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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不辞冰雪为卿热 > 第55章
    “此话何意?”尘芳面色一僵,定眼望着他。

    胤礽冷笑不答,却见尘芳突然用种很古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禁疑道:“你这是怎么了?”

    “原来是你——”尘芳眼含悲哀,伤感道:“原来竟是你!”

    六合鬼祟地环视四周,见并无旁人,暗松了口气,哼着小调,推门而入。才跨进门槛,当即吓得趴倒在地。

    胤禟对身旁的崔廷克道:“就是这个吃里爬外的奴才吧!你看着他进了太子住的院子?”

    “是,奴才按照主子意思,留意今日各处下人的动向。除了两个丫头,出去采办女眷们的随身用物外,咱们府里选出来南巡随侍的奴才里,就只有他今早出了院子。奴才尾随着,看他到了太子那里。”崔廷克边道,边狠瞪着六合。

    六合浑身打战,不住地磕头道:“九阿哥饶命啊!九阿哥饶命啊!奴才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贪财,做了这等下贱的事!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早就怀疑自己府里有内奸。”胤禟冷笑道:“看你长得也还算机灵,怎得就这般容易上钩呢?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他站起身,淡漠道:“小崔子,念在他服侍了我两年的份上,赏他个全尸吧!”

    六合登时两眼翻白,昏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胤禟冷哼着走了出去。

    “原来是在做戏!”胤礽伤心地望着尘芳,道:“你却和着老九,一起骗我!”

    “是你暗布眼线在前,又怎能怪我们拔暗桩于后?是到如今,你我已势同水火,无法共处了。”尘芳闪过他,决然离去。

    “梅儿!”胤礽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如被掏了心窝般得难受,不由绝望的喊了声,随即砰然落跪。

    尘芳听到声响,回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喃喃道:“为何要这样?为何这样!”

    明黄的衣角在秋风中翻卷,五色祥云金丝腾龙匍匐在地,腰间的麒麟玉佩发出阵阵清脆的哀鸣。面前这个男子自出生以来,上只跪天地,下只跪君王;他傲视群臣,典阅三军;他一呼百应,万众捧举。而此刻,他却这般低微地跪在自己面前,毫无尊贵可言。

    “如若在从前,看到你这般情形,我定会心痛不已。”尘芳苦笑,摇头道:“可是如今,我看着你,只觉得很可怜。胤礽,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胤礽闭上了眼,一滴清泪滴落在肩头。

    待再睁开眼,看着眼前空旷的园林,他颓然地站起身,只觉双腿生麻,景物旋转。原来下跪的滋味,真得不好受,很不好受!

    “太子殿下!”

    路过的宫女发现晕厥过去的皇太子,尖声惊叫着,打破了寂静。康熙的南巡之旅,便在皇太子这次突如其来的急病中结束了。

    “你去哪里了?让我好找!”胤禟站在房中,面色不善地问道。

    尘芳抬眼看见他,心中一热,迫不及待的扑进他的怀中。胤禟踉跄的倒退了两步,方稳住身形。

    “你倒会卖乖,每次淘气后,就爱撒娇。”胤禟道,俊逸的脸上尽是宠溺的笑意。

    “我也只向你撒娇而已。”尘芳甜声道:“只会是你。”

    胤禟,这一次,我摒除了心中一切的迟疑,毫无犹豫地跑向了你的怀抱;愿意将自己与你的命运交溶相系;希望能够象这般永远抱着你,不再放开!

    绵凝

    绵凝将盛着牛乳子的白玉瓷碗自温水中取了出来,用小银勺子兜来尝了一口,觉得温度适宜,方端进镂花描漆食盒内。

    一旁值事的厨娘笑道:“这些小事,姑娘吩咐个小丫头做便是了,何劳你每回都亲自跑一趟呢!”

    “这牛乳子,福晋每晚睡前都要吃的。我怕底下的人弄得不干净,抑或是温烫了,抑或是放凉了,喝了伤胃。”绵凝擦着手道。

    “姑娘真是心细,难怪这贝子府里,福晋最疼的就是你和剑柔姑娘了。”厨娘看着绵凝的脸,不禁赞道:“瞧这模样、打扮,一般人家的小姐站出来,都没这样的体面。”

    绵凝浅笑了下,又道:“天也渐热了,这牛乳子搁久了容易坏,可要妥善放置才好。”

    “每回外面的采办送进来,我都将那牛乳坛子盖上层薄纱,放进后院的八角井中凉镇着,便可保鲜三五日的。”厨娘忙道。

    “倒是个好法子。”绵凝点头道:“若是吃了坏了的牛乳子,可是要拉肚子的。福晋身子虚,可禁不起那折腾。”

    “这是自然,若是有个差错。岂是我们这帮奴才担当得起的。”厨娘连声道。

    “您老也别这般紧张,我只不过白提醒两句罢了。每回我不都是要先看过,尝过吗?出不了什么纰漏。”绵凝抿嘴笑道:“即便是被下了毒,不也是我先倒下吗?”

