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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外的烽燧呢?”

    “烽燧里的守军都躲在堡垒里,根本就没有看到人出来。望哨的似乎也没什么精神,想来是以为我军还在沙州呢。”

    史敬奉表扬了斥候们的表现,又问起了士兵们的情况,得到了答复是令他满意的,有一部分士兵表现出了紧张的情绪,这在所难免,好在行军的劳累使得大多数士兵都沉沉睡去。史敬奉知道带这些士兵打仗要紧的是第一刀能不能砍出去,然后就是会不会迷血癫狂,所以史敬奉吩咐道:

    “各人都把自己的兵带好了,告诉他们打仗杀人是为了什么,千万不要让他们被血刺激的太兴奋。打完仗以后,要迅速让新兵安静下来,抓紧休息,不然接下来的仗就不好打了。”

    队正以上级别的都是老兵油子,知道情况绝对不会像史敬奉的声调这么平稳,当下都郑重答应了。

    半夜的时候,在风声暂停的当儿,谷外忽然传来了几声鸟鸣,谷内也响起了几声鸟叫,不多会儿,一个少年就出现在史敬奉的面前,正是史敬奉派去探路的张议潮。

    谷内没有举火,借着山坡上白雪的反光,史敬奉似乎发现十几天不见,张议潮似乎成熟沉稳了许多,就连唇上刚长出来的茸毛似乎都刚硬了些。

    行过军礼之后,张议潮就报告道:

    “启禀将军,末将张议潮已经探明了道路,特来听用。”

    看着张议潮稚气未脱却一本正经的样子,史敬奉似乎看到了当年自己初上战场的模样,把从心底涌出来的笑意收回去。张议潮不但探明了道路,而且还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就是金水关外奴隶造反,杀了数十名吐蕃士兵,队伍三天之内就拉到了上千人,玉门关内派出了五百骑兵去协助地方镇压了。听到这么大的好消息,史敬奉只说了四个字:

    “前头带路!”

    三千骑兵顶着寒风从小谷中鱼贯而出,静悄悄的,只有细密的马蹄踏在雪上的声音贴着地面传播。偶尔会有飞鸟被惊起,扑棱几下后又回到了巢里。

    兵马的后面,依然有士兵留下清除痕迹。史敬奉对一名别将道:

    “记下这个小谷,以后会有用的。”

    一个时辰之后,在愈来愈大的风中,史敬奉带领三百名老兵弃马踏冰潜到了玉门关下。关前的几座小哨卡都被唐军悄无声息地收拾了,干这个,史敬奉以为整个边军里没有比他的人马更在行的。

    已经半夜了,关头的守军依然在巡逻。唐军暂时还打不到这里,可是回纥人就很难说了。入冬以来连刮了几场白毛风,谁都不确定回纥人缺吃少穿的回纥人会不会铤而走险,来进犯河西。

    “当年凉州是怎么丢的?不就是回纥人突然发难,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吗?”

    城上背风的地方,一名军官在教训自己的士兵道。

    “现在唐发大军攻打我们,回纥人却没有动静,这很不正常,要加倍小心。”

    到底是在草原大漠里刀口上搏功名的,吐蕃话回纥话史敬奉都听得懂。史敬奉很欣赏这个吐蕃军官的警惕性,但是玉门关他今天要定了。

    待到城上巡逻的吐蕃军离去后,张议潮轻声在史敬奉耳边耳语了几句,伏在地上的唐军开始缓缓向前爬行。

    他们的方向是玉门关后面。

    玉门关后面,有一座小院子里,院子里满是吐蕃守关士兵没收抢掠得来的钱物,或许是吐蕃人自大惯了,也或许是这里太安全,院子内外只有十几名士兵把守,还趁着风大躲在屋里喝酒赌钱。

    “他们抢的东西太多了,关内放不下。”

    张议潮悄悄说道。

    史敬奉一个手势,十几名士兵翻身进了院子,院门悄悄打开了,史敬奉带着十余名士兵悄悄进了院子,摸到了吐蕃兵住的屋子外。

    从窗户上投出的影子看,里面的人不少,从声音看,都醉得差不多了。

    史敬奉做了一个快的手势,边上的亲兵一脚踹开了房门,史敬奉一个闪身杀了进去。

    屋内的吐蕃军士兵一愣之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带着死亡气息的刀锋已经割破了两个吐蕃人的喉咙。一名吐蕃士兵见势不妙,慌忙掀起了桌子,这士兵力气颇大,把梨木桌子掀得带着汤汤水水全飞了起来,直往史敬奉压去,史敬奉却不慌不忙,立在原地,眼看桌子就要压上史敬奉了,吐蕃士兵却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史敬奉没了!接着,吐蕃兵就感到小腹一凉。

    一把刀拦腰砍过。

    史敬奉一个翻身从桌子底下穿过,刀锋一亮就又结果了两个吐蕃士兵。等史敬奉手刀站定,一盘烧鸡才刚刚从他身后掉落。

    疾若闪电,一刀毙命。

    清理了屋内的吐蕃兵后,史敬奉刚从屋内出来,就见到张议潮手里拎着一个首级道:

    “将军,这个蛮子去解手,刚好看见我军杀进来,正想悄悄地去发信号,被属下一刀斩了。”

    史敬奉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张议潮,吩咐道:

    “记下,张议潮斩首一级。”

    这个院子是吐蕃军收藏财物的,而唐军的意图并不在于财物,在于玉门关,张议潮带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呢?

