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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金发嘴巴完全失去说话的功能,只能猛点头。老陈也真是的,什么都瞒着他。

    余维涛冷嘲说:“你们搞错了吧!我看你们要找的是里头过去山底下那间破房子。”看起来就跟这对疯子父女挺配的。

    “啊!找错了吗?”李金发迷糊归迷糊,也稍微搞清楚了状况。老陈只跟他说走到路尽头山脚下那间房子就是了,没想到还要再进去。想嘛,老陈怎么可能花大钱买这样一间豪华的洋房,他那个人只要地方能住就什么都不管了。

    “我想大概是的。”余建明抱歉地微微一笑,好象搞错的人是她。面对李金发那斯文秀气的脸,看惯西装笔挺、神态精练,甚至意气风发的男人的她,竟莫名的微臊起来。

    “哎!搞错了呀?!”小李大声惋惜。“真可惜!我还以为可以跟两个小美人儿住在同一个屋顶下呢!”涎着脸,目光露骨的朝余维涛溜去。

    “看什么看!”余维涛恼怒的回瞪她。

    “你长得好看,我舍不得不看嘛!”惹得他青筋暴起。

    “小李,正经一点,别乱来!”李金发再习惯女儿那种流气,也不得不约束她的“不正常”。尴尬的道歉:“对不起,我女儿太胡来了。”

    以前的老婆就常骂他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老的小的没一个有该对的模样。

    他忙拉着女儿要走出去。余建明脱口叫住他们:“等等,李先生——呃,外头雨这么大,不介意的话,我拿两把伞借你们。”她被自己的举动吓一跳。差点就说错话要留下他们避雨,幸好她及时改口。

    “不用了!不必麻烦。”李金发自主神经错乱似胡乱摇手,逃难似拉着小李连忙窜入雨中。

    那余建明真的像一道金光,照得他手忙脚乱。

    “拜!小美人儿!我会再来的!”小李逮空回头送了一个飞吻。

    余维波哈哈大笑,余维涛则嫌恶的用力甩上门,将李家父女讨人厌的身影隔在门外风雨里。

    倒霉透了!碰上这样一对神经病!

    “这未免也太扯了吧!”

    李柔宽站在屋子正中央,张大嘴巴仰头望着天花板,不时漏风几句不可置信的呢喃。

    没错,这也算是“透天”厝。看屋子顶中间那块大破洞,通透的可以见天,外头下大雨,它唏哩哗啦下小雨。四角落都是蜘蛛网不说,还养了地衣似厚厚的一层土灰。电灯泡则三个有两个半是破的,桌子断了一根脚,四下躺着的椅子则没有一个是保全尸的。

    “呃……嗯……”李金发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跟女儿小李一样大。

    没想到会这么壮观。老陈跟他说,中介的说,这栋山脚下的透天洋房,依山面水,怡情养性,抢手得很,老陈连房子都没看,匆匆买下,便又上船了。他们兄弟一场,所以老陈很慷慨的把房子借给他们父女俩。

    结果,房子“依山”,所以屋子就湿烂成那副发霉的德性。至于“面水”,喔,没错,面得前面一条淤塞淹水的小水沟。

    “老爸,这……有没有搞错啊!”小李终于茫茫的低下头。

    “这个……好象没有……”老李同样茫茫。

    “唉!”小李一屁股坐在椅尸上。

    “呼!”老李也跟着一屁股坐在另一具椅尸上。

    他们现在全身湿透了不说,而且又累又饿,实在没有力气收拾这个大废墟。

    “老爸,”咕噜一串冒泡的声音。“我肚子在叫了。”

    “我也是。”另一串咕噜冒泡的声音起来唱和。

    正不知如何是好,李柔宽眼尖,瞥眼瞧见余家那两个小美人儿之一走进来。

    “小美人儿,你怎么来了?”她涎着脸迎上去。

    来的是老大余维波,一双清透黑眼好笑的往她全身一溜,把手上拿的雨伞塞给她,说:

    “我就知道会这样。”说得没头没脑,也不知是否谈得是他们的处境。“我妈要我来请你们过去吃饭。要收拾这破房子,吃饱了才有力气。”

    “真的?”李柔宽眼睛亮起来。“老爸,救星来了。”

    “这怎么好意思!”老李脸皮比较起来,算是薄了点。

    “你们不去是最好了。”可不是每个人都欢迎他们。起码有一个,现在正气得砸枕头。

    “去去!当然去!怎么可能不去!”李柔宽忙不迭插嘴,一边拖起她老头。

    “我先跟你们说,最好不要太期待。”自从林婶辞职回老家以后,每次吃饭,光是想,他就面灰脸黑,视之为畏途。

    “安啦,我现在吃得下一头牛。”李柔宽拍肚皮保证。

    不知死活!余维波摇头啧一声。所以人家说,不知即是福。先知都是寂寞的。

    瞪着桌上那盘焦黑成一团,已辨不出原来长相的“竹笋炒肉丝”,大小李对视一眼,绝望的闭上眼睛。

    “不好意思。呃,我实在不怎么擅长做家事,林嫂又辞职了,一时找不到人手……”余建明尴尬的解释。

    管理近百名员工的饭店业务,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十足精练能干。但对付这些琐碎的家务,实在——她不是那个料。

