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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猪八戒……呃……猪八戒啊他就是……猪八戒。”

    杨曼支支吾吾,要解释猪八戒是谁,那得从石头里崩出个猴子说起,这不得讲上几天几夜,才能把西游记给讲完啊。

    吴珍芍还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兔子眼睛好奇的看着她,一副不懂明白不罢休的模样。

    杨曼认输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虽然十四岁的女孩子在这个时代离成年只差一步,但是事实上,依然只是个孩子而已,看,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马上就变换了心情,刚才还因为担心回去会挨打而抽泣呢,现在就成了好奇小猫一只。

    “猪八戒啊……他不是人,是一只误吃了仙丹的小猪崽,然后身体变成了人,脑袋还是猪头的怪物,所以它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镜子外都不是人啊。”于是,为避免说上几天几夜的西游记,杨曼顺口就胡诌起来。

    “啊,猪脑袋的人……”吴珍芍低着想像着猪八戒的模样,不知道想成了什么样子,一会儿抬起头来,一脸坚定的表情,“嫂子,我回去一定诚心认错,情愿被我娘打几下,也不要变成这么丑的怪物。”

    “啊……”

    小孩子的想法果然是不可理喻的,她说了半天,还没有一个猪八戒有用,杨曼目瞪口呆,很无语。

    处置

    到了吴府,下车的时候,吴珍芍的状态明显和上车的时候不同了,看得吴珍容和吴宣连连侧目,怎么也想像不出杨曼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以至于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姑娘在举手投足之间,居然有了一丝大义赴死的味道。

    杨曼看了,只觉得啼笑皆非,偏偏吴宣还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的过来,道:“嫂嫂好生厉害,弟佩服之极。”

    杨曼白了他一眼,恨不能一脚把这个没有正形的小叔子给踢飞。

    吴府内到处都挂着灯,节日的气氛还没有完全消退,不过下人仆妇们来去匆匆,隐约中流露着一丝紧张的味道。

    显然,吴密失踪这件事情,吴府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只瞒着吴老太君一个罢了。想到这里,杨曼也不由得为高氏的手段而打了个寒颤,要知道,在一个人多嘴杂、到处都是眼线的大家族里,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不可思议了。幸而高氏是她的婆婆,而且平日又极喜欢她的,否则,杨曼只怕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日子可过。

    进了府门,吴珍容向杨曼和吴宣福身一礼,径自回自己的闺楼去了。

    山中居和文启院靠得很近,因而杨曼便对吴宣道:“六弟,你且先送九妹妹回山中居休息,我去婆婆处问安。”

    吴宣笑着应了一声,道:“嫂嫂是个大好人,见了娘,可得帮九妹妹多说几句好话,若是九妹妹被罚了,嫂嫂也会心疼的吧。”

    吴珍芍听了,两只眼睛又水汪汪起来,看着吴宣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感激。

    杨曼又翻了一个白眼,暗忖道:偏就你小子会做人情,嘴上却道:“婆婆向来心善,怎么会罚九妹妹,至多不过让九妹妹多绣几个帕子罢了。”

    吴珍芍当真了,忙道:“帕子我最会绣了,师傅都夸我绣得好。”

    杨曼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动,她想起来了,苏绣在后世可是相当有名的,吴珍芍几乎就是在苏州长大的,一手绣活都是在苏州学的,显然不会差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道:“好,到时候九妹妹可得帮我多绣几个帕子。”

    因她笑得轻松,吴珍芍也不由吁出一口气,似乎觉得有了杨曼的担保,她就不会受到处罚了一样,小脸蛋上挤出一抹浅浅的笑纹,道:“一定让大嫂子满意。”

    杨曼到了高氏那里的时候,发现方氏、苏氏也在,连忙一一见礼,这才在高氏的下首处坐下。

    “曼娘,这几日,辛苦你了。”高氏和颜悦色的道。

    杨曼连忙道:“哪里,在庵里住几日,听听晨钟暮鼓,便觉得整个人都干净了,倒比在府里的时候,更觉得自在呢。”

    高氏一听这话便笑了,道:“看你说的,我听了怎么觉得你是嫌府里人多吵闹,不过这话说来也不错,有时候,我也觉得烦着,这么大的一个家当,每天大大小小几十桩事情要我操心,时不时,那些不安分的丫头们小子们,还要闹点乱子出来,唉,可怜我们这些当长辈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收拾摊子还来不及,真不如跟你一样到庵里找几天清净的好。”

    “婆婆说笑了,这府里哪离得了您。”杨曼干笑一声,知道高氏是在暗指找吴珍芍和吴密,她怎么敢随便回应,只得含糊的回了一句。

    方氏在一边也笑道:“曼娘说得是,这府里哪里离得了大嫂,大嫂若是去找清净了,这个府里还不马上乱了天去,偏我离得又远,到时谁还能帮得上大嫂的忙,弟妹你说是吧?”

