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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简言咬了咬牙,说,“我后悔当初没多揍那老师几下。”

    阿辞怔了一下,忽然红了眼眶,说:“你当初遇到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我……当初?”简言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后来呢?遇到你之后呢?”

    “我遇到你之后……”阿辞像是没看到他的反应,继续说,“你就教了我很多东西,你现在看到的,我会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你亲自教的。你把一个自私自卑又懦弱的阿辞,教成了一个现在你口中‘完美’的阿辞。你还说,以后揍人的事情由你负责……所以,我就没再想过揍人的事情,专心做警察了。”

    “那……”简言顿了顿,问,“那你,为什么会重生的?”

    “我……”阿辞犹豫了一下,说,“有一次,我们在追查案子的时候,遇到了危险,你为了救我中了一枪……后来,我就重生了。”

    “所以,你们……我们那个时候,就在一起了吗?”简言问。

    阿辞这次犹豫的时间更久:“算是吧……”

    “算是是什么意思?”简言不解,“按照你说的,我那个时候应该也是喜欢你的,你……为什么就没在一起呢?”

    “是我的问题。”阿辞攥紧了手指,说,“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那个时候的我,又自私又懦弱,你虽然一直对我很好,可我……可我甚至都不敢承认,我也是喜欢你的。”

    简言皱着眉头:“所以,你现在对我这么好,都是因为愧疚吗?”

    “不是的。”阿辞一急,紧紧抓住了简言的手,“以前是我懦弱,但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并不是因为愧疚。虽然,因为失去,让我更加懂得珍惜。但是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了我的感情,明白我喜欢你,我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简言看了看桌上还剩着的一杯酒,一口灌了下去。

    “师哥,你相信我。”阿辞更加急了。

    “我相信你。”简言站了起来,忽然又说了一句,“刚才你说,我们在追查案子的时候遇到了危险,我为了救你而死,然后你重生了。其实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实际上,是你为了救我而死,然后才重生的吧?否则,重生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对不对?”

    “这……”阿辞没想到简言会想到这里去,一下子舌头打了结。

    简言伸手想要去抱阿辞,却没想到,晃了一下,一头栽了下去。

    阿辞吓了一跳,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没,没事……”简言哼了一声,却手脚发软,看起来像是醉了。

    阿辞叹了口气,扶着简言到了卧室,将他安顿好。

    简言哼了几声,就睡了过去,阿辞看着他的睡颜,闭了闭眼睛。喝醉了的简言,他又不是没见过,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装醉呢?

    果然,简言还是介意的吧?

    这种事情,如此的惊世骇俗,一般人听到就该吓坏了。简言能维持如此的平静,已经很不容易了,是该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

    更何况,上辈子的确是他对不起简言。简言那么爱他,他却因为自己的自卑和懦弱,不敢承认自己和简言的关系,甚至到最后他都没有承认过自己的感情。简言就算生气不原谅他,阿辞也觉得是应该的。

    阿辞摸了摸简言下巴上冒起来的胡茬,一如记忆中的硬朗,根根都透着股倔劲儿,跟简言这个人一模一样。决定了的事情,哪怕撞的头破血流,也不愿意回头。

    在决定跟简言坦白的时候,阿辞就想到了各种可能。他也想好了,不管简言会有怎样的反应,他都不会放开简言。

    上辈子他辜负简言太多,这辈子为简言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简言现在的反应,已经算很好的了。

    阿辞有信心,这辈子他和简言,已经比上辈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一定能够应付遇到的所有困难的。

    等到身边的人呼吸平稳以后,简言才睁开眼睛,轻手轻脚的翻了个身,转向阿辞那一边,拧亮了床头的灯,脉脉看着阿辞好看的侧脸。

    阿辞睡的很熟,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刚好挡住了他熬夜熬出来的痕迹,鼻翼随着呼吸轻微的颤动着。睡的安静而柔和,整个人在灯光下看起来精致的有些不真实。

    简言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阿辞的唇,这地方他吻过很多次,每一次吻阿辞,他都打心底里觉得很幸福。可是现在,简言却不敢轻易的吻下去了。

    因为他心里不确定,阿辞心里爱着的,到底是他嘴里那个完美的简言,还是现在这个又懒又贫一点都不完美的简言?

