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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三国史 > 第27章
    《三国志》卷61《潘濬传》注引《江表传》:

    权克荆州,将吏悉皆归附,而濬独称疾不见。权遣人以床就家舆致之。濬伏面著床席不起,涕泣交横,哀咽不能自胜。权慰劳与语,……使亲近以手巾拭其面。濬下地拜谢,即以为治中,荆州诸军事一以谘之。

    当时降权的荆州将吏,尚有郝普、麋芳、士仁等,而权独重用潘濬。由于潘濬德才兼优,所以权对他虚心接待。后来潘濬与陆逊“俱驻武昌,共掌留事”。成为权腹心重臣之一。浚为蜀汉大将军蒋琬的姨弟,有人向权言:“浚密遣使与琬相闻,欲有自托之计”。权立即驳斥说:“承明不为此也”。于是将此人罢了官。权曾令浚“率众五万讨武陵蛮夷”。浚所率军队人数达到如此之多,说明孙权是敢于放手使用降将的。单从对浚的使用来看,权尚胜过刘备,备当年如令浚代替关羽守荆州,也许不致失败得那样惨。

    孙权对部属能用其所长,而不求全责备。例如典掌军国密事的胡综,“性嗜酒,酒后欢呼极意……搏击左右。权爱其才,弗之责也”。又如大将吕范,“居处服饰,于时奢靡,然勤事奉法,故权悦其忠,不怪其侈”。其他如善于战斗的将军淩统、潘璋、甘宁、朱桓等,或骄横不法,或粗暴杀人,权均原其过失,以展其用。故陈寿在《三国志》卷55《程黄韩蒋等传》末评曰:“以潘璋之不修,权能忘过记功,其保据东南,宜哉!”

    (3)比较能听取反面意见,能用众力群智。《三国志》卷47《吴主传》注引《江表传》载权语曰:

    天下无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众之所积也。……故能用众力,则无敌于天下矣;能用众智,则无畏于圣人矣。

    因为以上的话颇有至理,所以有人怀疑非权所能道出。从孙权的诗人用士方面看,他还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三国志》卷48《三嗣主传》末注引陆机《辨亡论》称孙权:

    求贤如不及……推诚信士,……披怀虚己,以纳谋臣之算。故鲁肃一面而自托,士燮蒙险而效命。高张公之德,而省游田之娱。贤诸葛之言,而割情欲之欢。感陆公之规,而除刑政之烦。奇刘基之议,而作三爵之誓,屏气跼蹐,以伺子明之疾,分滋损甘,以育淩统之孤……是以忠臣竞进其谋,志士咸得肆力。

    赵翼《廾二史札记》卷7《三国之主用人各不同》条亦言:

    刘备之伐吴也,或谓诸葛瑾已遣人往蜀,权曰:

    “孤与子瑜有生死不易之操,子瑜之不负孤,犹孤之不负子瑜也”。吴蜀通和,陆逊镇西陵,权刻印置逊所,每与刘禅、诸葛亮书,常过示逊,有不安者,便令改定,以印封行之。委任如此,臣下有不感知遇而竭心力者乎?权又不自护其非,权欲遣张弥、许晏浮海至辽东,封公孙渊。张昭力谏不听,弥、晏果为渊所杀。权惭谢昭,昭不起,权因出,过其门呼昭,昭犹辞疾。权烧其门以恐之,昭更闭户,权乃灭火,驻门良久,载昭还宫,深自刻责。倘如袁绍,不用沮授(当作田丰)之言,以致于败,则恐为所笑,而杀之矣。

    除了以上赵翼所说的以外,他如孙权准备袭取南郡时,欲令其堂弟征虏将军孙皎与吕蒙为左右大督。吕蒙说:“若至尊以征虏能,宜用之;以蒙能,宜用蒙。昔周瑜、程普为左右部督,共攻江陵,虽事决于瑜,普自恃久将,且俱是督,遂共不睦,几败国事,此目前之戒也。”孙权听了,也感到自己作的不对,向蒙道歉说:“以卿为大督,命皎为后继”。因此,定荆州、禽关羽的事得以顺利进行。说明孙权和吕蒙君臣之间能够坦率交换意见,孙权能改正自己原来不妥当的意图,是他们能够战胜敌人的原因之一。

