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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如此,先来搜我的箱柜,他们所有偷了来的都交给我藏着呢。”

    说着探春便命丫头们把箱柜一齐打开,将镜奁、妆盒、衾袱、衣包若大若小之物一齐打开,请凤姐去抄阅。凤姐赔笑道:“我不过是奉大太太的命来,妹妹别错怪我,何必生气。”因命丫鬟们快快关上。平儿丰儿等忙着替侍书等关的关,收的收。

    探春看着侍书的神色不对,就说:“我的东西倒许你们搜阅,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却不能。我原比众人歹毒,凡丫头所有的东西我都知道,都在我这里间收着,一针一线她们也没有收藏,要搜所以只来搜我。你们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说我违背了太太,该怎么处治,我去自领。”

    凤姐看看王善保家的,嘿嘿一笑。

    探春接着说:“你们别忙,自然连你们抄的日子有呢!你们今日早起不曾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们也渐渐地来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说着,不觉流下泪来。

    凤姐只看着王善保家的和众媳妇们。周瑞家的便道:“既是女孩子的东西全在这里,奶奶且请到别处去罢,也让姑娘好安寝。”

    凤姐便起身告辞。探春道:“可细细地搜明白了,若明日再来,我就不依了。”

    凤姐笑道:“既然丫头们的东西都在这里,就不必搜了。”

    探春冷笑道:“你果然倒乖。连我的包袱都打开了,还说没翻。明日敢说我护着丫头们,不许你们翻了。你趁早说明,若还要翻,不妨再翻一遍。”

    凤姐赔着笑说:“我已经连你的东西都搜查明白了。”又问众人:“你们也都搜明白了不曾?”眼睛却斜斜地瞄着王善保家的。

    周瑞家的等都赔笑说:“都翻明白了。”

    那王善保家的本是个心内没成算的人,刚才又吹了大话,素日虽闻探春的名,那是为众人没眼力没胆量罢了,哪里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起来,况且又是小老婆养的,她敢怎么。自恃是邢夫人陪房,连王夫人尚另眼相看,何况别个。今见探春如此,她只当是探春认真单恼凤姐,与她们无干。她便要趁势作脸献好,因越众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嘻嘻笑道:“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没有什么。”

    凤姐见她这样,心中暗笑,假意拉着她说:“妈妈走罢,别疯疯癫癫的。”

    一语未了,只听”啪”的一声,王善保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掌。

    探春顿时大怒,指着王善保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如今越发不得了。你打量我是同你们姑娘那样好性儿,(奇*书*网^.^整*理*提*供)由着你们欺负她,就错了主意!”说着,便亲自解衣卸裙,拉着凤姐儿细细地翻。又说:“省得叫奴才来翻我身上。”

    凤姐强忍住笑,叫平儿等与探春束裙整袂,口内假意喝着王善保家的说:“妈妈吃两口酒就疯疯癫癫起来,前儿把太太也冲撞了。快出去,不要提起了。”又劝探春不要生气。

    探春冷笑道:“我但凡有气性,早一头碰死了!不然岂许奴才来我身上翻贼赃了。明儿一早,我先回过老太太、太太,然后过去给大娘赔礼,该怎么,我就领。”

    王善保家的讨了个没意思,在窗外只说:“罢了,罢了,这也是头一遭挨打。我明儿回了太太,仍回老娘家去罢。这个老命还要它做什么!”

    探春喝命丫鬟道:“你们听她说的这话,还等我和她对嘴去不成。”

    侍书因为探春没让搜查自己的箱子,正在感激,便出去说道:“你一贯欺负别人,今个儿碰见我们姑娘,你也就是老太太吃柿子--嘬瘪子了。你要是真回老娘家去,这府里少了个溜须拍马、造谣生事的,倒是我们的造化了。只怕你舍不得去。”

    凤姐心里乐不可支,笑道:“好丫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探春冷笑道:“我们做贼的人,嘴里都有三言两语的。这还算笨的,背地里就只不会调唆主子。”

    平儿忙也赔笑解劝,一面又拉了侍书进来。周瑞家的等人劝了一番,凤姐直待伏侍探春睡下,方带着人往惜春那里去。

    宝钗刚睡下,就听得园子里吵吵嚷嚷的,忙派莺儿出去看。

    莺儿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可不得了,园子里抄查起来了。宝玉那里,三姑娘那里,连林姑娘那里都抄了。”

    宝钗一听吓了一跳,既然林姑娘那里都抄了,自己怕也免不了。那些王夫人放高利贷的收据,放在自己这里本来就是要瞒着贾政的,翻出来了,连她带自己都怪没脸的。再有,自己书柜里的东西,可怎么解释呢。正想着,只见凤姐一行人匆匆向自己院子走过来。

