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吻所有女孩 > 第14章
    "因为大文,我不想人家知道,男友是个信差."

    大文不悦,辩说:"我以为二十一世纪阶级观念已不存在."

    子晴笑答:"这真是信差才会说的话,大文,只要有人,就有阶级;人人都含蓄地,阴私地歧视比他们不幸、贫穷、生有缺陷的人,把那些人推挤到社会最低之处,什么都分山上山下,楼上楼下,头等二等,大文,你醒醒,看清楚。”

    “子晴,我以为你会两样。”

    “你太抬举我了。”

    大文惊醒,原来是个大雨天。

    雨天交通挤,大文决定早些出门,他披上黄色塑胶雨衣,穿上防雨鞋,到达公司,八点还缺五分。

    一会,女同事就会纷纷赶到。七彩缤纷的雨衣雨伞,夹杂着笑声怨声,挤满大堂。

    梦境历历在目,大文有点惆怅,他送报纸到图书室。

    刚把十多份日报夹好,忽然又听到哭泣声,叫大文毛骨悚然。

    肯定自那通风孔传来,大文忍无可忍,不顾一切走到卫生间门口,刚好碰见曼谷。他马上说:“请进去看看谁在里边哭泣。”

    曼谷像是十分了解他为人,点点头,推门进去。

    她很快出来,对大文说:“我们到饭堂去喝杯咖啡。”

    大文追问:“是什么人哭泣?”

    曼谷感喟:“女子总与眼泪有不可分割关系,一位女同事,对镜理妆,发觉鬓角早生白发,一时感触,故此饮泣。”

    大文啼笑皆非,“嘎,就为着几根白发?吓坏人,动辄流泪,真是弱者。”

    “还有一位同事,因与男朋友吵架,忍不住痛哭。”

    大文真没想到卫生间会成为泪室。

    痴等他回音他问:“为什么躲在厕所哭?”

    轮到曼谷没好气,“依你说呢,在什么地方痛哭更为适当?在大堂抑或经理室?”

    大文识趣噤声。

    “你不是女子,你哪里会明白。”

    半晌,大文轻轻说:“工作时间到了。”

    曼谷临走丢下一句:“傻小子。”

    大文仍不明白女生为何因白发哭泣,她们天生擅长伤春悲秋,不够积极,凡事以泪水解决。

    白发罢了,要不染黑,要不自然,哭有什么用,完全于事无补,徒伤精神。

    还有,男朋友罢了,要不结婚,要不分手,眼泪又泡不出缘分,不如自重自爱。

    曼谷说得对,他不会明白,不过,女性普遍那么愚蠢,真得多迁就她们才对。

    他如常工作,推着邮车逐层楼送信。

    有人自会计部追出来:“阿文,可有我的信?”

    大文停步,“你是?”

    “方冰之,我在等一封加拿大安省滑铁卢大学来信。”

    大文点点头,“你等大学入学信?”

    那女孩忽然脸红,“是私人信。淡蓝色信封,请留意一下,一收到,马上叫我来拿,我的分机号码是七零八六。”

    “我记住了。”

    那方小姐回到座位去,转身之时,双眼通红。

    她在等男朋友的信,那人大约在九月到滑铁卢大学读书,不到三个月,已经疏于写信。

    说也是,写信多麻烦:信纸信封邮票地址,还得跑到邮筒前去寄出,要多大的爱心才会促使一个人去寄一封信,当然是电邮电讯方便。

    他人忙事忙,事过境迁,已忘却旧人在痴等他的回音。

    第二天中午,那个叫方冰之的年轻女子悄悄到邮递室来。

    “阿文,有无我的信?”

    阿文劝说:“也许,他改用电邮了。”

    冰之垂头,“没有,他音讯全无。”

    “我会替你留意。”

    他翻遍邮件,都没有方冰之的信。

    一连三日,那女孩都来问大文要信,大文恻然。

    那晚,他取出淡蓝色信封信纸,写了一封信。

    “冰之,我知道,你在等一个人的信,你也许会替他找藉口,他忙,他功课多,他初到大学,有许多事要做,他要先向父母亲人汇报近况……但是相信你内心知道,他大概已觉得你不是那么重要。冰之,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可是,你必须运用理智克服失望及伤感,努力自身前途,希望类此不愉快经历会使你成长,一个同事敬上。”

    考虑再三,他决定把信交给她。

    可是第二天一早,检查邮件的时候,他看到一只淡蓝色信封,上边贴着加国红色枫叶邮票。

    大文代那女孩高兴,他立刻拨分机号码请她来取。

    她听到好消息,声音忽然清脆愉快,“啊是,我马上来取。”

    她像一只小鸟般扑进来,大文把信给她。

    她把信掩在胸口,“谢谢你。”

    她飞一般跑去,黑发朝后扬。

    大文心里边想:女孩子!

