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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安珩,她拼了命的往游轮而去。

    白人小哥被人群推搡着走,他的背背头已经被挤乱了,慌忙中看见一个姑娘往反方向走,他几乎是立即就认出了安珩,借着人群的推力将人拉住,买卖不在,仁义在,小哥决定做一次好人。

    “小姐,那边危险,你跟我走。”

    安珩眼里只有迪拜河上的团团火焰,和游轮爆炸那一刻,出现的甲板上一闪而过的身影,她声音颤抖,却坚定,冷眼扫过去,一把甩开白人小哥的手:“放开。”

    小哥还想在拉,可是眨眼之间,人就不见了,他摇摇头,将背背头捋顺,逃命去了。

    安珩最后是被警察拉住了。

    迪拜的警察,个个都壮,拦着她,就跟人墙似的,她不管不顾,只是朝着水面上的火光大喊:“black。”

    回应她的是游轮的第二次的爆炸。

    漫天的赤红色的火光,最终被黑色的浓烟笼罩。

    那上面,就算有人,也终归是尸骨无存了。

    犹如突然坠入北冰洋的冰河,刺骨的冷钻进骨头缝里似要将她撕裂,她木讷的望着迪拜河,那些温存的记忆扑面而来,却恍如隔世。

    所以,这到底算什么?

    他这样到底算什么?

    而她,又算什么。

    很久之后,有人问安珩,那天看着black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觉,她想了想,没什么情绪的说是恨。

    那一刻,她是真的恨透了这个男人。

    第21章 021

    我妈说, 如果能重来,我要选你白!

    ————《小奥利奥的私人日记》

    chapter 21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的生命, 因为爆炸发生的时候, 纳尔夫亲王失踪了。

    经过媒体的大事渲染报道,一时间, 亲王遇害的消息席卷了整个迪拜, 各种阴谋论、政权论充斥着大街小巷。

    也开始有人站出来质疑这场爆炸案是有人蓄意为之,而最有嫌疑的便是当今的副王储,在政坛和商业都非常活跃的费尔曼。

    就跟有人故意引到舆论似的,各界的目光都在这一刻聚集到了费尔曼的身上, 却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库尔沙漠的无人区里,一队排列整齐的越野车队正借着夜色,悄无声息的驶进沙漠深处。

    今夜, 在这里将会发生一场巨大的变故。

    ***

    游轮爆炸之后的半个小时内, 整个迪拜的警察几乎全部出动到现场维护秩序,当然也为了保护第一现场, 毕竟,如果这场爆炸真的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那么就是有人想对迪拜皇室出手, 这便是大问题,非常严重的问题,上面已经下达彻查的命令,没人敢随意应付。

    而位于新城区市中心的警察总署里, 也乱成了一锅粥,不停地有电话打进来,都是询问今晚爆炸案的,刘关张揉着眉心,警帽在头上转了一个圈反戴着,外套的衣袖半挽着,一条腿搭在旁边空出来的椅子上,这已经是今晚他第n次挂掉电话了。

    抄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大口,抬手抹了抹嘴角的水渍,余光瞟见不远处沙发上躺着的人,他看了看,又翻箱倒柜的找遥控器,将空调调高了一点,然后便又开始投入到无休止的接电话之中。

    安珩是在刘关张的骂声中醒来,男人的声音像千年古刹的钟声,浑厚,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脑门。

    她撑起身起来,脑子好像在当机,懵懵的也听不清刘关张在骂什么,她便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看着刘关张在电话面前跳脚。

    她看了好一会儿,这里并不大,几个平方米,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文件,电脑隐在文件堆里,发出幽幽的蓝光,蓝关隐在刘关张的脸上,衬出他烦躁不堪的脸。

    收回视线,落到裙角上,脑子渐渐清明,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向她,一波一波杂乱的交织着,扯得她头疼。她却哭不出来,也没觉得多难过,只是喉咙里有什么东西拼了命的要往外冲,堪堪地抵在喉咙口,不让她好受。

    她低头,将脸埋进手里。

    不会看错的,最后她奔向游轮的那一刻,看见的那个人影就是black。所有的一切好像突然就豁然开朗了,为什么她的衣服会提前穿好,为什么恰好有人来叫她下船,为什么他在一周前会出现在喜来登酒店,为什么他会受伤,为什么他对她的心意总是视而不见,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计划好了的,今晚的一切,也早在计划之中,他的结局,他一早就给自己选择好了。

