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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宪踌躇道,“那位殿下虽有心,只怕说不上话。”

    一众人闻言都低了头,默然无语。唯有邓叠拿眼睛看了窦宪一会儿,这才随着众人一同告退。

    窦宪往澄碧居走,还没进院门,便见他爹娘和履霜一起守在大门那儿,翘首往外望。心中一暖,加快了脚步,“爹,娘,霜儿!”

    泌阳长公主修道多年,早已练的尘事不萦于心,见他回来,上下打量了几眼,见似乎没受伤,便回了屋子。窦宪明白她脾性,也不计较,由成息侯和履霜陪着,往自己房间走。

    “你啊,你啊...”成息侯眉头深拧,“也不和我们商量一声,便自告奋勇去拖住叛军。我知道,你素日兵书看的多,可身临战场,其中凶险,往往百倍超过你所想象,一旦出了差错可怎么好?我们都担了半夜的惊吓啊。”

    窦宪不以为意地说,“爹,国难当头,男子汉大丈夫岂有缩首而坐,坐以待毙的道理?”

    “话虽如此,可你也要想想家里的爹娘啊。你母亲半生唯有你一子,一旦出事,岂不痛彻心扉?”

    说话间,一行人不知不觉地到了窦宪的房外。履霜打着圆场道,“爹快别骂二哥了。他奔波了一夜,也够累的了。”

    成息侯的胸口塞了一堆责备的话,但见窦宪面色疲惫,脸上满是尘土和溅上的血迹,也心疼,改口道,“今日暂且不说了,等你明日修养好了,我再讲你!”

    窦宪好笑地点点头,“行吧。爹你快回去睡。”成息侯点了点头,带着履霜一同出去。

    窦宪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忍不住叫道,“履霜!”

    “嗯?”她回身看他。

    同时成息侯也转过了身,等着他说话,窦宪有些悻悻,满腔子的话暂且全咽了下去,只道,“折腾一夜了,你回去也快睡吧。”

    窦宪在窦顺的服侍下,除去了满是汗渍和尘烟的盔甲、里衣,迈进了浴桶里。

    “好烫!”他从水里站起,抹了把脸上的汗,道,“你去舀点冷水来!”

    窦顺说那怎么行,“四姑娘一早就吩咐过,等公子你回来了,要用烫烫的水洗,决不许由得你贪凉胡来。”

    窦宪好笑地坐回了水里,“你倒听她的话。”

    窦顺想着上次李超给的那块银子和玉饰,嘴角边便不由自主地绽开了一个笑容,“四姑娘的为人,是府里最温柔和善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巴不得多听她的吩咐呢,也是个造化。”

    窦宪一愣,“这话怎么说?”

    窦顺没有心机,马上就把诓骗李超,从他那里得东西的事说了。却见越说到后来,窦宪的脸色越沉,忙住了口,试探性地问,“...公子生气了?”

    窦宪努力调整着呼吸,说没有,但陡然沉下去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窦宪大概猜到是自己说错了话,跪了下去,打着自己的嘴巴道,“公子息怒,阿顺再不敢这样大胆了!”

    窦宪勉强往下虚扶了一把,“起来吧...你也是为我。”

    窦顺“啊”的一声,挠了下自己的脑袋。但也知窦宪这是不计较的意思,伶俐地没有追根问底。仍旧伺候着窦宪沐浴。

    但窦宪已失了兴致,淡淡道,“我快洗好了,你去拿巾帕来。”

    第27章 邓叠

    窦宪在屏风后由窦顺服侍着沐浴,木香、桔梗在房内替他收拾着床铺。因叛军来袭,两个丫鬟都一夜没睡,如今不过是强打着精神。这时忽听得门上传来了三声轻叩。桔梗随口问,“谁啊?”

    “是我,二哥睡下了吗?”履霜低低柔柔的声音响在门外。

    桔梗把玉枕重重地摔在了床柜上,喊道,“公子在沐浴呢!”

    履霜踌躇着问,“那,那我能不能进来等?”

    桔梗听的生气,有意大声嘟囔,“折腾了一夜,好不容易太平了,就睡下嘛!有事没事的跑来坐。在侯府是这样,来了行宫怎么还这样?”

    木香忙推她道,“快别瞎说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去给履霜开门。

    履霜怯怯地纳了一福,“木香姐姐。”

    木香赶忙扶起她,“这怎么敢当?”迎着她进去。本想倒茶的,没想到茶壶里空空如也,这才想起窦宪回来后喊渴,一气儿把水都喝光了。她提着茶壶想出去烧水,然而屏风后窦顺忽叫道,“木香姐姐,去把二公子的衣服拿来!”她赶忙应了声,随手把茶盏递给桔梗,“你出去烧些水,泡茶给四姑娘喝。”

    桔梗不接,冷笑道,“姐姐,你也太糊涂了,谁半夜三更的,喝那么多水啊?”

    履霜听了便知是在讽刺她,勉强一笑,道,“我,我来看一眼二哥就走。不用叨扰茶水。”

    桔梗道一声“那好”,把水壶重重地搁在了桌上。

    那边窦宪穿好了衣服,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他一眼望见履霜在屋里,立刻想到窦顺说的事,心中像有一根刺一样。说话也冷淡了下来,“这样晚了,不是叫你回去睡吗?怎么还过来?”

    桔梗听他语声不对,想着大约是累坏了,不耐烦见人。偏那位四姑娘这时候撞上来...心里好笑,好整以暇地盯着履霜,看她怎么回。果见她红了脸,硬着头皮说,“我有点担心,就,就想来看看你...”

    窦宪心里本怨她又以身冒险、自作主张。但见自己一沉下脸,她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心里陡然觉得她可怜。叹了口气,走过去推她坐下,又从桌上拿水壶去给她倒茶,不想里头空空如也。他想起桔梗方才的样子,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砰”的一声放下了水壶,问身后替他擦拭着湿发的木香,“四姑娘来了多久了?”

    木香答,“一盏茶的功夫吧。”

    窦宪蓦然斥道,“那你们怎么不上茶,也不让她坐?”

    木香忙放下了巾帕,告罪道,“奴婢失礼了,奴婢这就去。”

    桔梗却还杵着,满面事不关己的模样。窦宪看了更窝火,冷冷道,“木香你回来,桔梗去。”

    桔梗见他语气冷硬,料想是看出端倪,要给四姑娘做主了,忍着气从他手里接过了水壶,往外走。然而过门槛时没留神,摔了一跤,连带着水壶也跌了个粉碎。

    窦宪不耐烦道,“蠢材!还不收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