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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挺热闹的,大家嬉笑声传出来,安珩看一眼姚宁宁,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她也不想扫兴,想了想,便说:“算了,今天不谈这个,明天我去酒店找你,我们再好好谈。”

    “可倒是可以,不过。”姚宁宁顿了顿,欲言又止,眼神闪躲,不敢看安珩,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丫头在心虚。

    “不过什么?”好好的,心虚什么?安珩追问。

    姚宁宁怕生生地看安珩,手指头卷着衣服边儿开始搅,半响憋出一句话来:“那个,我没住酒店了。”

    安珩眯着眼睛看她,嘴巴微微抿起,似笑非笑的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姚宁宁眼睛一闭,脖子一梗,不管了,大声说道:“我现在住在阿齐兹的家里。”

    ……

    这一嗓子吼出来,院子里面都安静。

    只有刘关张那只通体幽黑的八哥,不识趣的扇了扇翅膀,仰头开始叫:

    嘎,嘎,嘎……

    过了几秒钟,安珩和姚宁宁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姚宁宁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低着头,背着手,跟在安珩身后安静如鸡。

    安珩目光像雷达扫射,噌噌噌锁定阿齐兹,然后抬手一指,语气里面听不出喜怒:“你,跟我过来。”

    阿齐兹转头看向霍淦求救,眼睛又亮又润:“老大……”尾音发颤。

    霍淦往他小腿肚子上轻轻一踢,说:“没听见你嫂子叫你过去磨蹭什么?”

    阿齐兹:“……”又被世界抛弃了。

    过了一会儿,安珩和阿齐兹一起出来了,姚宁宁瞬间坐得端端正正的,直到安珩在她旁边挨着霍淦坐下,才小声地叫她:“珩姐。”

    安珩斜乜一眼,“怎么了?”

    姚宁宁余光瞥着阿齐兹,想了想,还是没问,只是把自己面前的小零食拿给安珩,“给,孝敬您的。”

    安珩:“……”

    季月很快就弄了一大桌子菜出来,霍淦拉着安珩入座,安珩目光随意扫了一下就不淡定了,这一桌子的菜起码有三分之二的都是中国菜,什么回锅肉,青椒肉丝,鱼香茄子,宫爆鸡丁,炝炒腰花……

    安珩拉着霍淦,眼睛都在放光,口水咽了又咽:“干哥,我感动得要哭了。”

    天知道,她来了迪拜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正宗的家乡菜,虽然还没有尝味道,但是闻着这个味儿,安珩就断定这味道没差!

    霍淦见她高兴,自己心里也舒畅,捏她的手指,让她看前方:“这话你得对嫂子说。”

    季月笑着望过来:“喜欢就多吃点,厨房还有呢。”

    关于季月和刘关张,他们两个的故事,说起来也是颇有这么点风花雪月的味道。

    季月小的时候被父母带着偷渡,本想出来寻个好日子,谁料误上了黑船,这黑船做的是贩/卖/人/口的生意,她父母那岁数的肯定不好出手,那帮人也是狠心的,当着季月的面,直接给杀了,扔到海里。

    季月吓坏了,躲在船角动都不敢动,小脸埋进腿里,整个人都在打哆嗦。

    那时候季月十五六岁,生的白白净净,看上去就是讨人喜欢的女娃娃,人贩子看着觉得可以卖个好价钱就留下来了,和其他人关在一起,后来一批一批往外面送,季月那时候吓到了,整个人懵的,怎么被送到迪拜的已经记不清楚,所有的记忆大概是从十八岁成年开始。

    那一年,她成年了,也是那一年,她开始在老城区的三十九区接客。

    那时候,她才明白,自己的人生已经完了。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每天几乎都在浑浑噩噩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身体突然就生病了,病情来得凶猛,她一下子就病倒了。

    这样也好,生病了,老板就不会强迫她出去工作,毕竟,每一行,顾客都是上帝,他们这个行业也是一样的。

    后来有一天,季月如常去医院看病,刚到医院门口,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直直往下倒,她想,这一次可能真的死定了。

    可是一双手托住了她。

    季月抬头看,扶住她的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不太高,一般男人的身高,皮肤黑,头发很短,不难看,喜欢笑,笑起来憨态可掬,他说:“小姑娘没吃饭啊。”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是季月想,她早上的确没吃饭,刚才晕倒,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次之后,季月每一次去医院总会碰到他,见的次数多了,两人也就熟了。

    安珩以前以为刘关张中文说得这么好,是霍淦的功劳,后来才知道,霍淦顶多算是一个引路人,刘关张的中文是为了季月学的。

    他觉得,小姑娘在异国他乡不容易,他喜欢她,起码得让她有家的感觉吧。

    季月这一病,病得太久,老板起疑,逼着她去接客,季月不去,老板一边骂一边拳打脚踢,第二天,她没有敢去医院。

    她知道,这样子刘关张肯定会问她,而她不想对他撒谎,到时候,这些偷来的日子都会离她而去的。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刘关张会自己找上门。

    季月惊讶不已,刘关张原来什么都知道,从最开始相遇那天,他就知道,但是他告诉她,尽管如此,他依旧喜欢她。

    那天,他挺不好意思的,站在季月门口,大脸红得通透,他说:“你要是不嫌弃,就嫁给我,我肯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的确过上了好日子,季月跟了刘关张的第一年,他就在警局一路顺风顺水,到了今天的地位,这些都是季月没想过的。