    而自己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计划之中的一个意外罢了,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包括在他的计划之中,就算今晚她在酒精的作用下找上他,缠住他,向他表明心意,事后他也没有改变计划,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最开始的结局,唯一的与众不同,或许就是最后他还安排了一个人带她下船而已。

    难过吗?安珩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就好像水流过指间,她拼了命,却什么也留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逐渐消失。

    那一刻,她恨,恨black的狠心,恨他对她何其残忍,残忍到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啊,她原本以为他对她多少是有点喜欢的,可是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让她经历死别呢。

    ……

    “姑娘?”有人站在她面前叫她。

    安珩的思绪渐渐收回来,抬起头,看清了人便蹭的一下站起来,却没有想到腿一软,差点摔地上,好在及时扶住了沙发旁边的书架子,人没有摔倒,书架子上的一个小盆栽掉了下来。

    啪嗒一声,所有人都循声望了过来。

    刘关张咳嗽一声,看向众人:“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他指了指其中一个人,吩咐道:“你,过来把这里扫一下。”

    然后才对着安珩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安珩跟着刘关张走到一个空桌子边,他随手指了指,“随便坐。”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抽了一张表出来递给安珩,解释道:“按照规矩,你需要填一个表。”

    安珩点点头,她现在只想快些离开这里,所以刘关张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也没多问,拿起笔就开始写起来。

    刘关张在她对面坐下,手里抱着一个水杯,水杯里泡着一个胖大海,估计泡的有些久了,胖大海像一只生气的河豚,十分肿胀。

    他一边看安珩填表,一边观察着这个中国姑娘,都是中国人,可是他认识的每一个中国人,都有不一样的气质,过了会儿,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食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一下,问安珩:“你是哪里人啊?”

    手中握着的笔一顿,动作突然停住,空气好像凝固了一瞬,安珩抬眼看他,十分认真的看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因为刚才那句话,他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面前的男人并不是中国人,因为他长了一张十分“异国风格”的脸,脸部的轮廓很深,五官比较明显和突出,可是这一口中文说得和中国人没多少差别。

    安珩眼神黑幽幽的,盯着他没眨眼,只是问他:“你会说中文?还是你认识其他中国人?”

    她其实想问,你是不是认识black,但是话到嘴边她却没有说出口,万一那个答案不是怎么办?

    他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喝了一口水,安珩看见水杯里的胖大海在里面翻滚了一圈,最后被抵在了杯口,然后听见刘关张轻声说:“我妻子是中国人。”

    “哦。”安珩眼里的亮光一下子淡了下去,她没在说话,也没有再问,而是继续低头填写表格。

    不过是为了走一个流程,需要安珩填写的东西不多,她快速的填写完交给刘关张,然后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刘关张笑了笑,说:“当然可以。”

    安珩点点头,起身拉开椅子,还没有迈出脚步,就听到刘关张又轻飘飘地说:“你想见一见我的妻子吗?”

    安珩没动,只是侧过脸,斜睨了他一眼,眼睛里意味不明,等着他继续解释。

    刘关张站起来,胳膊夹着安珩刚才填写好的表,另一手提着水杯,他说:“我妻子很久没见过老乡了,看见你应该会很开心。”

    最后安珩答应了去见刘关张的妻子,倒不是因为什么同胞情谊,迪拜的华人不在少数,只要想见,不可能很久见不到,而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告诉刘关张她来自中国哪里,他却像早已经知道似的。

    这么一等,便等到了后半夜,安珩睡不着,刘关张给了她电视的遥控器,让她在局里看电视,安珩随意找了一个,正在播放新闻,画面里正是今天爆炸的那一艘游轮,但是游轮已经被清理了,迪拜河上又恢复了平静,潜水员还在河底搜纳尔夫亲王。

    刘关张起身接水,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一个姑娘,坐在椅子上,腿抬上来抱着,头微微扬起,眼珠子转都不转地盯着电视,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黑色的气息。

    刘关张有些于心不忍,要不是某人有吩咐,他都快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了。

    他抬手看了看表,这个时间那边的事差不多也尘埃落定了,只要熬到了明天,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因为刘关张工作的缘故,等到他下班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安珩跟着他去了他的家,出门迎接他们的果然是一个中国女人,长得很漂亮,三十多岁,一点不显老,身上有一股江南女子特有的温软,见到她便眯起眼角笑,“看见你真好。”

    她招呼安珩进屋,“快进来,早饭马上就准备好了。”

    安珩点点头,跟着刘关张进去,却没想到,屋里还有其他人。

    他们看见她似乎也有些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是刘关张打破了这份静谧,他拉过椅子示意安珩坐,然后说:“都愣着干嘛,有什么要说的,坐下来,一边吃一边慢慢说。”

    门口的帘子被掀起来,刘关张的妻子端着一盘大饼进来,然后又拿来杯子给大家倒鲜牛奶。

    安珩缄默着,她觉得事情好像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过了好一会,才看着自己对面的人问:“阿齐兹,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是你白,不是你黑哈哈哈哈哈。

    今天的肥言看到了馆长大人的样书,吼吼看,过几天你们也可以看到啦。

    第22章 022

    我爸说, 他白着呢!

