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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伺候皇帝的,第一就要想方设法哄着他玩,他若是迷上玩乐,就离不了咱们,他要是不想玩闲下来就会考虑国家大事,考虑着他可就不理咱们了,这广陵王我看咱们不能依靠。现在想来,还是舒王对咱们最贴心。”

    一边的杨志廉拍手笑道:“咱早就说舒王舒王,你可还不信。现在吃了一鼻子灰,又想起舒王来了吧。”

    刘辟却暗暗心惊,想着,将来咱要是坐了皇帝,这些阉货还真要让子孙提防。不过口上却道:“如此也好,毕竟咱们知道了广陵王是什么样的人,能早做防备。可是现在只怕那昏君立太子也只会立广陵王,舒王虽好,终是旁支啊!万一新君继位和他爹一样,刘某远在两川,他奈何我不得,可是二位就在宫中,只怕有些不妙了。”

    杨志廉点头道:“果然如此,老刘,你可有什么妙法?”

    刘辟微微一笑,说话顿了一顿,压低声音道:“办法倒是有,只是不知道二位可是想永保富贵?”

    俱文珍还没有回答,杨志廉道:“那是当然,还要你说,要不然咱做这掉脑袋的事干嘛?”说着对俱文珍道:“老俱,你说是吗?”

    俱文珍点点头。

    刘辟眼里射过一道凶光,道:“如此便好。二位,某在两川,太尉用兵,常于军中言道,要么不杀,要么杀绝。如今,杀一个皇帝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索性到时做点手脚,扶舒王上位,我等长保富贵,二位以为如何?”

    俱文珍的眉头猛地一跳,杨志廉却惊坐了起来,道:“如此可是谋反了!”

    俱文珍一哂,道:“你以为你现在做的是什么?”

    杨志廉却说:“干掉一个容易,要是干掉两个,傻子也看得出来是咱们做的。再说咱虽然心向舒王,可舒王终究是外系旁支啊。”

    刘辟一笑,道:“杨公稍安,自古成王败寇,他李家的江山就来得干净吗?还不是从杨家手里欺负来的。从高祖,到太宗,再到玄宗,又几个皇帝位置做的不是杀兄杀弟得来的?舒王可是睿文孝武皇帝(代宗谥号)的嫡孙,怎么能说是外系旁支呢?谁知道睿文孝武皇帝是不是改了遗诏,将来传位给昭靖太子(郑王李邈,李谊之父,早死)呢?昭靖太子死了,儿子舒王不还在吗?谁说咱们是谋反?咱们是匡扶江山社稷!事成之后,咱们就是拨乱反正的功臣!”

    不要说俱文珍,连杨志廉都被刘辟这一席话说得心动不已,明白过来的杨志廉呵呵笑道:“老刘,还是你们读书人坏啊!做坏事都做得冠冕堂皇。好,好,好!你这么一说咱就明白了,老俱啊,咱好像是记起来了,以前听宫里的老人说过,睿文孝武皇帝好像真的不喜欢先帝呢。”

    俱文珍接口道:“是啊,咱也记起来了,睿文孝武皇帝不但不喜欢先帝,还很喜欢舒王他爹呢。虽然先帝对咱们有厚恩,可是咱们可都是大唐的忠臣,天家的忠奴啊,能眼睁睁看着睿文孝武皇帝在天之灵不得安息吗?再说,先帝不也是曾经想过传位给舒王吗?”

    刘辟跟着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要说二位大人,就是某一个文士,没有发达时在市井也似乎听人说过呢。咱们两川将士,和二位还有左神策军的将士,可都是对大唐忠心耿耿哪。”

    他故意把“忠心耿耿”四个字咬得很重,三人对望一眼,忍不住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窗外,暴雨击打得更猛烈了。

    第三卷浑水摸鱼第三卷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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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半夜,雨停了,不过空气里满是潮气。天上的云依稀飘散,偶尔露出点苍白的光。哪户大户人家的宅里,还能传来呱呱的蛙鸣。清冷的风吹过,给人留下一身鸡皮疙瘩,所以许多人早早就进入了梦乡。就在这时,俱府的旁门突然就开了,从里面缓步跑出两骑,后面悄悄地驰出一辆马车,然后又是一群士兵。接着俱府的门就关上了。这辆马车赫然就是昨晚从俱府出来的那辆。

    在俱府不远处的一处空宅的大门下,有一个乞丐装束的人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推推边上的一个人说:“快起来,去报告飞鹰,恶犬出来了。”另一个人迅速爬将起来,往一边飞奔而去,溅起一片水花,不久就消失在黑暗里。

    俱府书房里,俱文珍和刘辟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雨已经停了,却又一只不怕冷的蚊子围着刘辟嗡嗡地转,刘辟拿起手边的拂尘,挥了几次都没有挥到,只得自我解嘲地笑笑说道:

    “这蚊子,倒不好捉。”

    俱文珍也笑道:“好彩头啊,刘使君也就像这蚊子,李诵是拼命想捉,却怎么也捉不到。”

    这话是好话,这是比喻用得太粗糙了,不过刘辟却混不在意,反而闻言开心一笑,也不再理会这蚊子,把拂尘往边上一扔,说道:“那还不是多亏了俱大将军,他就是知道我在俱大将军府上,想抓我也没那么容易!待刘某返回两川,必有重谢。”

    “呵呵,客气了。刘使君可是打算返蜀了?”

