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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帆像一只警犬一样来回转悠。项平垂着手等她问话。

    “王啸岩什么时候在这里开房的?”苏锦帆没有找到线索,便问。

    “下午五点多钟,王总在总台开了个房。当时我在大堂里,还问王总要不要送他上来。他说不用了。”项平说。

    “几个人?”苏锦帆问。

    “就王总一个人。”项平答。

    “他开房干什么?”苏锦帆问。

    “我们哪敢问?”项平说。

    苏锦帆抬眼看着站在那里的萧邦,说:“你也在骗我,对吧?”

    萧邦双手一摊,说:“我骗你干什么?你看这个!”只见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纸条,递给了苏锦帆。

    纸条上是非常潦草的几个字:

    十点,在1507房间。

    但这几个字尤其是数字写得太潦草,可以读成1507,也可以读成1807。

    “谁给你的?”苏锦帆脸色依然发白。

    萧邦看了一眼项平,说:“是项经理。”

    “那你怎么说?”苏锦帆看着项平的双眼直冒火,嗓门变得尖利:“你赶快编故事吧!”

    项平突然严肃起来,说:“二位老总,请跟我来。”

    在海员俱乐部酒店的控室里,苏锦帆看到一台大屏幕彩电在闪动着画面。酒店的大门、大堂、收银台、咖啡厅、娱乐室、楼道……不同的小方格画面拼满了硕大的屏幕,一个戴白手套的保安人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对进来的人充耳不闻。

    项平叫那名保安人员出去。那保安出去后将门关严。项平对苏锦帆说:“向苏总汇报一下,为保障酒店的安全,全酒店安装了二百多个微型摄像头,以便监控。今天下午四点多钟,区公安局内保安处的警察通知我,要我准备一间客房,有一位萧总要来住。七点钟,他们通知我,要我在晚上十点准时启动1807房间的装置,并让我写一个纸条交给萧总。萧总是六点钟入住的,我在七点二十分将纸条交给了萧总。对吧,萧总?”

    萧邦点点头。

    “你们早就认识?”苏锦帆看着萧邦。

    “认识,不过是在今晚我住进903房间的时候。”萧邦说,“是我获知王总今晚要与叶总在这里谈事,才来的。可是……”他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种结果。

    苏锦帆怔了一下。突然,她转身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邦和项平站在那里,没有动。

    “怎么会是这样?”萧邦说,“我明明看见……”

    项平说:“我也不知道啊。903房间的线路直通1807房间,我从这里拨线过去了,只有您和苏总能看到。看样子,叶总没来?”

    萧邦没有说话。他习惯性地摸出了根烟。当他意识到这是机房时,便放在鼻子下面闻着。

    苏锦帆猛踩油门。大街上空无一人。汽车像离弦之箭射向滨海花园。

    跑车在17号楼停下。苏锦帆停车,连车都懒得锁,就冲上了楼。

    开门。进屋。拉灯。

    高大的王啸岩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沙发上,屋子里布满刺鼻的醪糟味。苏锦帆定睛看去,一堆秽物躺在沙发与茶几中间,发出恶臭。

    王啸岩紧闭着眼,领带像一根鸡肠子胡乱地勒住发红的脖子,满是泥土的皮鞋蹬在沙发扶手上。

    王啸岩醉了。

    苏锦帆简直就要疯了。今晚是怎么回事?自从见到萧邦后,事事都出乎意料。

    她再次凑过身去看王啸岩。丈夫的嘴里喷出浓浓的酒味,双目紧闭,实在是醉得不成样子了。

    苏锦帆快崩溃了。她拖着像灌满了铅的双腿走进卧室,坐在床沿上,呜呜地哭出声来。

    五分钟后,她拿起了电话。又放下。最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通了。

    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我的孩子?”电话那头的声音像一种温暖的抚摸。

    “爸……”苏锦帆泣不成声,“我想您……”

    “孩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头子说,“是不是啸岩欺负你?他不想混了吗?”

    “我也不知道……”苏锦帆抹了一把眼泪,抽泣着说,“今晚发生了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老子头静静地听她讲完,安慰她说:“孩子,别难过。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真实的事情,要用脑子去思考,要用经验去判断,要用智慧去辨别。我老了,将蓝鲸交给了你们,总是出乱子。你哥哥不在了,你嫂子倒也能干,但还是不成熟。啸岩有能力,但心事重。唉,我给你讲过多少次了,不要用普通女人的脑子去想事情,要成熟些。你是我的孩子,我还没死,乱不了。孩子,好好睡觉吧。还是那句老话:不要在悲伤的时候做任何决定,也不要在高兴的时候做任何许诺。”

    苏锦帆静静地听完,说:“爸爸,我懂了。我不该在半夜三更打忧您。您睡吧,我会好的。”

    老头子抢着说:“孩子,要坚强些。爸爸没在你身边,但爸爸还在嘛。睡吧,等天亮的时候,一切都又充满了希望。孩子,爸爸还活着。只要爸爸活着,就没有人敢欺负你!”