    故事的最后,季月对安珩说:“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在他站在我家门口问我愿不愿嫁给他的时候,选择了跟他走。”

    所以,安珩在知道霍淦还活着之后,选择了回来。

    就好像那时候的季月,在未知的未来面前,她选择了刘关张,面临的有两种情况,过上好日子或者被抛弃,最坏的不过就是回到之前。

    她选择霍淦,也是两种情况。

    一是,解除误会,相亲相爱。

    二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好在,她也做了正确的选择,眼睛瞎了这么多次,总得有一次不瞎,才没白活这么多年。

    ·

    午饭之后,姚宁宁带着阿齐兹和塔杰去院子里继续斗地主了,阿菲娅好奇也跟了过去,季月在厨房,里面就剩下刘关张,霍淦和安珩三人。

    刘关张先开口,他看了看霍淦,才对安珩说:“安珩,霍淦这小子很早就没父母了,就我这么一个拜把子的大哥,你叫一声大哥,就当见过婆家人了。”

    安珩看向霍淦,霍淦微微点头,她站起来,对着刘关张鞠了一躬,“大哥。”

    刘关张当即就红了眼,这些年霍淦怎么过来的他清楚,看到他终于遇到个好姑娘心里高兴得很,却就是忍不住想哭。

    他揉了揉眼,赶紧应了一声,将安珩扶起来,“好了好了,快坐下,今天还要说正事儿呢。”

    刘关张坐到两人对面,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说:“其实,我也是二十年的受害者。”

    作者有话要说:  哇的一声笑出来,今天的沙发是谁呢?

    第44章 044

    我爸说, 我不是没有故事的男人。

    ————《小奥利奥的私人日记》

    chapter 44

    刘关张说:“其实, 我也是二十年前的受害者。”

    安珩微怔,问:“你也在船上?”

    “没有。”刘关张摇头,目光有些悠远, 过了会,才缓缓说:“我的父母在船上。”

    他看向窗外。

    那一天,也和今天一样,天空有点蓝,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一片一片飘浮的大朵白云。

    那天, 刚好是刘关张十八岁的生日。

    他的父母陪他过完十八岁的生日之后, 像往常一样去出差。

    离开那天, 他亲自送他们上的飞机,只是那时候, 他并不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接他们回来了。

    父母失踪的第三个月,有一个自称国际调查组织的警察找上他, 他才知道,他的父母不能在一起陪着他成长了, 往后的路, 只有他一个人走了。

    那个警察说, 他的父母都是警察。

    半年以前, 他们接受命令,开始调查印度洋上游轮频繁失踪案件,但是迟迟没有进展, 那些在印度洋上消失的游轮就好像是凭空突然就不见了,没有任何踪迹可以寻找,唯一的一点痕迹指向索马里附近的海盗,可是他们却觉得这一次的游轮失踪不像是海盗所为。

    直到刘关张十八岁生日那天,终于传来消息,近期将有一艘载客游轮要经过印度洋开往马达加斯加。

    这或许是一个绝佳的挖掘真相的机会。

    于是他们参加完了儿子的成人生日宴,便连夜出发,乘飞机去往油轮的出发地,然后以游客的身份登上了那艘开往印度洋的游轮。

    谁也不知道,这艘游轮最终的目的地不是马达加斯加,而是地狱,是死亡。

    据那个警察说,他们察觉到出事的时候,是在载客游轮驶入印度洋的第二天,刘关张的父母和总部失去了联系,且关于这艘游轮在印度洋上的信号被强制切断,就好像有谁在游轮周围打了一把巨大的伞,将所有和外界通信的方式都切断了。

    整艘游轮,像驶入了异次元,突然凭空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船上300多名游客和船员。

    这已经是第八艘在印度洋上消失的游轮了。

    游轮消失事件引起了国际社会各方的关注,同时各种言论开始出现。

    以a国为首的,站出来大谈人道主义,将矛头直指索马里海盗,强烈谴责他们的这种残暴行为,并且呼吁国际社会重视海盗问题。

    一时间,海盗猖獗,称/霸印度洋的消息传遍国际社会,所有的船只都避开印度洋靠近索马里的航线,一时间,印度洋上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但是,国际调查组织倒不认为这起事情和海盗有什么直接关联,因为这不像是海盗的做事风格,落海为寇的都是些在社会底层实在生活不下去的人,他们想要的东西很简单,钱和武器。

    以前索马里也发生过海盗劫船事件,他们一般不撕票,将船劫了,讨要赎金,最高那次,赎金喊到了300万美元。

    而这几次的游轮失踪,是连人带船一起消失了。

    所以,尽管当时似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索马里的海盗时,由b国和z国组成的国际调查组织开始在印度洋上开展秘密调查。

    ·

    刘关张说的这些事情,是安珩不知道。

    最近从梦中零星拼接起来的片段,她以为二十年前那艘船上发生的不过是自然事故,听完刘关张的讲述,她自己慢慢消化,过了会儿,才问:“后来呢?”

    后来啊,刘关张说:“后来,我跟那个警察走了,父母死因不明,我必须找出真相。”

    说到这里,刘关张笑了笑,看向霍淦:“没想到,第三年就遇到了他。”

    遇到霍淦,是在纽约的赌场。

    明明是个少年,却装得老成,两人认识,是因为打了一架,为了个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