    厨娘听了顿时黄了脸,连声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那可是会掉脑袋的啊!”

    “我唬您老呢。”绵凝端起食盒,冷笑道:“我就不相信,还敢有那胆大包天的人,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说完,便走出了厨房。

    一路上,丫头、太监、嬷嬷们见了绵凝,忙都迎前问好,她淡笑着一一点头,待走进院落,便听到剑柔在房内的训斥声。

    “你在这屋里也算是老资历了,怎得就这般的眼浅手短!这些年,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竟还贪图那几两银子?”

    似有个丫头低涕着辩解了两句,剑柔越发的火冒三丈。

    “硬塞的?你就不会砸回去吗?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才十两银子就值得你这般垂涎?福晋平日里亏待了你不成?”

    绵凝掀帘走进去,放下食盒,瞅了眼内屋,方知尘芳不在,这才道:“算了,才吃了晚饭,何必动这肝火伤身呢?什么大不了的事,扯着嗓子骂,搅了大伙的清静。”

    剑柔指着跪在地下的一个青衣小丫头道:“昨儿,陕西守巡道员的夫人到府里来做客,我眼瞅着这小蹄子收了人的银子。若不是被我搜了出来,她还想矢口否认呢!真是个没脸皮的贱人!”

    “好了,才那点碎银,收了便收了。”绵凝向那丫头使了个眼色,又道:“这些孩子也可怜,家里都是有拖累的。不似咱们这般无牵无挂,就让她拿去贴补家用吧!”

    剑柔眼见那小丫头猫身跑了出去,正欲追上,却被绵凝拉住道:“你以为格格不知道这些事?她也是体谅这些人的艰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咱们就冷眼看着,只别让他们犯大错不就是了?”

    “你就是这般软弱怕事。”剑柔气得跺脚道:“我难道就是铁石心肠吗?我也是穷人家的女儿,没过苦日子过吗?我是怕又有哪个黑心肠的,收了银子便下毒手。若非如此,当年那孩子——”

    绵凝急忙捂着她的嘴道:“你忘了,咱们可是发过誓,不再提及此事的。那一对冤家好不容易安生得过了两年,你何必挑起这话茬呢?”

    剑柔点点头,待绵凝松开手后,方压低声道:“我只是心里不甘罢了。那日我明明看得真切,告诉了格格,为何到头来还是那般下场。”

    “不怪你,是命中注定的。”绵凝神色一僵,又道:“都过去这些年了,你竟还惦记着此事?”

    “能忘了吗?”剑柔脸上流露出懊悔之色,哽咽道:“我且不说,格格更是忘不了。那日,我陪她逛园子,看到了乳娘正带着大阿哥在捉蛐蛐。格格看了许久,冷不丁地说了句‘若那孩子活到如今,也能和弘政一处玩耍了吧。’当时我心里,真比剜了块肉还难受。”

    绵凝听了,也红着眼,呐呐道:“格格宁愿自己心里苦,也不会表面上显露出来。但凡她能说上几句话,贝子爷岂有不听不依的。若当年她将心里的事,都说了出来,就不必跑回盛京老家去了。”

    “什么事?”剑柔愣了下,见绵凝摇头不语,便道:“我不管从前的那些,可是如今,我最看不得这屋里的人手脚不干净,还有就是你这般的心慈手软!”

    “剑儿!”绵凝握住她的手,长声叹道:“放心吧!我的心里明白的很。”

    曾经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她,总能在朦胧中,感到额头那怜惜的轻抚,听到耳边那婉转的低语。当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张清艳脱俗,苍白疲倦的笑颜。

    当被改了名字,换了身份踏入紫禁城后,面对身旁的天皇贵胄,娇客千金,她是那样的惶恐、自卑,但在最无助时,总会被搂进那温馨的怀抱,得到安抚和勉励。

    当时光转逝,看着那灵动的双眼中逐日增添的悲伤和绝望,望着那纤瘦、单薄却仍坚持、屹立着的背影,才明白,原来比容颜更美丽、惑人的是那坚贞不屈的灵魂。

    “格格说你心里有人了,是真的吗?”曾经,剑柔好奇的问道。

    她一笑,喃喃道:“是吗?也许吧。”

    那个人,是她此生最尊敬、爱戴的主人,是她黑暗人生中的曙光,是她心中最美丽的女神!

    “剑柔!”绵凝秀丽的脸上闪过寒意,斩钉截铁道:“为了格格,即便是杀人放火,我也会毫无犹豫!”

    康熙四十二年的秋天,温馨恬静的阳光洒在御池上,金秋的微风和煦轻柔,吹拂地人昏昏欲睡。

    “这绣的是什么啊?”

    “梅花!”绵凝笑道,待抬头望见一张清冷淡漠的脸时,随即变了脸色。

    她挣扎着想从树下站起来请安,却猛地倒抽了口冷气,原来手指已被绣花针刺破,只见一颗饱满圆润的血珠,自食指间沁出。

    “真是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