    苏锦帆精神一振。“晚安,爸爸。”她挂了电话。

    屋外的王啸岩打起了呼噜。苏锦帆呆坐床沿,看着窗外模糊的树影在晃动。风呜咽着掠过窗前,扑向寒夜深处。

    叶雁痕的双手已麻木。从出生到现在,她第一次尝到了被控制的滋味。

    她的双眼仍然被黑布蒙着。任凭她如何叫喊,却只有那连自己都恐惧的回音在回应着。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叫声如乌鸦般难听。绑架她的人居然没有封她的嘴,任由她哀嚎。

    她只有停止呼喊。因为呼喊是那样苍白而徒劳。

    下午四点,他接到王啸岩的电话。

    王啸岩客气地约她到集团下属的国际海员俱乐部酒店,说是有紧要的事情要单独谈谈。

    “什么事不能在办公室谈?”叶雁痕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心里烦躁。

    “有关孟中华和您的事。”王啸岩不紧不慢地说,“孟中华失踪了,但他掌握的关于您和‘12.21’海难的证据却没有失踪。您想知道吗?”

    叶雁痕心里冷笑了一下。要论证据,我手头也有你王啸岩的证据!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她假装沉吟了一下,说:“好吧。几点?”

    “晚上十点,在海员俱乐部酒店1807房间,就我们俩。”王啸岩说。

    “为什么不早一点?”叶雁痕说,“今天我很累了。”

    “晚一点好。”王啸岩说,“免得酒店里认识我们的人看见。”

    叶雁痕想了想,自己正准备晚上去淑女坊美容院去修整一下,至少得三个小时,趁这段时间还可以思考一些问题,便答应了。

    淑女坊美容院的技术非常好。晚上九点半钟,叶雁痕从美容室走出来时,镜子里是一个浑身散发着迷人气息的少妇。大厅里有几个男人在理发,眼神齐刷刷地向她射来。叶雁痕从镜子里瞥到了各种暧昧的目光。她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大衣,穿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感到背心一阵灼热。叶雁痕喜欢这种被男人目光烫伤的感觉。

    她轻盈地走向街道拐角。这个淑女坊样样都好,就是没有停车的地方。她的车停在街道拐角的空地上。这片空地是由于拆迁留下的,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就成了临时停车场。现在,大约有十几辆车并排着停在那里。

    她绕过一辆黑色的皇冠,掏出电子钥匙按了一下。那辆漂亮的宝马便欢叫了一声。她正准备去拉开车门,突然,身旁的车前后门同时开打,两条黑影猛扑过来。还没等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块黑布蒙上了她的眼睛,双手也被人牢牢固定在背后。她正想喊,一把匕首已横在她的脖子上。那刚刚做过精心护理的皮肤立即被一种刺骨的寒所渗透。

    “敢喊一声,立马要你的命!”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然后她就被拖进了别人的车里。

    然后她梗着脖子坐在后排,被两个烟味很浓的男人挤在中间。

    她知道传说中的绑架终于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萧邦呢?这个该死的男人总在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在这个时候,她居然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萧邦。她暗自决定:如果这回能活着出去,(奇*书*网^.^整*理*提*供)第一件事就是打萧邦两记耳光,然后让他滚蛋!

    汽车正快速行驶。

    二十分钟后,她被强行拉下车,被推搡着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刺鼻的霉味使她精神一振。凭着两次差点摔倒,她感觉自己正往地下室走。幸好,她今天穿的鞋鞋跟并不高。

    终于到了地面,她被扔在冰冷的地上。没有暖气,没有座位。她的手被捆着,动弹不得。两个架着她的家伙一声不吭,不知站在哪个角落盯着她。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她大声地叫。

    没有人答理她。

    “你们要钱?我给!”她嘶声叫道。

    没有人理会她。

    她绝望了。

    她在绝望中麻木……

    是谁在向自己动手?

    王啸岩?孟中华?孟欣?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呼喊。她要让自己的思维能力保持正常。

    是什么目的?要钱?要权?要色?她想不出。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其它都不重要。

    突然,一个人闪入了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