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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我爸妈和两个弟弟都盼着我出人头地,我不想被开除……求求你……”话没说完,傅聪颖“咕咚”一声昏倒在地上。

    第十三章再见,最熟悉的陌生人(2)

    年轻女孩的脸,泪水交错纵横,弄花了漂亮的妆,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青黑眼圈。

    算起来,她和我班上的那帮学生是同岁。

    可惜,季洁他们身上洒了灿烂阳光,永远充满青春活力,而她,却只让我闻到腐朽的气味。

    保卫科的人迅速赶到后,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把昏迷的傅聪颖送到了校保健中心。

    深吸口气,我拨通维东的电话,不等他开口,我说:“傅聪颖来学校文科楼里闹,看样子不太正常,现在昏倒被送到保健中心,你叫人来带她走。”就挂了。

    系主任和各位老师各自慢慢散了。

    依稀地,周遭有零星的话语飘到我耳中——“小杜平时看着挺正经,没想到……”“现在的女孩子都不知自爱,生活乱得很,哪像我们那时候……”“真是世风日下……”

    宋剑桥的父亲,我的导师宋薄引,在他办公室前朝我招招手。

    跟导师进屋,关上门,我在办公桌前坐下。

    我尚未出声,导师已说了一大串,“杜辰薇啊,按说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事,做老师的本来不该管的。

    可有人闹到系里,还搞得一片乌烟瘴气,我就不能不说两句了。”

    “你是我一向很看重的学生,我也一直想培养你。

    可刚才的事,在系里系外的影响实在不好。

    知道你品行的人,当然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胡言乱语。

    但是那些不知道的,添油加醋到处这么一说,到最后,很可能别人就会说杜辰薇你生活不检点、作风不好,会传得很难听。”

    导师还是平常那般温和又严肃的语调,“一个女孩子,平时为人处事要仔细谨慎、自重自爱,才不会给那些品行不端的人找到给你抹黑的机会。

    不是说人言可畏,可到底系里其他老师对你的印象怎样,对你以后的工作、学习都会有影响……”

    听着导师语重心长的训话,我不想再解释什么。

    “辰薇,你放心,爸爸不会信那个疯女人的话,也没人会信的。”我出了办公室,宋剑桥在电梯旁等我,显然想安慰我。

    “谢谢。”我保持着微笑的面具,和他说了bye。

    一路快步走到附近的一家haagen-dazs,我坐下,点了个冰激凌火锅。

    色彩缤纷的冰激凌球,赏心悦目的水果切片,心形的蜡烛,溶合了少许橘子甜酒的热腾腾的巧克力酱……我拿银叉挑了个粉红的冰激凌球,放到浓稠的巧克力酱里蘸了蘸,看它裹上一层可爱的脆皮,慢慢送入口中。

    看到那边一对对亲亲热热的情侣,我突地想到那句颇煽情的广告语——loveher,lovehaagen-dazs。

    中文译作“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更是恰到好处地击中无数浪漫女人的心。

    每个女人都期冀找到自己的真爱,可如果爱情的真挚用haagen-dazs就能证明,真爱岂非太cheap了?

    口中温暖而凉爽,冰火交融的美味在悠悠流转,我看到玻璃窗中自己笑意恍惚。

    “小丫头,你果然在这里。”不知几时,维东在我对面坐下了。

    我懒洋洋的,实在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刚才她到你们系里乱说了什么?是不是影响很不好?”

    我叉了个草莓,蘸了巧克力,塞到嘴里慢慢咀嚼,“你走吧,我很好。”

    维东一把夺下我手中的银叉,目光炯炯地望着我,那眼神却不知是疼惜还是笃定,“你还是老样子,高兴的时候要来吃haagen-dazs,不高兴的时候,更要来猛吃haagen-dazs。”

    “拜托你,不要自以为是。”我拿起另一支银叉,飞快地往嘴里丢了片奇异果和黄桃。

    “我知道,你对她始终耿耿于怀。”维东用力捉住我的右腕,不让我再连续吃下去,看似诚恳地说,“其实一开始,我不过是看她可怜,和她多聊了几句,给她点钱付她父亲的手术费。

    到后来,也不过是一时新鲜。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动过心。”

    我望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告诉自己不必在意他说的任何话,可终究还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连连冷笑,“如果你只是给了她五万元做她父亲的手术费,我会叫你慈善家。

    可惜,你给了她五万,是和她上床,所以现在我只能叫你嫖客,或者是——出手大方的嫖客!”

