任由董舒摆布的布偶,但在他们面前,他们仍旧是他的臣子,这一点,只要他们身在朝堂中一天,至死都不会改变。

    是以,即使他们来势汹汹,可面对白慕言这般无声的震慑,依然觉得惊惧。

    董舒在帘幕中侧眸看了白慕言一眼,从头至尾她其实都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即使他现在的态度超出了她的想象之外。

    呵,在这样的形势之下还想袒护叶萤么?

    只可惜,她不会再让他有这样的机会。

    清了清嗓子,她出声,“现如今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样,叶少将军不仅在军营中动用私刑,将军府之中还藏有异域蛇虫……”她说至这里,媚眼轻转,落至叶萤脸上,“叶少将军,你还有什么要辩驳的?”

    “臣并没有滥用私刑,昨晚大街上出现的蛇虫也并非是将军府所出,太后所说的一切都并非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