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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铁笛振武林 > 第110章
    他仰首极目苍穹,感到无边的空虚和怅惘。

    万千往事,纷至沓来!

    他沉湎在回忆的深渊时!

    在横祸天外飞来,举家惨遭血劫,使他变成了人海孤雏。

    他被一庄二堡三谷追杀,之后“洞宫山”峡谷中巧获“坎离铁笛”,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

    奇缘辐辏,古墓五年,使他练成了一身绝艺,母、姐重圆,同时也获悉了当年仇家的姓名。

    于是——

    万里间关,寻觅仇踪。

    现在,却又让元凶在手底下漏网。

    沉思良久之后,豪壮之气,又自胸臆之中升起。

    喃喃自语道:“无论天涯海角,誓必追获元凶,血仇一日不夏,一日不返家园!”

    语毕,撮口一声长啸,震得四山齐应,久久不绝。

    啸声中,身形陡起,如天马行空,疾朝山外划去。

    出得山外,循官道直奔川中。

    这一天,约莫是过午时分。

    广安城中,远近驰名的“正阳酒楼”门前,忽然来了一辆篷车,大热的天,那篷车的窗帷门帘,全都放了下来,遮得丝风不透。

    怪!

    难道车里的人不怕热,或许是畏风?

    如果说,车里坐的是淑女官眷,但又不见有随从跟班。

    车把式,头上一顶遮阳毡笠,几乎低得连鼻子都掩住,左边的脸颊上,贴了一张巴掌大的膏药,露出在外的皮肤,却显得异常白皙,这可就透着古怪了!按说车把式经年累月的仆仆风尘日晒雨淋,说什么也不会如此白皙。

    篷车刚刚停稳——

    “正阳酒楼”之前,空地又来了一个面如冠玉,美若子都,丰神朗逸的青衫书生,看上去二十不到。

    那车把式,摹见书生之面,似乎吃了一惊,身形震动了一下,随即把笠帽拉得更低,别过头去整理着驾绳。

    那俊美绝伦的青衫书生,好奇地瞥了这辆篷车一眼之后,又把眼光移到那车把式的身上,然后摇摇头径自上楼去了。

    车把式待那青衫书生的背影消失之后,忽然把车帘轻轻揭开一条缝,低声向车内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也匆匆入店。

    但他并不上楼,却径奔后院。

    紧接着,又来了两个容光照人的玄衣女子,年可二十出头,有说有笑的,也姗姗上楼而去。

    楼上——

    座无虚设,酒客满座,一片喧嚷嚣闹之声。

    一个青衫书生,却独自在靠壁角里据了一副座头,双眉微蹙,一只手支颐,另一只手却笼在袖中,似在想什么心事。

    书生侧面的一副座头上,却坐了两个姿容绝俗的女子。

    那两个女子,不时的偷眼瞄向那青衫书生,口角现出冷笑,四只妙目之中,闪射着一种恨意的光芒。

    而那壁后的小窗半掩中,却有四只眼睛,也在注视着那青衫书生,其中两只眼睛,闪着碧芒,充满了怨毒。

    这些,那青衫书生,一无所觉。

    顷刻之后,壁后暗门中,走出一个意态潇酒,步履安详的白衣秀士来,环视全楼一周之后,径自走向青衫书生座前。

    “兄台雅兴不浅,一人独酌,何如相对而饮!”

    青衫书生蓦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一看,面前站定了一个白衣秀士,刚才的话,显然是对自己而发。

    不由大感奇怪,又见对方美则美矣,只是面目略嫌冷漠,而眼中精光隐隐、显然也是武林中人。

    那白衣秀士,不等青衫书生开口,已长揖到地,道:“小弟葛玉奇,游学到此,见兄台也系我孔门弟子,故而不揣冒昧,效遂之自荐,尚望恕弟唐突之罪!”

    青衫书生只好起立,还了一礼道:“哪里!哪里!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萍踪偶聚,也是前缘,兄如不弃,何妨坐下一谈,小饮数林!”

    那称做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一拉坐椅,居然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小二忙自添上杯著。

    青衫书生替对方斟上一杯,相互举杯饮尽。

    诸葛王奇道:“还不曾请教兄台上姓台甫!”

    “小弟复姓司徒,单名一个文字。”

    “哦!原来是司徒兄,看兄台器字不凡,不知曾金榜高中否?”

    司徒文一愕之后,哈哈一笑道:“小弟生平无大志,至今还是青拎一领而已!”

    “哈哈!彼此!彼此!弟与兄台可讲志同而道合了!”