    他把昨晚写好的信放进口袋。

    中午,他上楼送信,同事们都去午餐,有一个人,伏在桌上饮泣。

    他走近,那人正是方冰之。

    啊不,大文心里嚷,信里载着坏消息。

    冰之听见脚步声,连忙转身抹泪,然后,发觉来人是大文,她像见到老朋友,把已拆开蓝色的信交给大文阅读。

    大文坐下来,信里只有短短几行字:“冰,我功课很忙,已决定努力学业,不谈其他,这是最后一封信,祝你健康快乐,赵慰成启。”

    大文默默放下信,冰之双眼痛红,又伏回桌上。

    大文定神,“这也好,至少他有勇气,交代了事情。”

    冰之并没有抬头,哑声说:“不是这样的,我俩已谈到婚嫁,他走之前,叫我办妥签证,到那边见他。”

    啊,忽然变脸不认人,可怕。

    最佳安慰大文轻轻说:“赶快忘却不愉快的事,重新开始。”

    “我太累了。”

    “回家休息,告天天假睡个够。”

    “我不敢回家,怕一个人胡思乱想。”

    “那么,加班努力工作,既有额外收入,又有精神寄托。”

    冰之看着大文,“阿文,你真是一个好人。”

    “我也有信给你。”

    大文把他写的信放冰之桌上。

    冰之意外,眼红红看着大文。

    大文轻轻说:“他做错了,他没有福气,他配不上你。”

    然后他站起来,轻轻离去。

    这几句话算不得什么,可是对绝望的方冰之来说,却是世上最佳安慰。

    大文走了之后,她静下来,读过大文的信,她握紧拳头,同自己说:“要活下去,”随即,声音略为提高,又说一次:“活下去。”

    这时,同事进来,“冰之,开会。”她看见一双红眼一管红鼻,“冰之,补点妆。”

    冰之答声是,取出粉盒,用粉扑往脸上抹,忽然之间她苦笑,丢下粉盒往往会议室跑。

    大文默默地派发信件,他已记得谁坐在什么位子上,不知不觉,工作近一年了。

    回家路上,大文充满疑问:贪新嫌旧是可行的吗,报应是否即是一个人放肆的恶果?

    地下铁路列车轰轰开出去,坐着的乘客在读小说或杂志,一对十多岁的男女学生拥抱在一起,动作猥琐,学着西方人的大胆开放,可是英语科不一定及格。

    升学,多读几年书,在社会阶层走上去,找一份优薪工作,做专业人士,驾跑车,喝红酒,与漂亮优雅的女子做朋友,置业、积蓄、成家、养儿育子。

    下班回家,子女过来叫爸爸,要零用,要补习功课,然后,他们长大,他们升学,找优差,结婚生子……最后,在适当时刻,把这一切都交还上主。

    他到站了。

    他回到公寓,房间又静又冷又寂寞,他开着暖气。

    大文斟一杯啤酒,在沙发上边喝边想,渐渐盹着。

    不知睡了多久,电话铃响了又响。

    逮捕主席他朦胧地接过电话,只听得对方是熟悉的声音:“大文,看三台电视新闻。”

    “是子晴吗。”大文认得她声音。

    电话已经挂断。

    大文跳起来看电视新闻。

    “本台突发新闻:凌晨三时,警方突然往碧水湾三十七号豪华住宅逮捕华裔男子弗雷泽,弗氏是英龙按揭公司主席——”

    荧幕上画面出现弗氏身穿便服由警察自住宅大门带出,凌晨,门口却聚集了大群记者,分明有人通风报信,叫记者前往拍摄。

    大文震惊,只见弗雷泽仰着头,勇敢面对记者群,并没有躲避镜头,不是英雄,也是袅雄,可是,他不像大文见过的弗雷泽,荧幕上的弗氏像缩了水,整个人小了几号,他被警方人员推着坐上警车。

    “……弗氏涉嫌欺诈偷窃罪,英龙按揭公司有五亿元资金不翼而飞,这将是本市史上最大的欺诈案,倘若罪名成立,弗氏将会入狱……”

    大文耸然动容,这人如何入狱?他体积比监仓庞大。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自高处摔下,直坠地下,粉身碎骨,这种场面,看得大文发抖。

    那么,明天他还上班吗,抑或,他已经失业,公司还欠他大半个月薪水呢。

    还有,正在准备的圣诞聚会呢?

    大文茫然,小人物无权说话,只得随波逐流,十分可悲,他坐着等天亮。

    一到七点,大文出门回公司。

    只见许多员工,比他更早到,神色彷徨,围在英龙大厦门口。

    这时,有人出来贴上一张告示,众人一看,集体呼出一口气,原来通告上简单写着:“各位同事,请正常上班,详情容后通知。”

    落到一半,眼看要打碎的饭碗忽然又接住,众人百感交集,感慨万千:“家父在一间公司做了三十年,从未试过如此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