    宝钗站起身来,正考虑用什么话来搪塞,谁知道她们走过来,又走了过去,却没有进来。

    宝钗想了一想,就到探春房里来。只见探春和迎春正在说这抄查的事儿。二人起身让坐,问:“怎么你一个人忽然这时候来了?不是没有抄查你那里么?”宝钗想了想说:“只因今日我母亲身上不自在,家里两个女人也都因时症未起炕,我今儿要出去伴着老人家夜里做伴儿。麻烦三妹妹告诉凤姐姐一声儿。我想又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告诉老太太、太太,等好了我横竖进来的。”

    探春说:“很好,不但姨妈好了还来的,就便好了不来也使得。”

    迎春笑道:“这话奇怪,怎么撵起亲戚来了?”

    探春冷笑道:“正是呢,有叫人撵的,不如我先撵。亲戚们好,也不在必要死住着才好。咱们倒是一家子亲骨肉呢,一个个不像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宝钗忙赔笑道:“三妹妹,谁又得罪了你呢?”

    探春因笑道:“你别装老实了。除了朝廷治罪,没有砍头的。你不必畏头畏尾。

    实话告诉你吧,我刚才把王善保家那老婆子打了,我还顶着个罪呢。不过背地里说我些闲话,难道她还打我一顿不成!”

    宝钗忙问因何又打她,探春悉把方才怎的抄检,怎的打她,一一说了出来。

    赵姨娘才回到自己房里,乌思道就来了。赵姨娘得意地掏出那封信来,乌思道看了,兴奋地一拍大腿,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证据!”

    第三十章妙玉擒弘历

    弘历从潇湘馆的窗子跳出来以后,怕被抄查的人们发现,拼命往小树林子里钻,钻来钻去又迷了路。他定下神儿来,看看星星,北斗勺子上面应该是北极星了。

    自己是从南边墙上跳进来的,转悠了这么半天,估计离北墙不远了。他掸掸自己身上的树叶蛛网,向着北边走去。

    转过小土坡,是一片湖水,水的那边就是院墙了。弘历加快了脚步,向墙那边走去。忽然右侧湖水那边红光一闪,一盏红灯笼点了起来。提着红灯的是个白衣少女,长长的头发,窈窕的身段,虽然只看得见背影,也觉得出是个绝色美女了。

    那少女把灯笼挂在树上,呆呆地站在琴台前,轻轻唱了起来:“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歌喉清脆婉转,又有一种悲凉的气氛,弘历不由得听呆了。

    弘历沿着湖边悄悄地向那少女走去。十丈,五丈,三丈……那女孩听得有男人的脚步声,也不回头,只是幽幽地说:“宝玉,是你么?”

    那女孩正是妙玉。自从那天晚上和宝玉、黛玉、宝钗三人一起吃茶以后,宝玉的身影总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可是自己是佛门的人,不应该有男女情孽才对,更何况父亲临死前的嘱托。自己本想静下心来坐禅,谁知道一闭眼睛就是宝玉那调皮的笑脸。没奈何,出来院子里散散心,会有这么巧,刚刚碰上宝玉?

    弘历走到妙玉身后,猛然把她拥在怀里。妙玉想挣扎,身体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是低低地说:“宝玉,宝玉,别这样。”

    弘历嘿嘿一笑:“小美人,听我的,包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妙玉一听不是宝玉的声音,又惊又怒,两臂一缩,从弘历怀里滑了出来,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我这里放肆!”

    弘历见妙玉杏目圆睁,面颊飞红的娇羞样子,身体不由得酥了半边,忙赔笑说:

    “我就是宝玉呀,而且是真的宝玉,雍亲王家的宝玉贝勒,正经的金枝玉叶呢!

    “说着又伸手来拉妙玉。

    妙玉冷笑一声,右手叼住弘历的手腕,左手成掌,一记”宋挥玉斧”劈在了弘历的右肩上。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弘历叫了一声就捂住肩膀坐在了地上,他的右胳膊已经被摘了环了,动都动不了。

    弘历疼得浑身冒汗,知道这下可碰到高人了,正琢磨着说点什么花言巧语能骗她放了自己。

    妙玉看着坐在地下的弘历,眼睛都要冒出火来,说:“满鞑子,杀我汉人,夺我大明的江山,今天居然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嘿嘿,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说着在琴台上一按,“当啷”一声,跳出一把六寸来长的雪亮匕首。

    妙玉拿起匕首,双手合十,把那匕首夹在两手之间,向着南方跪下,说道:“爹爹,永历皇爷,大明列祖列宗,师傅,您们英灵在上,妙玉反清复明,矢志不渝,今天就要开杀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