    简言知道不应该,他这大概算是自己在吃自己的醋吧?这种感觉实在很奇怪,可是,简言实在没有办法,把自己和阿辞嘴里的简言混为一谈。

    他心里着了魔似的,乱成一团,没有办法不去多想。阿辞对他的感情,全都是因为另外一个简言,甚至,可能还是来自于对另外一个简言的愧疚。

    在阿辞看来,两个简言或许是同一个人。可在简言看来,两个简言毫无关联,他没有阿辞口中的那些记忆,所以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阿辞对另外一个简言付出的感情。

    “阿辞,你问我,如果最初遇到的阿辞不是现在的阿辞,我还会爱你吗?我回答不了,但你帮我回答了,你说我会,我也觉得我会。那么阿辞,如果你最初遇到的简言是现在的简言,而不是你嘴里那个完美的简言,你还会爱我吗?”简言低声自语,苦笑了一下,“可是阿辞,我都不敢在你醒着的时候,问你这句话。”

    第54章

    阿辞醒过来的时候,还没睁开眼,就先摸了一下身边的床铺——空的、冷的,简言显然已经起床很久了。

    可是,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简言就习惯了赖床,阿辞不叫他,他绝不会起。

    暗自叹了口气,阿辞睁开了眼睛,简言果然不在卧室,阿辞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一旁的行李箱。

    阿辞盯着那只行李箱,抓紧了手里的被子。简言终于还是决定,要走了吗?

    阿辞完全忘记了,这原本就是简言的家。

    “宝贝儿,你醒了?”简言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带着宠溺和笑意,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阿辞有点不敢置信的回头,就看到又一次精心打扮过的简言,单手插在裤兜里,靠在门框上向他放电——他微笑的样子,简直能迷死人。

    “宝贝儿,该起床了。”简言看他没反应,又说。

    “你亲我一下,我就起。”阿辞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这是简言惯用的骗吻计俩,没想到,今天倒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简言怔了一秒,眼中笑意更浓,走到床边,低头在阿辞嘴角吻了一下:“好了,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还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小懒猫。”

    阿辞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简言,又去看那行李箱。

    “你跟我回烽城一趟,好不好?”简言注意到他的动作,问道。

    阿辞声音有点颤抖:“我们一起回去吗?”

    昨天晚上,简言明明宁愿装醉,也不愿意和他多说话。阿辞觉得,他可能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让简言接受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实。甚至,他已经做好了死缠烂打重新追简言的准备。

    可是,一觉醒来,简言好像什么都想明白了,又好像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阿辞一时间有点摸不清他的意思,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简言是想明白了,还是在故意逃避。

    “当然是我们一起啊,我原本就是在等你回来的……既然你说你是重生的,那么,你该知道我这次是回去做什么的吧?”简言说,期待中带着点不安的看着阿辞,“阿辞,你愿意陪我回去吗?”

    阿辞当然知道他回去做什么的——5月18日,是简言父母的忌日。

    简言每年都会在这个时间回老家,让阿辞陪着回去,不仅仅是陪他回去一趟那么简单,还有见家长的意思。在简言看来,带他回去见了父母,就表示他要和他过一辈子了。

    上辈子,简言每一年都会问他,可阿辞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虽然,他偷偷去过很多次。

    “我……”阿辞犹豫了一下,说,“我当然愿意。”

    简言既然提起重生的事情,那他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态度,就不是在逃避了。所以,他是想明白了吗?他真的不在意上辈子的事情了?

    “媳妇,我爱你。”简言一把抱住阿辞,在他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

    阿辞晕晕乎乎的起了床,洗漱完,穿上简言准备的衣服才发现,两人又是情侣装。

    简言已经把行礼都收拾好了,那行李箱里装的,是两个人的物品。

    简言检查了一遍行礼,发现阿辞在旁边一直看着他,也不说话。简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有问题吗?”

    “我们可不可以……”阿辞在简言旁边蹲下,迟疑着问,“不坐汽车回去?”

