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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您批阅一天的奏折也累了,臣妾特地命人准备了清肝明目的药膳,要不先喝一点儿?”

    外面传来温柔的女子之声,这声音叶萤一下子就认出了,是新近怀了龙裔的曾淑妃的声音。

    从她的角度只能透过书橱的罅隙看到外面的情形,曾淑妃正正面着她,给背对着她的白慕言端来了一盅汤,脸上洋溢着的微笑幸福而温暖,让人嫉妒。

    自然,叶萤并没有到嫉妒的地步,就只是觉得心头微微的不爽,她屏住了呼吸,想要看看平日里清冷的白慕言私底下是怎样和自己的宠妃相处的。

    只是,她心中知道的是,无论他的态度如何,是热情熟络还是清冷若初,她都会彻底将自己的心思掩藏起来。

    她只愿做黑暗中孤独的行者,不愿意任何人涉足她的人生。

    如此不动声色地看着,白慕言仍然背对着她,但他微微含笑的嗓音传来,听在耳边竟然是温柔的,他的手虚搂着曾淑妃的腰,“淑妃明知自己身体不适,怎么就过来看朕?万一不小心动了胎气怎么办?”

    曾淑妃嗔他一眼,搅了搅汤膳,放至唇边吹凉了一点儿而后递到他唇边亲自喂他饮用,“臣妾根本没事,昨天晚上太医诊治的时候陛下不是在么?太医的话总没有错的,就只是臣妾肚子里的宝宝好动了一点儿罢了。”

    叶萤:“……”

    她总算是听得出一点儿不妥了,昨天晚上白慕言一整晚都在将军府,又和她在街上来来回回磨蹭了这么久,回到宫中应该是夜深,而且虽然他没有明说,可是拓跋措的那一手是他留下的,也即是说他昨晚不眠不休地谋划了很久,根本没有时间去曾淑妃那里等太医替她诊治。

    也只能说明……

    叶萤似乎不想再想下去,抛开了这个问题,又慢慢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收敛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白慕言含笑的嗓音再次传来,“淑妃,这回你找朕应该不止送汤药这般简单吧?”

    “陛下,为什么你这么不解风情?”曾淑妃嗔怪道,娇滴滴的嗓音柔媚入骨,但她没有立即进入正题,而是带了点嫉妒,“臣妾听闻陛下今天为了将叶少将军保下来甘愿奉献七匹极品骏马及无数罕见珍宝给太后娘娘,为了一名小小的将军而得罪太后以及尚国公他们的势力,值得吗?”

    听到曾淑妃提起自己,明明闭目养神的叶萤不得不再次提起神来,但她仍旧没有闭眼,而是静待着白慕言的回答。

    并没有任何期待或者别的感觉,但在听见白慕言的回答时依然忍不住怔忪了一下,他说:“值得。”

    他在他的宠妃面前说她“值得”。

    这意味着什么?

    在曾淑妃眼中可能觉得白慕言已经是强弩之末,不拿捏住一些重要的势力定然和董舒斗不下去了,但在叶萤听来,她却是知道,他这两个字是说给她听的。

    并非是她自恋或是自大,也并非是她觉得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多重要,而是他语气里的郑重和毫无犹豫。

    她能听出他的真心。

    可她并不想要他的真心。

    帝皇,本应该没有真心。

    他给心掏出来给她这算是什么?

    她侧过了头不愿意再听下去。

    直至后来,曾淑妃满怀爱意和甜蜜地离开了之后,白慕言静坐了好一会儿,才悄然站起身来,开了书架上的机关,进至密室之中。

    殿内的光透了进来,长长的一束打至榻上那人的背影上。

    少女背影削瘦却笔直,像一丛青竹中最隽拔的那一根,永远是醒目的,即使是在这样的混沌时刻里。

    恍然想起她在月光下站在洞口处拭剑为他守夜的身影,明明是那般疲惫却依然有力无声地伫立着,只为他守住一片天地。

    思及至此,禁不住静默一叹,百般思绪在心头,最后还是忍不住理智里的一抹冲动,他缓步走近,躺了下来,机关也随之关闭,满室清幽,只余紫沉香若有似无的气息。

    他躺在了她的身侧,很自然而然伸手搂上她的腰,削瘦的人儿入怀,很轻微地瑟缩了一下,带着莫名的抗拒,让白慕言微微有点儿不悦,手上用力更加紧地箍住了她,鼻息呵在她的耳廓,“睡得好不好?”