    谜底很快解开了。

    这些财物中有一部分是活的,它们的名字叫做羊。见史敬奉再次用不可思议地眼光打量着自己,张议潮不好意思地道:

    “我听父亲说,哥舒翰大将军就是这么夺取石堡城的。”

    这羊是张议潮用自己手中的一块玉石从附近的领主那里买来的,昨天,张议潮派着两个人装作鬼鬼祟祟的样子,把羊群送到了守军的虎口中。羊入虎口,还有什么说的?

    史敬奉道:

    “好!好!来人——”

    一群羊被扎上嘴巴赶到了玉门关下,史敬奉立于城下,一只鲜血淋漓的羊腿被递到了史敬奉手里,史敬奉使劲把羊腿往城墙上一粘,羊腿上的热血迅速被冻了起来,牢牢地粘在了城墙上。

    史敬奉纵身一跃,又一根羊腿粘在了城墙上。(史敬奉为啥要纵呢?答曰:个字太矮。)

    悄悄地,史敬奉站到了城上,一个接着一个唐军士兵站到了城上,十五岁的张议潮也站到了城上。

    一名驻守城上的吐蕃士兵睡眼惺忪地从房里走了出来,准备换岗。出门刚想打个哈欠,就被北风灌了一肚子。暗叫晦气的士兵浑身一哆嗦,把脖子一缩,朝哨位走去。

    “兄弟,该你去睡觉了!”

    哨位上的士兵紧紧握着手中的长矛,动都不动,似是没有听到同袍的话,换岗的士兵又推了推他,依然是毫无反应,触手的只是满手的冰凉。

    “人该不是冻僵了吧?”

    士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伸出两只手去晃,结果自己的同袍果然直直地往自己的怀里倒了下来,士兵吓坏了,因为他看到同袍毫无生气的脸转了过来,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士兵看到自己的同袍嘴角似乎有被冻成冰的血的痕迹,接着,就感到有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把刀**了自己的胸膛。

    “快!”

    唐军士兵们匆匆地顺着马道下了城,城门内的守军都已经在睡梦中被解决了。当玉门关城楼上升起璀璨的烟火时,玉门关的城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将正在睡梦中的吐蕃守军惊醒。营房内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却被无情的箭雨射了回去。

    玉门关内烟火四起,喊杀声四起,似乎到处都是敌军。而守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敌军。一边套上头盔,一边怒吼道:

    “谁能告诉我,来得是回纥人,还是别的什么?”

    “将军,请看!”

    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把一支箭头还带着血的箭递给守将。那是唐军常用的箭支样式。

    “哦,是唐人?”

    “天哪,他们不是还在凉州,还在沙州吗?什么时候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

    将军惊叹道。但是没有人给他这个解释,他也没有时间去弄个明白,眼下最紧要的,是把已经杀进关内的唐军给赶出去,守将下令道:

    “吹号角,喇钦,去把关门夺回来!”

    “吹号,亲兵营上,去把关城夺回来!”

    无奈他的命令还没有落实,唐军就杀了进来。史敬奉的将令是紧咬不放,趁热打铁,采用到卷珠帘战术迅速击溃守军,控制关城。唐军人数虽少,但是战术明确,吐蕃人数虽多,但是一片混乱。准备反攻的吐蕃军和杀进关内的唐军迅速冲杀到了一起,吐蕃守将的将令更加不灵了。

    更为恶毒的是,史敬奉一边派人在城内四处放火,一边派当地战士用吐蕃话大喊:

    “天哪,大唐十万大军到了,快跑啊!”

    “唐陈国公李光颜的十万天兵杀到玉门关了,吐蕃完了!”

    “回纥人和唐人一起杀进来了。”

    “回纥爱大汗已经攻占晋昌了!大人已经投降了。”

    “不好了,将军已经被唐军杀了,咱们该怎么办啊,快跑啊!”

    再加上城外的骑兵高举火把,策马驱驰,在空荡的谷道里造出了极大的声势,守将根本不敢吹号角招来城外驻守的将士。唐军虽然是新兵居多,但是见过血之后新兵在老兵的带动下血性都出来了,吐蕃军的混乱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被唐军杀了个七零八落,再加上史敬奉带着自己的亲兵,在各个战团间游走,专门拣吐蕃军官杀,到最后,吐蕃军完全涣散,连军旗都被张议潮射了下来,居然两三个唐军新兵就能提着刀追得十几乃至几十个吐蕃兵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