    “正是。某在长安日久,难免有宵小在韦太尉面前搬弄是非,某也要回去早作准备。”

    “何时动身?某与杨中尉遣人护送于你。”

    “如此多谢俱公了。某待过两日见过舒王之后便走。某的人马奉命在骊山等某三日,今日已是第二日,还请俱公派心腹得力人持某的玉牌前去关照,要他们多等两日,这几天时时准备,只要出得长安,某便翻越秦岭而去,皇帝再也捉我不得。”

    俱文珍自然满口答应。二人又闲扯了一会,就各去休息了。

    如此连续几日都无事。俱文珍只是依稀听说李诵自觉身体已经大好,为学习治国之道,下令翰林学士为他讲解历代皇帝起居注。然后,就是前往各地督麦的皇子大臣纷纷返京。刘辟也乔装改扮,和俱文珍、杨志廉一起外出在西市一个小酒楼内见过了舒王,双方一拍即合,言谈甚欢。会见之后,俱、杨、刘三人自以为得计,在俱府中摆酒小酌了一番,一个个都喝得醉醺醺地方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朝会,刘辟还在蒙头大睡,俱文珍就早早起来入宫了。时辰一到,众大臣峨冠博带,按班站立,五品以上官员手持象牙笏,五品以下官员手持竹木笏,垂首肃颜,缓步入殿。入殿以后,分列左右,接着静鞭三响,宫乐大作,皇帝上殿听政。两边官员躬身肃立,皇帝头戴朝天冠,身着黄袍,腰环龙纹白玉带缓缓进入太极殿。

    黄色在唐朝以前本是上下通用,到唐朝才成为皇帝专用的颜色,唐高祖以赤黄袍巾带为常服之后,有人提出赤黄色近似太阳的颜色,“天无二日”,日是帝王尊位的象征。因此从唐朝开始,赤黄色(赫黄)为帝王所专用,黄袍也被视作封建帝王的御用服饰。李诵虽然学习历史,小时却很受电视剧影响,对黄色也颇有一种神秘感。当自己穿上赤黄色朝服后,神秘感依旧存在,却也多了一种庄严感,感叹自己终于明白了汉高祖尝到做皇帝滋味的感慨。

    李诵站到龙案后,众大臣已经合班站立,在司礼官的号令下稽首,山呼万岁。稽首是“九拜”之一。行礼时,施礼者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头至地须停留一段时间,手在膝前,头在手后。这是九拜中最隆重的拜礼,常为臣子拜见君王时所用。

    历经了多次朝会的李诵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感,相反举手投足都从容镇定,很有君临天下的气度,虽然手依然会颤抖,但是声音中却多了一种从没有过的威严:

    “众卿平身。”

    “谢万岁。”

    众大臣纷纷起身,又分两班站立。李淳等皇子站立左右前列,杜黄裳、杜佑、郑珣瑜、高郢随后。

    李诵放了李忠言七天假,留苟胜在身边服侍。此时苟胜上前朗声道:

    “诸臣工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宰相杜黄裳率先出班,上奏今年督麦诸事。接着杜佑出班,汇报今年夏季各地粮食产量,以及税收情况。自杨炎实行两税法后,朝廷收入大涨,贞元以后又少战事,朝廷财富积余甚多,今年虽然免除关中赋税,收入仍然足够一年开支,李诵大为满意,嘉奖夸赞了杜佑几句。

    接着兵部汇报今年防秋计划。防秋是代宗首创,每年秋季调集军中强健汇集京西,防备吐蕃劫掠。这已是多年形成的制度,只是今年薛盈珍一事后,皇帝重视军队,曾有一次突然驾临北苑军营,对军中懒散风气极为不满,撤掉了那一军的军将,并决定今年防秋调驻京神策军和关中他处神策军换防,往前线去见识一番,宰相们都表示赞同,范希朝、李愿、高崇文等大将也没有异议,俱文珍等当时和皇帝正处在蜜月期,也未多想,就同意了。

    当时皇帝本意是调孙荣义的右神策军出京,为防止军心浮动,特意决定多加赏赐,并言明防秋结束就调回长安,有军功必升赏。谁料杨志廉眼馋,求俱文珍游说,换成了左神策军出防。为此孙荣义还和杨志廉闹了一番。俱文珍近来事多,本来已经把这事忘在了脑后,现在听兵部提起,马上头脑一紧张,后又想起调入长安的也是自己的心腹,才把心放了下去。

    此事是皇帝和宰相们早就商议好的,故而也没有花费太长时间。接着就是王叔文上奏,道今年风调雨顺,财政良好,足够数年之用,新君登基,恩德理应泽披四方,请求免除各地百姓历年欠税五十二万六千八百四十一贯(钱)、石(粮)、匹(绢)、束(丝、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