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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岂不是再过半年,我便能做姨母了?”履霜欣喜道,“真好。”

    令嬅也笑,“你知道的,去年得了圣旨,要我嫁过来做良娣,我答应是答应了,但心里是不肯的。哪晓得殿下那样好。”她脸上满是恬和的笑,是真心喜悦的样子,履霜见了不由为她欢喜,

    但转念又想起自己。

    令嬅原本无心的,如今都得了一段好姻缘。可自己呢?那样努力地试过,拼过命,到最后呢?眼眶不由泛酸。

    令嬅见了,以为是自己的话惹恼了她,忙道歉道,“我不是故意来同你炫耀的,我...”

    履霜拍一拍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是在为姐姐高兴呢。如同姐姐见我来,也高兴一样。”如此令嬅方笑了。履霜便问,“姐姐,方才我看梁良娣...”

    令嬅“扑哧”一声笑了,“你可是奇怪,为什么她见你嫁进东宫,不怒反喜?”

    履霜点点头。

    令嬅压低声音道,“你可还记得去年的行宫之变?”见履霜迟疑着点头,她的声音更低了,“我也是到了这里,才隐约地知道,这些事,咱们殿下也有参与的。”

    履霜一早就猜到了,但还是配合着做出惊讶的表情,“啊?”

    “殿下那样的人,自然设不出什么阴谋诡计的。是宋月楼。”

    “...可这样的事,姐姐怎么会知道呢?”

    令嬅有些不屑地道,“她自然是不会往外说这些的,但她那个妹妹却浅薄的很了,好几次同我和梁枚吵起来,都说什么‘没有我姐姐,哪儿来的你们两个太子良娣?’又巴巴地夸她姐姐是‘东宫第一谋士’,由不得人不猜疑。这不,我留心打听,到底也知道了一点。”

    履霜沉吟道,“那这位大宋良娣倒真是不可小觑了。也难怪梁良娣有涅阳长公主撑腰,也不敢去伸手够太子妃位。”

    令嬅拍了拍她的手,“总之今后你自己多小心。”

    履霜听的在心中一叹。令嬅根本不知道她嫁进东宫为的是什么呢。抬头只说,“谢谢姐姐告诉我。”

    “咱们两个还说什么客气话呢?”令嬅嫣然一笑,又同她说起别话来。

    可说了没几句,忽听殿门口传来喧哗声。令嬅随口问,“外头怎么了?吵吵嚷嚷的。”

    竹茹说出去看看,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回来,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地进来了,又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履霜惊讶道,“这是怎么的?”

    竹茹脸色惨白地趴伏在地上,“...二公子过来了。”

    她的话像是当头棒喝,履霜的脸一下子煞白,只是竭力维持着镇定。

    令嬅没注意到她的脸色,诧异道,“你们家公子不是还在颍川郡么?我听说他要到年底才能回来呢。”

    竹茹勉强回答她,“是啊。可公子听说姑娘大婚了,便提早回来了...”

    “哦。”令嬅笑,“本来嘛,你和窦叔叔就真是的。这样大的婚仪,不叫他回来。”

    履霜勉强解释说,“我和爹怕他在外有事还没办妥,这样回来只怕不好...”

    令嬅叹道,“你们也太恭谨了些。好了,不打扰你们兄妹聚了,我这就走了。”说着,起身离开了。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履霜攥着袖子,沉默好半晌,才终于说,“竹茹,你去请二公子进来吧。”

    竹茹满面担忧,犹豫着没去。履霜脸色苍白地笑了一笑,“去吧,有些话早晚也是要说的。”

    竹茹狠下心福了一福,出去了。

    过一会儿,一个身穿甲胄的身影便大步地走进了殿里。

    竹茹引了他进来,便关上了殿门,又将所有仆从远远驱赶开,亲自守在门口。

    而殿内的履霜,一眼望见窦宪鬓发散乱,满面风尘,眼泪几乎就要落下了。转过头,强忍着方能镇定地开口,“二哥怎么回来了?”

    他的声音哑的几乎不能听,“回来给太子妃贺喜。”

    第63章 伤情

    太子妃。

    他叫她太子妃。

    履霜刹那觉得眼眶发烫,勉强抑着方能问出口,“如今才十月...离陛下去年规定你回京的日子,还有许久呢。”

    窦宪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和伤痛,他大声嘶吼道,“我若再不回来,就要一辈子被人瞒着,到现在都不知道太子妃有了这样一个好归宿!”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针一样刺在她心头,履霜再也忍受不住,眼泪刷的落了下来。

    窦宪怔住,随即想也不想地奔到她身边,半跪下去握住她的手,“我就知道,是爹他们逼你!是不是?”

    他离的那样近,心心念念的容颜就这样突兀地撞进履霜眼中。

    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个无缘来到人世的孩子。

    如果那时候孩子平安地生下了,是不是会有着同他差不多的容颜呢?如果孩子平安地生下了,他们如今又是什么样的结局?

    她几乎是恨自己了。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力气去生孩子?为什么没有在窦宪走前就请个医师看一看?为什么要让他出去建功立业,而不是让他留下来,陪着她?为什么要听成息侯的话嫁给太子?为什么要遇见窦宪。

    窦宪温暖的手掌握着她的手,她想到他们曾无数次这样的亲近过,而如今一切都不可得了,越发地悲从中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哭的几乎痉挛。他不知所措地拍着她的肩膀,笨拙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伤你的心...我不该怀疑你...”他颠倒地说了好几遍后,忽然两手握住履霜的肩头,认真地说,“霜儿,我们走吧!我回来了,我带你走!”

    走?如何能走?走到哪里去?履霜哽咽着不断摇头,“我已经嫁给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