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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哈哈一笑道:“好,老十四给他孩儿的救命令箭,倒给我们帮了大忙了。

    你们在这里坐着,我亲自去接三十八牛录进京。”说罢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贾雨村暗暗点头,这雍亲王真是一世枭雄,那三十八牛录兵丁大冬天的被堵在城门口,肯定一肚子火,现在看雍亲王亲自来接,怎么能不感恩戴德呢?

    弘历看四阿哥出去了,就捅捅贾雨村,说:“老贾,听说你艳福不浅啊?”

    贾雨村有点儿尴尬,连说:“哪里,哪里,贝勒您也听说啦?”

    “当然,”弘历一笑道,”那薛宝钗可是京城里有名的大美人儿啊。”

    “这个,”贾雨村也笑道,”要感谢贾环公子的大媒呀。”

    一听提起贾环,乌思道忙过来凑趣,说:“贾大人是当今的才子,才子配佳人,真是天作之合呀。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啊。”

    贾雨村哈哈一笑说:“说起风流,我倒想起一个笑话来了。话说周公一生不近女色,到死之前,大家问他为什么。他说:年轻的时候,有贼心没贼胆儿;立业之后,成天忙得屁颠屁颠的,有贼胆又没贼心了;到老退休之后,贼心和贼胆都有了,可惜贼又不行了。”

    三人一起抚掌大笑。

    第七十章路遇刘老老

    距离雍王府最近的城门就是北城的安定门了。贾五赶着马车从雍王府角门出来,本想出西直门或崇文门,上去西宁的大道才方便。可是又怕弘历缓过味儿来,再派人追赶。被堵在城里就麻烦了,于是就急匆匆地跑到了安定门。守城兵丁认得是雍王府的车,也没有检查就放他们出了城。

    出城一直向北跑了七八里,看看没有人追上来,贾五才松了一口气。前面有条岔路,贾五刚要向西转,只听得黛玉在车里轻声说:“往东拐。”贾五一愣,又仔细一想,对呀,如果有人追来,肯定会以为自己是要急着去青海找十四阿哥,或者是会向西边走经太原,或者是向南走经保定,不会往东追下来的。还是林妹妹心细。

    马车折向东方,黛玉把窗帘掀起一个小缝儿,看着窗外的景色。北国寒冬,两边的农田白茫茫地盖满了积雪。自从那次从苏州回来,有好几年没有出过北京城了,这几天更是,闹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来了。现在总算好了,鸟出樊笼,鱼归大海,全身都觉得清爽,又有宝玉在一起。她悄悄望去,只见贾五手忙脚乱地赶着车,还不时地东张西望,一脸倦容。唉,可别累坏他了,黛玉觉得一阵阵心疼,拉开门帘问道:“宝玉,你累不累?要不歇会儿吧?”

    “不累呀,林妹妹,”贾五擦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答道,”你认了你娘了?”

    “是啊。”黛玉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贾五。

    “怪不得呢,那四阿哥阴险狠毒,我早就觉得他不像是你的亲爹。”贾五笑着说,”原来你和晴雯真的是姐妹,我说怎么会长得那么像呢。”

    “是啊,怎么我就从满清的公主一下子变成前明的公主了呢?”黛玉也笑了。

    “那好啊!这下子可好了。”贾五长出了一口气。

    “好什么呢?”黛玉奇怪地问。

    “唉,你知道,十四阿哥搞改革,四阿哥搞破坏,为了争夺皇位,看来两个人得拼个你死我活了。”贾五长出了一口气说,”现在知道了四阿哥不是你爹,我们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唉,你们男人啊,就知道又打又杀的。人生苦短,就是那么几十年的光景,为什么不能大家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呢?”黛玉眼里又涌出了泪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呀,”贾五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有人就是以打人杀人为乐,叫喊什么与人斗其乐无穷啊,碰上这种丧心病狂的人,躲也是躲不过去的。”

    马车又跑了一阵子,前面就是潮白河了。这年冬天冷得晚,河水还没有完全封冻,看得到芦苇丛里伸出的一条条的冰凌。贾五赶着车上了石桥,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子也没有。黛玉低声说道:“宝玉,你停一下,我们把车推到河里去。”

    贾五一下子明白了,这雍王府的车,富丽堂皇,太扎眼睛,四阿哥的耳目又多。

    要不引人注意,就得丢了这辆车。可是林妹妹身体弱,骑这没有鞍子的马行么?

    他迟疑地在桥中央把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一掀,下来一个俊俏的小公子。贾五一笑,说:“林妹妹,你什么时候换了男装了呢?倒显得更俏皮了!”

    黛玉也笑着说:“就是刚才在车里换的。怎么,我穿着还行么?”说着原地转了个圈子给贾五看。

    “当然,当然,简直是玉树临风啊。”贾五忽然觉得这衣服好面熟,连忙问:“你这套衣服是哪里来的呢?”