    她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在问苏氏。

    苏氏有些不高兴,却仍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是呀,本来我倒是能帮得上大嫂的忙,只是……哼,我那正经婆婆不管事,整天只陪老太君念经,院里的大权都旁落了,我若不在那里盯着,只怕整个院里的东西都被人搬空了去。”

    这却是在说朝芙娘子抢了她的六房内院大权的事。

    高氏只是笑笑,没搭苏氏的茬儿。

    杨曼对这些争权夺利的事很不感兴趣,见两个婶娘都有借机会大倒苦水的意思,连忙插了一句道:“婆婆,十郎回来了,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处置呢?”

    高氏看了杨曼一眼,缓缓道:“这是你二婶娘家的事情,我也不好越俎代庖,你回去对九丫头说一声,我也不罚她什么,这几日她和十郎便在山中居里好好思过,不许出门,其他的,只等她娘来,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杨曼连忙应了一声“是”,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那郑娘子呢?”

    提到郑娘子,高氏、苏氏和方氏的脸色便都不太好看了,尤其是苏氏,还冷哼了一声,一副痛恨鄙夷的模样,显然,因为她的丈夫平日里就是个寻花问柳的,所以连带的苏氏最痛恨最厌恶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烟花巷出身的女人。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从古至今,没有哪个正室夫人对那些二奶、小蜜还有妓女会有好的态度,哪怕再怎么贤良淑德,心里总还是有疙瘩的。

    “身为吴家的女人,居然做出这等丑事……该乱棍打死才好。”苏氏恨声道。

    方氏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神情,显然竟是赞同苏氏的。

    高氏沉吟着,缓缓道:“暂时先关在柴房里……这个处置嘛……”

    显然,她虽然不反对苏氏的意见,但是出于当家主母的身份和脸面,一时不好做得太狠,否则让人以为高氏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于名声上可就有损了。

    杨曼禁不住一阵心惊肉跳,虽然她明白,在这个时代,这些事情都是正常的,连忙道:“婆婆一向善心,怎么做得这等恶事,虽说那郑娘子也是罪有应得,但是她毕竟是二婶娘的人,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不如等二婶娘来了,一并交于二婶娘处置,到时候是死是活,就不干婆婆的事了。”

    高氏听了这话,面色稍霁,道:“还是曼娘知道我,这打死打活的事,我还真是心慈手软做不出来。这样,总把人关在柴房里也不好,好歹也是个名正言顺的如夫人,就让她也去山中居住着,找人看住了,不要让她逃了便是。”

    方氏和苏氏对视了一眼,齐齐笑道:“大嫂就是个善心菩萨,这样的处置再好不过了。”

    不用出头当恶人,当然是好了,她们谁不知道曹氏的脾性,郑娘子这下子犯在她手里,不死也得掉层皮,只怕到时候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被乱棍打死还要惨得多。

    吴顼进学

    杨曼又暗自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待不下去了,随便说了几句,便借口累了,退了出来,想想郑氏将来的下场,真的是不忍,但是她实在无能为力了,能拖几天也好,总还有一线生机,只希望远在苏州的吴隐之是真的疼爱这位如夫人,能在曹氏来之前与之达成协议救下郑氏,否则真让高氏拿定了主意,不等曹氏来就将她乱棍打死,那就实实在在是一场人间悲剧了。

    说实话,郑氏会这么快就被抓到,杨曼提供的线索是一大关键因素,也许这样会害了郑氏一条性命,但是她并不后悔,别说她事前不知道是郑氏带走了吴密,便是知道了,她也一样会说出来,生在这个时代,便要遵循这个时代的规则。

    这是郑氏的无奈,也是杨曼的无奈。郑氏想要打破规则,所以她即将面临死亡的危机,而杨曼不想打破规则,所以她可以在吴府里活得滋润自在。

    事情的进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曹氏来得比想像中还要快。

    杨曼听说曹氏来了的消息的时候,大局已定。郑氏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走了,没打也没骂,看样子,是吴隐之最终做出了大让步,使得曹氏放了郑氏一马,但具体内情,目前还不得而知。吴珍芍在曹氏房里跪了整整一天,嘴巴都被打肿了,至于吴密,因为吴老太君的关系,所以曹氏没敢对他下手,反而好声好气的哄了几句。

    过了几天,曹氏就又匆匆走了,这次她将吴珍芍和吴密一起带走了。

    许久之后,杨曼才听说,郑氏虽然没有死,但是却已经被吴隐之休了,正是这一纸休书,救回了她的一条命,被休了的女人,就不再是吴家的女人,所以曹氏不能随意打杀她,否则就是犯法。宋人其实是很守法的,这一点很值得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