    第十三章再见,最熟悉的陌生人(3)

    看到维东脸上隐约的尴尬,玻璃窗里的我转了一脸灿烂,又笑嘻嘻地添上几句,“有趣啊,嫖客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动心,偏偏身体又忙得很。

    玩得太高兴,还弄出个孩子来,结果偏又不要,真正是不负责任啊。”

    “那孩子是个意外。”大约是我从未如此尖刻地说话,维东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招手叫来waiter,让他尽快来份tiramisu。

    巧克力和甜点,入口香浓醇厚,两样都可以减压,还给人以虚幻的幸福感觉,正是我需要的。

    维东缓缓地放开我的右腕,“傅聪颖她其实很可怜,她父亲手术后情况不好还在住院。

    她因为那封信,现在又快被学校开除了。

    小薇,你放过她吧。”

    “你说什么?”我不可置信地望着维东。

    他居然也认为匿名信是我寄的?

    “一封匿名信就够了,别再给她们系里寄照片了。

    还有她们学校bbs上的,什么夜总会女郎绝密性爱写真的预告,也到此为止吧,好不好?她从山沟里出来,很努力才能上大学。

    你放过她吧,不要让她在老师同学面前再难做人。”

    曾几何时,维东会这么低声细语地在我面前为另一个人说话?

    空气中冰冷的什么,狂乱地浸透肌肤,厚厚地凝结到心底,冻得我心寒。

    维东,你和她是分开了,可你对她依然不一般呀。

    “寄匿名信的人,不是我。”心寒之余,却又仿佛有高达沸点以上的炎炎怒火燃遍全身,我勉强克制自己,简单否认了。

    “据我所知,这段时间,傅聪颖她没有招惹过别人。

    而且那封匿名信,我查过,寄过来时的邮编是——”维东紧紧盯着我,说出六个阿拉伯数字。

    六个数字,连起来恰好是f大的邮政编码。

    可仅凭这个,维东就怀疑是我?荒谬!

    理智的弦紧紧绷直,几欲烧断,我还是耐着性子郑重辩解,“如果我真那么恨她,我会光明磊落地当面抽她两个耳光。

    退一步说,假如真是我做的,我又怎会那么笨,就近寄信让人查?何况,要寄信早寄了,又怎会等到今时今日?”

    “或许,是因为李哲的意外受伤,你心里不痛快,一时冲动——”维东仿佛想尽量说得委婉一点,“人在生气时候做的事,当然不能以常理来看。

    小薇,我知道,你要是够理智够冷静的话,一定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不会轻易毁了一个女孩子的前途。”

    “小丫头,收手吧,放过她吧。”维东漆黑的眼睛里,流淌着无尽的至诚,那神态,依稀和昔日对我说“me,too”时何其类似。

    只可惜,我们的白色爱情败给了时间。

    而他,如今急急忙忙来找我,对我说这么多话,归根到底,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还硬生生给我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是啊,就是我做的又怎样?信里说的都是事实,难道她做得出来,别人就说不得吗?”我不可遏制地笑出声来,笑得放肆而畅快。

    原来,不论我说什么,维东一早认定寄匿名信这种藏头露尾的事是我干的,刚才还在怀疑我接下来要龌龊地借bbs的力量,进一步报复傅聪颖。

    无论我怎么解释都好,他根本不会听进一个字,因为他早已定了我的罪!

    原来,我与他相识相恋这么多年,他从来就不曾认识真正的我!他可以仅凭一个邮政编码就给我定罪,就质疑和侮辱我的人格和操守!

    “小薇,你让我太失望了!”维东猛地站起身。

    “是啊,我让你太失望了又怎样!”精致的银叉无意识地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我昂首微笑。

    维东深深吸了口气,走到我面前,“小薇,听我说。

    从前,我以为傅聪颖够清醒,会自觉摆好自己的位置。

    我没想到,她居然笨到想用怀孕来要求和我结婚。

    那孩子虽然是意外,可到底,我对她有点歉疚,所以今天我才会来找你……”

    无谓再听他的废话,无谓再做任何解释,也无谓和这个男人再耗在一处。

    从包里拿出化妆镜,我对着镜子,用餐巾纸飞快擦干净嘴边的冰激凌渍,准备走人。

    第十三章再见,最熟悉的陌生人(4)

    “等一下,”我刚拎包站起来,维东已快步挡住了去路,皱起眉,疑惑地盯着我,“……你从小就有个习惯,受了冤枉委屈最不喜欢辩解,偏要不屑一顾地一走了之。

    匿名信的事……难道和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