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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荷包里的单人床 > 第8章
    苏盈等待,原来是一种哀悼原来你的等待,是一种哀悼。怪不得你说,等待,并不是为了要等到那个人出现。

    第二节

    云生:

    一个人在展览馆跑了一天,眼花撩乱。在一个摊位上,我碰到了四年前在这个场馆里认识的一个法国女孩。四年前,我、徐铭石和她,谈得很投契,晚上还一起去吃汉堡牛排,回到香港之后也经常通电话。后来,她离开了那间布厂,听说是疯狂地恋爱去了。

    没想到今年又碰到她。

    我们热情地拥抱。

    女孩叫阿芳。

    “你的伙伴呢?”她问我。

    “今年只有我一个人来。”

    “今年的天气坏透了。”她说。

    她扬起一块布给我看,是一块湖水绿色的丝绸,漂亮极了。

    “用来做窗帘太浪费,该用来做婚纱,这样才够特别。”她把布搭在我的肩上。

    是的,那将是一件别致闪亮出尘脱俗的婚纱。

    展览馆关门后,我和阿芳一起去吃饭。

    “我结婚了。”阿芳说。

    “恭喜你。”

    “又离婚了,所以回到布厂里工作。”她说,“现在我跟我的狗儿相依为命,你跟谁相依为命?”

    我怔怔地望着她,答不出来。

    我们在餐厅外分手,我走在雪地上,终于想到,与我相依为命的是回忆,是你给我的回忆。

    那天晚上,我在阁楼的窗前看着你的背影消失在孤灯下。

    别再说我误会。

    “那不是很好吗?”惠绚说,“真没想到进展那样神速,我猜他早就喜欢你。”

    只是,我心里总是记挂着,你在六十五支竹签里抽到最短的一支,你终于会和你等待的人重逢。那时候,我该站在一旁为你们鼓掌,还是躲起来哭?我在为你缝第三个抱枕。

    第三封信也放在这个用深蓝色棉布做的抱枕里。

    云生:

    有没有一个游戏,叫“后悔的游戏“?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我跟你玩的那个竹签的游戏。

    我不知道那预言什么时候会实现。

    也不知道当它实现时,我能否衷心地祝你幸福,忘记你在孤灯下消失的背影,忘记在某个寂寞的晚上,你曾给我你的温柔。

    苏盈

    那天晚上,我带着抱枕,到医院找你。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本来应该下班了,但是接班的人还没来,有个小孩子刚刚被送进来,要做手术。”你说。

    “什么手术?”

    他在路边吃串烧时,不小心跌倒,竹签刚好插进喉咙里。

    为什么又是竹签呢?

    “我很快回来。”你匆匆出去。

    我喜欢看到你赶着去救一个人的性命的样子。

    我坐在你的椅子上,拿起你的听诊器,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听自己的心跳,恋爱的心跳声好像特别急促和嘹亮。

    一个穿白袍的年轻女子突然走进来,吓了我一跳,我连忙把听诊器除下来。

    她看到我,有点意外,冷冷地问我:

    “秦医生呢?”

    “他出去了。”我站起来说。

    她抱着一只金黄色的大花猫,那只猫的身体特别长,长得不合比例,像一个拉开了的风琴。她瞄了瞄我,然后熟练地把猫缠在脖子上,那只怪异的猫像一条披肩似的,绕过她的脖子,伏在她的左肩上,好像被她的美貌驯服了。

    找不着你,她与猫披肩转身出去了。

    我看得出她和你的关系并不简单。

    在你的办公室等了三十分钟,我走出走廊,刚好看到你和她在走廊上谈话。

    她安静地听着你说话,乖乖地把两只手放在身后,跟刚才的冷漠,彷佛是两个人。那只怪异的猫回头不友善地盯着我。

    道别的时候,她回头向你报以微笑。

    “对不起,要你等这么久。”你跟我说。

    “竹签拿出来了没有?”

    “拿出来了。”

    “那小孩怎么样?”

    “他以后再也不敢吃串烧了。”你笑说。

    “那只猫很奇怪。”我说。

    “哦,是的,本来是医院外面的一只流浪猫,牠的身体特别长,可以放在脖子上打个结。你手上拿着些什么东西?”

    我把抱枕从手提袋里拿出来。

    “又有碎布啦?”你微笑说。

    你在脸盆洗了一把脸。

    “如果太累的话,不要出去了。”我说。我在想着那个穿白袍的女子。

    “不,今天是你的假期嘛。”你脱下白袍,换上外套,问我,“去看电影好吗?”