    叶萤已经于黑暗之中睁开了眼睛,隐隐觉得他们二人之间的姿态十分危险和不妥,然而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思,她终究是没有回答一个字。

    白慕言并不在意,只是在她耳边轻轻一笑,“并没有想到你也累极睡着了,淑妃也无端端前来,迫于无奈唯有将你放入密室里,不会怪我吧?”

    怀中依然静默一片,没有任何回答。

    白慕言耐心十足,不是没有感觉的,他是感觉到怀里倔强的少女被他捂了一会儿捂热了不少,只是仍旧沉默,不愿意说话。

    想了想,忽而又低笑出声,似乎带了点局促和跃跃欲试,与他平日里淡漠自持的模样颇为不同,“萤,既然你真的睡着了,那可别怪我情之所至……”

    最后几个字已经模糊在叶萤的耳边,灼热的气息随即游走在她的耳廓、耳垂、脖颈一侧,甚至她的颊侧,丝丝缕缕如蜻蜓点水,又似沉香的飘香萦绕在肌肤之上,明明是那般的不明显,却让你

    耳红心跳起来。

    叶萤定力其实算是十分之好的,原以为白慕言只是浅尝即止不会再做更深的动作,但她却是错了,她并不知道他压抑了多久,也探不出他对自己有多深的念想和执着,她只觉得他的舌尖像是着了火,每处他经过的地方都以燎原之势燃烧着,燃烧着他的理智她的冷静燃烧着他的深沉她的坚持。

    幽幽暗室,沉静如水,隐有欲/望的困兽伸出獠牙,当风过境。

    叶萤被他抱着吻着已经有点儿支撑不住了,她只知道自己再不阻止他,下一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如此想着,心中便是一惊,最后的一丝理智回笼,她于黑暗中抓紧了他的手,指尖微凉,不知为何带了丝颤抖,他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停了下来。

    事实上,虽然陶醉,但并没有真正地失去了理智,说不出是怎样的心境,就是想逗她,见不得她冷静至此,他想让她疯狂,在他面前疯狂,但是当她略为嫌弃地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时,三分迷乱全然消散,他清醒过来,等着她说话。

    寂静的幽室中只余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叶萤深呼吸几次,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白慕言搂住她,并没有动,稍顷,终是他忍不住,出声,“不装睡了么?”

    “……陛下,在方才那样的情况之下,臣除了装睡,还能做什么?光明正大偷听吗?”叶萤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坐起来,奈何他却不让,但似乎也感觉到他们这样的姿势实在是不利于谈话,强硬地搂紧她的腰扶着她坐起来。

    他的手坚定而有力,滚烫地禁锢在她的腰间,诚如他所说那般,不盈一握,只能任他掌控。

    叶萤蹙眉,明显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几回用力想要从他怀中出来,可听见他传来低而压抑的咳嗽声又不忍心,只愤愤地想他肯定是故意的。

    “我放你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光明正大地偷听。”

    ……还真是九五至尊,大言不惭。

    叶萤被噎了噎,仍旧嘴硬,“可我不想听,这样于理不合。”

    “你刚刚是不是嫌弃我了?”白慕言却不接话,而是颇有深意地说起另外一个话题。

    “……”

    叶萤不答了,沉默。

    白慕言太熟悉她了,每逢她这般古怪的沉默,多半是默认。

    心中微微一叹,“你嫌弃我是觉得我碰过她们,嫌我脏吗?”

    “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