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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努总理将周恩来、陈毅迎进客厅,成元功和李福坤则一面在院子里等,一面研究下一步的工作。大约5点左右,一名服务员用盘子端着几件衣服走来,向成元功和李福坤打手势,意思是要把衣服交给他们。成、李两人一看是周恩来、陈毅和浦寿昌的衣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大吃一惊。他们想问一下服务员,但又语言不通。怎么办?只有进去看看再说。他们用手势告诉服务员让他把衣服送到车上,便快步向客厅冲去。一进门,只见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吴努总理。奈温将军和浦寿昌都换上了缅甸民族服装,正谈笑风生地起身往外走。浦寿昌把情况一说,成、李两人才知道是吴努总理让周恩来、陈毅、浦寿昌换了衣服去参加泼水节。虚惊一场,一块石头落了地。

    每年4月14日为缅甸的泼水节,即缅甸的新年,一连三天,盛况空前,颇有点像中国的春节。中国代表团抵达缅甸当天,恰恰正值泼水节,在仰光大街上到处可以见到用竹木树枝搭起的彩棚,棚前摆着贮满清水的大缸和桌椅,旁边开着消防水龙头,自来水不住哗哗往外流。不时有男女青年坐着汽车来到彩棚处,互相往身上泼水,打水仗,据说互相泼水,可以洗净身上一年的过错。所以他们便以互相泼水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成元功和李福坤唯恐周恩来和陈毅有闪失,便紧紧跟随在身边,不离左右。

    周恩来一行一共参加了5个彩棚的泼水仪式。开始,可能因为他们是贵宾,群众还比较拘束,他们只是用小碗向中国客人身上泼,或用树枝沾上水向他们身上洒,后来在吴努总理的带领下,群众不再用小碗和树枝了,而是用盆和桶,嬉笑着大盆大桶地向中国客人身上泼来,还有的干脆提起他们的衣领往衣服里边灌。中国客人也不再客气了,便把对方的盆和桶抢过来向对方回敬,以致把许多妇女脸上的脂粉都冲得一道一道的。尽管如此,她们谁也不嗅怪。5个彩棚的泼水仪式下来,周恩来一行每个人的身上都被泼得水淋淋的。尤其是成元功和李福坤,由于没有换缅甸民族服装,浑身上下湿得就像个落汤鸡,新做的中山装被泼得变了形,于后皱皱巴巴再也无法穿了,只好另换一身。开始,成元功和李福坤对周恩来和陈毅去参加泼水节很担着一份心,因为彩棚那里人很多,难免鱼龙混杂,弄不好就会出岔子,后来才知道,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中国客人所去的5个彩棚,全都是吴努总理特意安排的,向他们泼水的群众不是缅甸的政府官员的眷属,就是他们的子女。

    新加坡机场出现台湾特务

    为了等待印度总理尼赫鲁的到来和举行中、印、缅、埃四国政府首脑会谈,15日中国代表团在仰光又停留了一天,到16日凌晨1时过10分(北京时间2时40分),才从仰光直飞雅加达。

    本来起飞时间是凌晨3点,但机组考虑到,飞机小,时速慢,建议把起飞时间提前两小时。周恩来同意机组的建议。为了保证安全,周恩来还指示:无关人员不得接近飞机;乘机人员所带行李要严格检查,并由专人负责押送机场,经机组检查同意后再上飞机;送行人员一律停在距飞机50米以外。周恩来身体力行,他与吴努总理、奈温将军的告别,也是在50米以外。

    空中霸王号起飞后,大家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有的由于连日劳累干脆进入了梦乡。空中霸王号大约飞行了8个小时,进入了新加坡空域,不料正赶上航线前方有雷雨区。由于空中霸王号是印度空军所属的一种双引擎无密封的小型飞机,时速仅为360多公里,不能超高空飞行,无法飞越雷雨区,机长要求在新加坡机场降落,待雷雨过后再继续飞行。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考虑到周恩来、陈毅和代表团成员的安全,只能应允,除此而外,别无选择,于是成元功向周恩来请示。周恩来同意在新加坡机场作短暂停留后,机组人员立即通过无线电话与新加坡机场进行联系。

    当时中国与新加坡在外交上虽然没有关系,但新加坡机场的老板却很热情。在他得悉是中国的包机,而且是周恩来的专机后,立即与英国驻马来西亚的高级专员麦克唐纳取得了联系,并在空中霸王号着陆后,亲自登机邀请周恩来、陈毅和代表团成员,到机场贵宾候机室休息。