    “笨笨,是你的衣服啊,”黛玉掸掸袖子,说,”你那天下井去捞金钏儿,然后去我那里,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晴雯给你换了干衣服来,湿的就放在了我那里忘了拿回去。我叫紫鹃给你洗了。谁知道虽然料子看着不错,可是缩水缩得厉害,眼见得你是穿不得了,所以也没有给你送去。昨天收拾东西看到,我试了一下还挺合身。一想到路上我还是穿男装方便一点儿,就带出来啦。”

    想到金钏儿,贾五叹了一口气。他走过去给黛玉扶了扶瓜皮帽,说:“你要小心啊,头发别露出来,你那前面是没有剃过的。”

    二人笑嘻嘻地把车里的包袱拿了出来,解开马,把车推进了河里。河水很深,马车是硬木做的,又包了黄铜,冒了几个泡儿就沉下去了。

    贾五把黛玉扶上马背,自己骑在她后面,把缰绳递到黛玉手里,说:“走吧。”

    说罢抱住黛玉的腰。谁知黛玉怕痒,只笑得花枝乱颤,还说:“别,别,哎哟,哎哟,不行,还是你坐前面吧。”

    贾五笑着和黛玉换了位置,说道:“不过,你可要抱紧我呀,摔下去可不是玩的。”

    黛玉点点头,抱住贾五的后腰。贾五双腿一夹,那马长嘶一声,跑了开来。

    两边的树木纷纷向后倒去,耳旁风声呼呼作响。黛玉有点儿害怕,闭上眼睛,紧紧地贴在贾五的身上。虽然隔着皮袍,贾五觉得自己能感觉到黛玉的体温,感觉到她软绵绵的身体,感觉到她怦怦的心跳。黛玉的头发丝刷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天渐渐黑下来了,一切就像是一个梦,自己终于和黛玉一起出走了。但愿这是一个永远不会醒的梦,但愿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什么个人的事业,国家的命运,人类的前途,都是无关紧要的,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就是生命的一切。

    “嗷--嗷--嗷--”夜猫子的叫声把贾五从沉思中惊醒。一阵寒风,他打了个冷战。他轻轻拍拍黛玉的手说:“林妹妹,你饿了吧?”

    “嗯--”黛玉迷迷糊糊地答应着。

    路左边有几点灯火,隐隐地似乎还能看得到酒旗。应该是个酒店吧,贾五把马一拨,下了官道,向那灯火走去。

    相当简陋的一个乡村酒店,一盏豆油灯晃呀晃的,黑乎乎的屋子里只有四张桌子。店小二是个黑胖的中年汉子,把手巾往肩膀上一搭,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来说:“二位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贾五犹豫了一下,看看黛玉,他知道黛玉是最爱干净的。黛玉点点头,压低了嗓子说:“嗯,给我们来张干净桌子。”

    店小二把板凳擦干净让二人坐下,向里面喊了声:“两位,上茶!”

    里间走出个白净的中年妇人,说道:“还上茶呢,茶叶都没有了,你赶快去买点儿吧,这里我照应着。”说着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说:“二位公子,真对不住,茶叶没有了。您们来碗热豆浆好不好,新磨的呢,大冷天的,喝口暖暖身子。”

    二人还没来得及答话,豆浆就端上来了,白花花的冒着热气。贾五抿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来点糖吧,再炸两根油条。”

    那妇人连连点头,向里面喊道:“妈,客人要两根油条。”又转向二人说:“真对不起,今天店里的肉都卖光了,您二位来点儿素菜行不行?”

    贾五一碗豆浆下肚,才觉得又累又饿又乏,看看黛玉,被冷风吹了一进热屋子,满脸飞红,像初夏的樱桃,不由得心里一荡,又发起呆来了。黛玉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转过头对那妇人说:“好吧,把你们拿手的素菜炒四个上来。”

    那妇人给二人又把豆浆满上,就噔噔地向厨房走去,一路走还一路自言自语:“怪不得妈老念叨呢,这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长得整齐,比咱们的姑娘还显得水灵呢。”

    贾五和黛玉相视一笑。贾五轻轻问:“林妹妹,你困么?”黛玉用一个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小声说:“别叫妹妹,叫我兄弟,我不困。”说罢打了个哈欠,自己也笑了。

    油条炸好了,四盘素菜跟着端了上来,虽然是家常菜,二人太饿了,也吃得津津有味。那妇人殷勤地给他们倒酒,问道:“怎么,还能吃吧?”

    “嗯,不错,不错!”贾五随口应着。

    “待会儿我妈做的酸辣汤好了,那才叫绝呢!我们村里的张大财主每年元宵节的灯会摆宴的时候都要请她去做汤呢。”那妇人说,”您这二位是来北京赶考的吧?”

    “是啊,是啊,”贾五顺坡答道,”我和我弟弟今年运气不佳,没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