    李柔宽了解似的点头。拍拍她老爸说:“老爸,你上。”

    “不好吧……这是人家家里……”李金发为难地看看余建明,有些忐忑。

    “李先生会……呃,会做家事?”余建明惊讶地睁大眼。余维波余维涛兄弟也同样惊讶。

    李金发名字是土了一点,但他长得一派斯文秀气,讲话又细声细气,没有太多男子气概——呃,也不是太娘娘腔就是——倒有几分白面书生的气质,看起来像动脑坐办公桌型的,和锅铲油烟连不上。

    “放心吧!我老爸什么都不行,就是这点最厉害。以前我家的家事及煮饭工作都是他做的。是不是啊?老爸。”

    “欸……”李金发迟疑的点头,瞥了余建明一眼。男人家煮饭洗衣,她会怎么想?

    “那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了!李先生。”余建明如获救星,忘形的抓住李金发的手。

    李金发被握着,手足无措起来。

    余维涛不屑的哼一声。“男人煮饭洗衣有什么好炫耀的,丢死人了!”心里头十分鄙夷。

    “小涛!不许胡说!”余建明立刻斥责。

    “我来帮忙好了。”倒是余维波,好奇得很。“你呢?”转向李柔宽。

    李柔宽忙不迭摇手,挨到余维涛身边,说:“我跟小美人儿一起等着吃就好了。”

    “谁跟你一起?!”余维涛嫌恶的推开她。他宁愿吃那些发黑变焦的可怕竹笋炒肉丝,也不要吃这姓李的疯子煮的饭菜。

    “别这么凶嘛!小美人儿。”李柔宽又挨过去。

    余维涛气得踢她一脚,硬是把她踢开。

    余建明看了不禁诧笑。也难怪儿子会生气。李金发教导女儿的方式实在有问题。李柔宽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大,却没有一点女孩家的模样,倒像个小滑头,讲话流里流气,又没大没小。不仅是她,就连李金发自己也是没大没小。这对父女……她暗暗摇头,实在是太“特殊”了一点。

    “柔宽,你那样叫小涛,他当然会生气。”

    “啊!阿姨。叫我小李就好了。那我要叫他什么,他才不会生气?”

    “叫他名字就可以了。”

    “我才不准她叫我名字!”余维涛吼叫起来。

    “叫小涛是吗?”李柔宽歪歪头。“不好,这叫法太娘娘腔了。叫维涛又太生疏。就叫阿涛吧!就这么决定!这个好。阿涛!”她抬头痞子笑的冲着余维涛猛喊。

    “住嘴!不准你这样叫我。”

    “那么,你要我叫你小美人儿吗?”

    “你——”余维涛被逼到悬崖,进退不得,只能恨恨地死瞪李柔宽。

    李柔宽嘻皮笑脸的,与余维涛大眼对小眼,相对“互瞪”了起码两分钟。“瞪”得余维涛终于暴跳起来。

    “你再看!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舍不得不看嘛。”

    眼看儿子几乎气得要扑上去,余建明不得下叹口气说:“柔宽,你不要再逗他了。”

    “我没有啊,阿姨。我是很认真的。我第一眼看见阿涛就“煞”上他了。啊,阿波也是不错啦,不过,阿涛才是我的真命天子!”

    够了!这个神经病!余维涛冲过去扭住她,冲力太大,两人双双跌倒在沙发上。

    “小涛!”余建明赶紧上前拉开儿子。

    她知道小儿子一开始就不喜欢、甚至讨厌李家父女。她请他们上门吃饭,他还气得脸发青,现在李柔宽这么一添油,更麻烦了。

    说真的,她也真“佩服”这对父女。她从来没遇过像他们这样的人——说他们不正经,他们自己可是一本正经。神经粗,嗯,又有点厚脸皮。很新奇,但,呃,也挺让人摇头好笑就是。

    虽然如此,她对他们的印象还是挺好的,不然就不会请他们来吃饭了。人大概是有磁场的分别吧,而李家父女就是对了她的磁场。

    只能这样解释。要不然,她再想要一个女儿,也不会喜欢上李柔宽这样一个流里流气的小滑头。

    变魔术一样,不到四十五分钟的时间,李金发便整治出热腾腾的五菜一汤。菜肴颜丽鲜美不说,更重要的,道道“尸骨齐全”。

    余建明和余维波吃得满脸幸福,啧啧有声:余维涛虽然一脸不甘不愿,但碗里的每一粒米饭也是清得一干二净。大小李父女自己更不用说,可以说用“扫”的,用“风卷残云”四个字来形容也不夸张,没形象既没吃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