    考虑到安全,周恩来、陈毅只带了廖承志、李福坤等人去机场贵宾候机室。代表团其他成员除两名下机看守飞机外,其余一律留在飞机上。麦克唐纳系英国工党首任首相拉姆齐·麦克唐纳的儿子。他早就想见一见中国这位杰出的总理,听说周恩来的座机将在新加坡降落,立即赶到机场贵宾候机室。成元功和李福坤随周恩来和陈毅等人,在机场老板的陪同下,走到贵宾候机室。在门口碰上了两个中国人,一个30多岁,一个40多岁,两个人微笑着直向他们招手。成元功以为他们是新加坡人,因为新加坡人也都是黑头发、黄皮肤、鼻梁低低的。他们冲中国代表团招手、微笑,显然是友好的表示,所以也就未加在意。谁知廖承志认识他们。一进接待室的门,他就把成元功和李福坤拽到一边,悄悄地对他们说:“那两个人是蒋介石的特务,我认得的,你们要特别注意。”廖承志当时主管侨务工作,在去香港时常被国民党特务跟踪,所以认识一些蒋介石的特务。成、李俩人一听那两个家伙是蒋介石的特务,当下就急了。又一看那两个家伙正站在窗外,并未离开。丰福坤同志忙对成元功说:“你在里边盯着点,我到外边去。”接着他便匆匆向门外走去。当时成也很紧张。不知这两个家伙是和中国代表团不期而遇,偶然碰到一起的,还是他们已经获悉了周恩来的行踪有备而来的。“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事件已使中国代表团失去了11位同志,教训是深刻的,决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了。机场老板和英国驻马亚西亚高级专员麦克唐纳,倒是彬彬有礼,他们亲自给周恩来、陈毅和廖承志等人拿点心、递饮料,边吃边谈。这时,中国客人们都有点饿了,在主人的殷勤招待下他们饱餐了一顿。但李福坤守在外边,成元功又不便去招呼他。因为那两个家伙一直站在窗外。在这种情况下,作为警卫人员只能坚守岗位,提高警惕,保证首长的安全,而决不能有任何的懈怠,否则就是失职。两个小时过去了,直到广播喇叭中传出飞机可以起飞的声音时,那两个家伙才匆匆离去,李福坤才回到接待室来。成元功赶快拿了些点心和冷饮递给他。下午2点45分,麦克唐纳和机场老板把周恩来和陈毅等送到空中霸王号飞机跟前,彼此友好的道别。空中霸王号飞机离开停机坪腾空而起,继续飞行。此时雷雨已经过去,天空虽然依旧白云片片,但已不再妨碍空中飞行了。飞机又飞行了3个钟头,于下午5点30分到达了雅加达玛腰兰机场。机场上警戒森严,岗哨林立,密密层层的欢迎的人外。看到欢迎的人群,代表团成员不由又想起了那11位同志。他们本应该是先到达这里的,也应该到机场来迎接周恩来的,可现在却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也见不到他们的音容笑貌了,每个人心里总感到沉甸甸的。

    周恩来和陈毅等一行走下舷梯后,受到了印度尼西亚外长苏纳约和中国大使黄镇的欢迎。大使馆从安全考虑,为了转移视线,同时准备了3辆同样的汽车,每辆车上都挂上了中国国旗。杨奇清副部长和黄镇大使研究和安排了乘车的顺序:由大使夫人乘第一辆车先行,周恩来和大使乘第二辆,陈毅副总理乘第三辆。车队进入雅加达市区时,受到了印度尼西亚人民和华侨的热烈欢迎,人们手持中国和印度尼西亚两国国旗和周恩来的肖像,以及各色彩旗,高呼口号,热烈欢迎新中国使者的到来,结果第一辆车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但也有少数坏人混在群众中起哄捣乱。

    当晚周恩来和陈毅等一行住进了中国驻印度尼西亚使馆,我们紧张了一天的心,才松弛下来。

    一个反正暗杀队员的检举

    4月17日上午10时,周恩来和陈毅一行,乘飞机离开雅加达,前往印度尼西亚的避暑胜地万隆,并住进了达门沙里路10号——当地华侨的一栋别墅里。

    亚非会议定于4月18日正式开幕。开幕后的第二天,吃罢午饭,黄镇大使、杨奇清副部长,还有陈家康等几个同志,正在住地的临时休息室(天井)闲聊,大使馆的人开车赶来,交给了黄镇大使一份特急件。黄镇大使拆开一看,吃了一惊,随手递给了杨奇清副部长。杨奇清副部长一看,也不由地一惊,然后又把它传给了陈家康等几个同志。陈家康等几个同志看后,也很紧张。原来这份急件,是一个觉悟了的暗杀队队员写给大使馆的一封告密信。信中称,国民党驻雅加达支部于3月初,奉蒋介石之命组织了28个人的敢死暗杀队,准备对到万隆参加亚非会议的中国代表团团长周恩来采取谋杀行动。并称,暗杀队已于3月10日在红溪组成,成员均系国民党逃亡在印尼的中下级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