    简言的父母,是在飞机上出的事,所以简言几乎不坐飞机。溪陵到烽城挺远的,他也不爱开车,基本上都是坐汽车回去。

    听到阿辞的问题,再想到他之前被吓坏了的样子,简言大概能猜到,在阿辞上辈子的记忆中,他应该就在那辆坠崖的大巴车上。不过,按照阿辞之前说的,导致他重生的事情,发生在查案子的途中,那大巴坠崖事件,应该并没有导致自己的死亡。

    简言有点好奇:“那辆汽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害怕?”

    阿辞犹豫了一下,但是既然已经把重生的事情说出来了,他也并没有要再瞒简言任何事情的意思,所以还是很诚实的说了:“你受了伤。”

    “受伤?”简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问,“后果很严重吗?”

    阿辞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大半个月,他当时都快吓死了,现在想想简言那个时候的样子,他的心脏都还会隐隐作痛。

    简言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没说话。

    阿辞有点不安,简言是什么意思?是生气了还是后悔了?

    “师哥?”

    阿辞刚惴惴不安的开了口,就看到简言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阿辞,脸上的表情特别奇怪:“不会吧?”

    “什么?”阿辞被他的反应弄的莫名其妙。

    “那个很严重的后果,是不是……”简言纠结了半晌,吐出了两个字,“不举?”

    “噗……”阿辞被简言的脑回路震的都快怀疑人生了,一个男人,这么诅咒自己,真的好吗?

    阿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狠吧?”

    “哪里是我狠啊?”简言很无辜的看着阿辞,“这不都是根据你的反应猜的吗?”

    “我怎么反应了?”阿辞莫名其妙。

    “昨天早上,你一看到我就扑过来又亲又摸,还脱衣服勾。引我……”简言的目光扫过阿辞的胸口,咽了口口水,说,“难道不是怕……我以后不能满足你?”

    这都是什么鬼!阿辞被简言说的面红耳赤,又羞又恼。

    昨天早上,他联系不到简言,以为他和上辈子一样,已经坐那班车走了,急的都快疯了。等他看到简言没事的时候,那种狂喜加后怕的心情,完全不是用语言能够表达的。那个时候,他的情绪基本上是接近于疯狂的状态,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切都是凭着本能,想把简言想要的全都给他。

    当时他只剩下了害怕,哪里还记得害羞?现在被简言一说,好像自己多饥渴似的,阿辞简直无地自容。

    偏偏简言还加了一句:“以前是撩完就跑,现在是撩完就睡。媳妇,你再这么下去,我真的要不举了……”

    重生之前,因为阿辞始终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两个人别说上床,连舌。吻都没有过,做的最亲密的事情,也就是简言吻过一次他的嘴唇。那个时候的简言,对他从来都绅士的不行,自然也不会说这么流氓的话,哪里会像现在这么夸张?好像随时随地满脑子都是那些奇怪的事情。

    阿辞被他说的羞恼,愤愤的回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荤话的?”

    简言目光黯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笑着揉了揉阿辞涨红的脸,说:“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了,这不是看你太紧张,所以想逗逗你吗?”

    “那也没你这么逗的。”阿辞自己又羞又恼,根本没注意到简言那一点微小的情绪变化,只是对简言的玩笑很不能理解,哪里有男人在听到自己受伤后,第一个想到“不举”的?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不坐汽车,坐火车回去,怎么样?”简言宠溺的捏了捏阿辞的鼻子。

    因为坐火车还要转一次车,所以简言一般都不会选坐火车。

    但是现在,简言不想坐飞机,阿辞不想坐汽车,火车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从溪陵到烽城,坐火车要接近八个小时,他们买了上午十点的车票,得下午快六点才能到。

    好在现在不年不节的,火车上的乘客很少,简言和阿辞的座位在车厢的最后一排,而且整节车厢里面都只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乘客,感觉特别的清静。

    简言让阿辞坐了靠窗的位置,自己把行李箱放好后才坐下来,看着空荡荡的车厢,莫名的就有了种两人是在约会的感觉。

    火车还没有开动,阿辞出神的看着空空的站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靠着简言的左手随意的搭在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