    ————《小奥利奥的私人日记》

    chapter 22

    屋子里面一下子安静了, 只有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咕噜咕噜的烧水声和轻微的咀嚼声。

    阿齐兹放下手里已经被咬了一口的大饼,神色是罕见的严肃,他说:“这是老大安排的。”

    后面阿齐兹讲了很多, 塔杰和阿菲娅偶尔会补充几句,安珩只挑了自己在意的听。

    阿齐兹说:“你也别太难过,你才认识老大多久啊,我们起码跟了老大五六年,这些事他连我们都没有说, 自然不会和你说。”

    说到底, 在阿齐兹眼中, 安珩不过就是black生活中偶尔会出现的那一点意外,他根本没有想过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会有什么更深的交集, 她根本就不会属于他们的世界,所以,当她跟着刘关张再次出现的时候, 他微愣,或许, 这个意外的姑娘比他想象的更重要。

    他说着说着, 竟然红了眼眶, 又是重重的叹气, 缓了一会儿,才沉沉地,几乎是一字一顿, 咬字特别清楚,他垂着头说:“都是计划好的,五年前,老大就计划好了。”

    嗓音上像有千斤重石,被压的又低又哑,一开口,就泄了所有的情绪,“你能体会吗?一个好好的人,五年前就计划好了今天要怎么死,这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每一天都在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塔杰脸色凝重,black对于他们而言,不是领导者,不是带着他们混一口饭吃的老大,而是将他们从泥沼中拉出来朋友,作为朋友,他们却在最后一刻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样一步一步将自己推向死亡的深渊的,以至于在他安顿好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这一次的离别是短暂的分别,谁曾想,这竟然是死离呢?

    阿齐兹的话,又让他回忆起了很多。他和阿齐兹不同,当年被black救下的时候,他就是阴沟里的一只恶心的老鼠,那时候他染上了毒瘾,又欠了一屁股债,整天东躲西藏,只有晚上才敢出来翻垃圾桶捡一点吃的,那些东西又嗖又臭,吃了容易生病,对身体没什么好处,除了可以填饱肚子,缓解饥饿,让他苟且的活着。所以,black发现他的时候,他瘦得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奄奄一息躺在老城区迪拜桥下的排水道口,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留给他一瓶水和一袋面包,后来他时常过来,每一次放下水和面包就走,有一天,塔杰终于忍不住,自己叫住他,问他为什么帮他,那时候,black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是在帮我自己。”

    后来塔杰自愿跟着black,做保镖也好,干体力活也好,只要能活下去,直到如今,他都十分庆幸,当初的一个决定不仅让他活下去了,而且活得很好很好。

    眼眶被润的很湿,面前已经一片模糊,他伸手握住阿菲娅的手,眼神炽热又坚定。

    阿齐兹的声音再次响起,这话是对塔杰说,对刘关张说,对安珩说,也是对自己说,“你知道吗?五年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老大非要让我们去学一门技能,那时候我觉得老大这是闲得慌,多此一举,浪费钱,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老大这是真真切切的对我们好啊,他是担心有一天他走了,他的这帮兄弟又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所以,他严苛的要求我们去学习,只为了能在他离开了,还能靠着一门手艺好好地生活下去。”

    说到最后,阿齐兹已经快说不下去,他抬手捂住脸,头重重的垂下去。

    “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塔杰拍了拍阿齐兹的肩,适时递过来一张纸。

    全程没有发言的只有两个人,安珩和刘关张。

    安珩缄默着,因为心正在被一块一块的撕裂,每一个人都有尊严,所以她和black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去过问他的过去,他的生活,他的身份,她从始至终在意的不过是他的态度,他对她的态度而已。

    她不在乎他做什么工作,也不在乎他有没有钱,只要是值得她安珩去爱的人,就算是一无所有,他也还有她,因为,她会给他她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