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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今天。

    《阿楚姑娘》,原唱的录音室版本将尾音混着惆怅牵得低转,苦情,苍而悠长。

    “我曾和一个叫阿楚的姑娘,彼此相依一起看月亮,嗅着桂花那淡淡的香,那夜的月亮仍在天空发亮,今夜它却格外让人心伤……”

    第一遍,“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

    鼻子痛得通红,纪苒柚小动物般吸一下,用同样冷红的手指摁下重拨。

    “风吻过的口红欲盖弥彰……阿楚姑娘……”

    第二遍,机械女音毫无温度地重复先前的话。

    手指一次一次摩挲光滑的金属框,纪苒柚视线飘忽在远处零落的灯火上,眼睛睁着,睁着……忽然,模糊了眼眶。

    以点出发的光柱被拉到天地间。

    看似一隙,又无限长。

    梁凡的歌声继续:“时间的泪眼撕去我伪装,你可记得我年少的模样,今夜你会不会在远方,燃篝火为我守望……”

    第三遍,仍旧无人接听。

    满腔思绪胡乱窜,纪苒柚把手机“啪嗒”扣在桌面上,按开免提,她右手食指顺着瓷砖水泥缝隙滑动。

    歌声响一句,她便划一下。

    第四遍的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

    “嗡嗡”两声,震动接通。

    一颗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没有问“你之前去哪儿了”“你之前去做什么了”“你之前为什么没有接电话”,纪苒柚手指一滞,哑着声线第一句便是:“顾沉,我们早点结婚好不好?”

    语落,她不再开口,对方也没有发声。

    短暂的沉默后,一道清丽且完全陌生的女音礼貌中带着试探,隔着屏幕清晰地传进纪苒柚微烫的耳里。

    “请问……你是?”

    “哗啦”一瓢冬夜水,毫无征兆。

    浇得她浑身冰凉,彻骨,彻底。

    第63章 残酷的事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

    她打的是顾沉的私人电话。

    这道女声很年轻,温软有礼,带着股和顾沉相似的矜贵气……重点是,自己不认识。

    虽然最近男星出轨的新闻不胜枚举,周边同学劈腿的也多。但纪苒柚是相信顾沉的,相信得她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听到那女声落罢,她怔忪片刻,鬼使神差地道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然后,按断电话。

    夜色渐迟。

    远天寥落的灯火灭了几盏,剩下的微光忽明忽暗。全身冷到同一个温度,纪苒柚把手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块瓷砖上,正要起身离开,一串号码点亮屏幕。

    没有乱接别人电话的习惯,纪苒柚准备下楼给某人,拿起来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熟悉的女声倾泻而出……

    “柚子是你吗?打你电话没人接,想到你说你回老家去看祖爷爷了,就打了楚冰河的电话。”

    秦黛哽咽道:“你现在,方便吗?”

    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家人开两辆车送来大一寝室的沈清扬相比,只带了堂哥的纪苒柚显得格外独立。

    楚冰河和几个姑娘年龄差不多,混在各种圈子前沿知道不少新鲜事儿。每次他过来看自家妹妹,都会请寝室另外几个吃饭。不仅和她们相谈甚欢,还大哥哥一样互留了联系方式。

    尤其,和秦黛。

    当时纪苒柚还吐槽他说“泡妞不择手段”“我家黛比宝贝可对她家徐巍死心塌地了”,没想到现在竟派上了用场……

    “柚子我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乖,”纪苒柚退到楼梯口,靠在墙上听电话,嘴里呼出来的气遇冷变成一团团白雾,“黛比你怎么了?你哭了?别吓我,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纪苒柚潜意识猜测和徐巍有关。

    但她没想到的是,竟然是这般的有关——

    秦黛吸了吸鼻子:“我没哭,我慢慢说。”

    从小到大,好像每个人每个阶段都会遇见一个像男孩子的女孩子。

    在纪苒柚大学阶段对号入座的,自然是秦黛。

    留及耳短发戴棒球帽的秦黛,穿大格子衬衫运动鞋的秦黛,打自己喜欢的篮球、踢足球的秦黛……不考虑体重地和柚子姑娘一起浪夜宵,跟学生会一群男生大大咧咧称爷道弟的秦黛……

    偶尔会玩点电音吉他,偶尔会撩撩同专业的妹纸,偶尔会在骑自行车的时候放开双手,收获别人惊艳的目光……

    自由自在,洒脱不羁。

    秦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弄丢了自己。

    是徐巍说他也喜欢二复,两个人相逢恨晚聊完《仕杀》《宦杀》的那个下午?还是聚会时候,他若有若无投到自己这个方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