    侧座上的两个绝色少女,脸上却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那一对喋喋不休的书生。

    壁后小窗缝中,那一双闪着碧芒的眸子,仍然没有移去。

    司徒文与那自称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扯西谈,从诗词歌赋、诸子百家,而到天文地理,风情人物,无所下谈,只是双方均不曾谈到武学方面。

    司徒文见这诸葛玉奇,来的突兀,而且从神色上可以看出对方是武林人物,却故意装模作样,故示斯文一脉,既是武林人物,岂有闻他之名而漠然无动于中,戒念顿生。

    诸葛王奇居心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两个绝色少女之中,年纪较长的一个突然格格一声娇笑,向年纪较小的那女子说道:

    “妹妹,江湖险诈百出,魑魅横行,鬼魅当道,一失足即可演成终生憾事,就以眼前的事来说吧……”

    话到中途,突然顿住,向那青衫书生源了一眼。

    这一声格格娇笑,和这半句似有为而发的话,顿时引起司徒文的注意,一看,却是发自邻座少女之口。

    那年纪较小的少女,不经意的一笑道:“姐姐,许多人自认是了不起的人物,我看,还不是浪得虚名,有目如盲之辈,反正事不关己,乐得看热闹!”

    司徒文不禁又向这两个少女看了一眼!

    正好四只流波美国也正向他看去,六目交投,他不由心中一震,他所接触到的,竟是一种含着恨意的眼光。

    司徒文心中转念道:“奇怪,我与她俩素昧生平,怎的以这种含恨意的眼光看我,其中究竟有什么蹊跷?”

    一旁的自称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本是背对两女而坐,一见,司徒文面色有异,也不禁转头回望。

    眼中却射出一种骇人的煞光,狠狠地盯了两女一眼。

    两个少女,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又道:“姐姐,我生平最是厌恶狗眼看人的家伙!”

    “可不是,妹妹!青天白日之中,鬼魅竟敢现形,任你千变万化,却难逃我的一双法眼呢!”

    说完,相视一阵格格娇笑。

    司徒文更觉怀疑不释,不禁悄声向白衣秀士道:“诸葛兄可知这两女的来历?”

    “素昧生平!”

    “不知她们话中所指何意?”

    诸葛玉奇眼中忽然掠过丝煞光,但一瞬即杏,面孔依然冷漠平静如初,摇摇头道:“这个小弟也不明白对方是因何而发!”

    这一丝表情,却瞒不过司徒文如电神目,心中更觉凛然不已,看来事情决不简单,那两个女子决非无的放矢。

    “以诸葛兄的眼光,可看得出些蛛丝马迹?”

    “司徒兄,依弟愚见,这两个女子必是江湖人物,小弟我负笈他乡,子曰:怪力乱神,吾不语也,对于江湖事体,我是一窍不通!”

    那两个少女如银铃般的声音,又再响起:

    “妹妹,你听说过‘装猪吃象’这句俗语吗?”

    “姐姐的意思是……”

    “有的人表面上装得那么忠厚老实,而骨子里却在转着极大的念头,这就叫做装猪吃象!”

    “格格格格!姐姐,这头象自为是庞然大物,如果被猪吃了,你说这不是冤哉枉也了吗!”

    “哼!若不是师父一再交代,我才不理这笔闲帐,反正这只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吃了活该!”

    “姐姐!我说师父的这些规矩也未免……”

    “妹妹,你今天是怎么了,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那年纪较小的少女,被这一喝斥,立时垂头不语。

    那年长的面上透过一丝哀怨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话,听在司徒文耳里,除了觉得更加迷惑不解外,倒没有什么,而那诸葛玉奇,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司徒兄今晚下榻何处?”

    “这个……行止还未定!”

    “小弟甚愿与司徒见能多盘几时,也可借此多聆教益!”

    “岂敢,岂敢,小弟尚有些俗务待了,只有改时了!”

    “你我完属斯文一脉,今日萍踪偶聚,也算是一番缘分,但愿他日有机会把晤,与兄作竟日之谈!”

    司徒文听他说斯文一脉四个字,甚党好笑,明明是武林中人,却硬要戴上这顶斯文帽子,心里虽如此想,但面上却不流露出来!

    微一颔首道:“这句话正中小弟下怀!”

    “如此小弟告辞,今日酒资算是小弟作东!”

    “诸葛兄切莫如此,反令小弟心下不安!”

    “些须小事,不足挂齿,盼能再见!”

    说完,起身离座,一揖到地之后,转身而去,临行之时,又狠狠地盯了那两个少女一眼!

    司徒文怔怔地看着那自称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缓缓下楼而去,心里可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这时,壁后窗隙内那一双绿色的眸子,也告消失。

    “姐姐,那只猪走了!”

    那年长的少女,白了她一眼。

    这句话却深深的打入司徒文的心坎。

    愈发证明了那两个少女方才那些尖刻的话,是有为而发。

    既然诸葛玉奇是她们口里的猪,那自己不正是她们口里的象,如此说来,这白衣秀士,莫非是对自己有所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