    在医院停车场,又碰到刚才那个女人,她正开着一部小房车准备离开,猫披肩乖乖地伏在她大腿上。她挥手跟你道别,虽然我站在你旁边,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要看什么电影?”在车上,你问我。

    “随便吧。”我说。

    在那个漂亮的女人面前,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原来我的对手并不是只有阿素一个人。

    在电影院里,你睡着了。

    你送我回去的时候,我把你给我的钥匙从皮包里拿出来。

    “差点忘了还给你。那天要到你家挂窗帘布,你交给我的。”

    “哦。”你把钥匙收下。

    你竟然不说“你留着吧“。

    我以为你会这样说的。

    我难堪地走下车,匆匆跑上我的阁楼,那是我的巢穴。

    “嗨!”你在楼下叫我。

    我推开窗,问你:“什么事?”

    你拿着钥匙,问我:“你愿意留着吗?”

    我真恨你,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留着干吗?”我故意跟你抬杠。

    你为难地望着我。

    “拋上来吧。”

    你把钥匙拋上来,我接住了。

    拥有一个男人家里的钥匙,是不是就拥有他的心?那天,我和惠绚去买口红。

    我拿起一支樱花色的口红涂在唇上,这是那个女子那天用的颜色。

    “他喜欢这个颜色吗?”惠绚问我。

    “希望不是吧。”

    “那你为什么要买?”

    因为我要跟那个樱花白的女子竞艳。

    真傻是吧?

    “穿着白袍,可能是个医生。”惠绚一边试口红一边说,“你为什么不问他她是谁?”

    “那样太着迹了。”

    我望着镜子,我的头发还不过留到肩上。

    “有令头发快点生长的秘方吗?”我问惠绚。

    “有。”

    “真的?”

    “接发吧。”

    “我是说真发。”

    “他喜欢长发,对吗?”

    “不,只是我觉得还是长发好看。”

    我放下那支樱花色的口红,我还是喜欢甘菊色,那种颜色比较适合我。

    “政文近来好吗?”我问惠绚。

    “他还是老样子,在身边已经八年的人,忽然不见了,任谁也不能习惯,但是你知道,他是不会认输的。”

    “希望他快些交上女朋友,这样我会比较好过。”

    “还没有呢,今天晚上我们约好了在俱乐部吃饭。”

    我和惠绚在百货公司门外分手,康兆亮会来接她,我不想碰到康兆亮。从前,我们总是四个人一起吃晚饭,这些日子过了好多年。今天,我选择了独自走另一条路。

    是有一点孤清,你能体会吗?

    我买了许多东西到你家里,又替你重新收拾一次,换上新的床单和枕袋。

    这样收拾了一个下午,竟然驱走了一点孤清的感觉。

    那三个抱枕歪歪斜斜地放在沙发上,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里面的秘密。

    我坐在沙发上,等你下班。一张沙发最好的用途,就是让女人坐在上面等她的男人回家。

    等你回家的感觉,你知道是多么幸福的吗?九点多钟,你从医院回来了。

    “回来啦?”我揉揉眼睛,“我刚才睡着啦。”

    “不好意思,如果在外面吃饭,你便不用捱饿。”

    “不,我答应了煎牛排给你吃嘛。你还没有吃过我煎的牛排。”

    “厨房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你抱歉地说。

    “我都买来了。”我把香槟从冰箱拿出来,“你看,香槟我都准备好了,我们用牛排来送酒,别用药来送酒。”

    你莞尔。

    “你先去洗个脸。”我说。

    我在厨房里切洋葱。

    “切洋葱时怎样可以不流泪?”你问我。

    “不望着它就行了。”

    不望着会令你流泪的东西,那是唯一可以不流泪的方法。

    当我想哭时,我就不望你。

    我把两块牛排放在碟上,情深款款地望着它们。

    “你干什么?”你问我。

    “烧鸟店的阿贡教我的,令食物好吃的方法,就是要爱上它。”

    “你爱上了它没有?”

    “爱上了。”我抬头望着你。

    “我去洗个脸。”你回避我的目光。

    “我爱你。”我告诉牛排。

    你还有什么不能够放下?是阿素吗?

    “很好吃。”你一边吃牛排一边说。

    “谢谢你。”我满足地看着你。

    这个时候,有人按门铃,你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那个在医院里跟你说话的女人。

    “你有朋友在吗?”她问你。

    “是的。”你让他进来。

    她好像在来这里之前已喝了很多酒,歪歪斜斜地坐在椅上。

    “让我来介绍。”你说,“这是苏盈,这是孙米白。”

    孙米白老实不客气地拿起你的叉子吃牛排,又喝掉你杯里的香槟。

    “她是你的新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