    从以上的叙述来看,在封建帝王中,孙权是善于用人者之一。但孙权的一些优点,也和曹操一样,主要表现在其统治的前期。到了后期,孙权用人的黑暗面逐步上升,甚至出现重大错误。其中原因,除了封建统治者所共有的通性以外,还需要从孙吴统治集团内部成员的阶级状况及其利害关系等方面加以剖析:

    当孙氏兄弟在江东建立政权时,中原战乱不堪,因之江北士人不断渡江南下。孙氏兄弟对于笼络南下士人颇为注意,原来已经有一定名声的张昭、张纮较早投靠了孙策,受到重用。“纮与张昭并与参谋,常令一人居守,一人从征战”。但大多数士人逃到江南后,情况还是相当艰苦的。如步骘、卫旌、诸葛瑾等即是。但他们能够投归孙权幕府,还算比较幸运的。其他南下士大夫“有倒悬之患”、“糟糠不足”,需要当地官府富人收留救济者所在多有。为了重新占有土地财产,并寻求政治上的出路,他们也千方百计投靠和效忠于孙氏统治者。而孙氏统治者为了壮大自己,也必须招徕人才,以抗拒来自北方的强大军事压力,自然乐于吸收江北的才智与有名望之士。鉴于以上这些情况,南下地主便成为孙氏政权的骨干力量。

    两汉以来,江南籍士人仕进显名者,虽逐渐增多,但直至东汉晚期,江南士人犹为中原士大夫所轻视。如会稽郡人虞翻将其所著《易注》寄给孔融,融答书曰:“闻延陵之理乐,睹吾子之治《易》,乃知东南之美者,非徒会稽之竹箭也”;诸葛亮称赞吴使臣殷礼时亦言:“不意东吴菰芦中乃有奇伟如此人”。说明中原士大夫对江东士人的估价,仍旧偏低。孙氏政权的建立,无疑给江东士人带来了仕进的良机。因之,江南地主之乐于拥护孙氏,自不待言。随着孙权统治的久长,江南籍士人在孙氏政权中的地位与权势也日益增长。如顾雍、朱治、朱然、朱据、陆逊、陆瑁、全琮、潘濬等均身为将相,子弟显赫。

    孙氏集团中,除了江南北士人外,还有孙氏家族。当孙坚起兵之初,其季弟孙静即“纠合乡曲及宗室五六百人,以为保障”。说明孙氏家族在地方上还是有势力的。陈寿言诸孙“或赞兴初基,或镇据边陲”。孙权对于宗族,虽未给以特大权位,还是优先任用,给以方面重寄。

    孙权统治的前期,大敌当前,君臣上下都要求保全江南,所以内部比较协调,矛盾不甚明显。到三分局面大致确定以后,随着外部压力的减轻,长久积累的内部矛盾也日益显露出来。再者,立国时间长久以后,文武大臣和孙氏家族的经济、政治势力逐步膨胀,与此相适应,他们也日益腐化,心骄志逸,克敌拓境虽无作为,阻挠别人改革,排斥异己,却甚为张狂。吴国统治集团内部的这些消极因素的增长,也反映在孙权身上,使他逐渐失去锐意进取之心,对人才的渴望已不如前。加以孙权年事已高,身后的顾虑,如皇位继承及在位大臣是否可靠的问题,日益纠缠在脑海中。因而,孙权驾驭群臣的手法与用人的态度也逐渐失去原有的光辉面,“任才尚计”的孙权最后变成了“多嫌忌,果于杀戮”的孙权,“至于谗说殄行,胤嗣废斃”。孙权后期及身后的吴国终于坠落为派别斗争剧烈和政治黑暗残暴的王朝。

    二、张温、暨艳与吕壹事件

    张温,吴郡吴县人,父允,以轻财重士,名显州郡,为孙权东曹掾。温少修节操,“英才卓跞冠群”。孙权闻之,问公卿曰:“温当今与谁为比?”大臣顾雍以为“温当今无辈”。孙权“征到延见,文辞占对,观者倾竦,权改容加礼……拜议郎、选曹尚书,徙太子太傅,甚见信重”。吴主孙权黄武三年(224年),张温年三十二时,以辅义中郎将使蜀,权谓温曰:“卿不宜远出,恐诸葛孔明不知吾所以与曹氏通意,故屈卿行。”温到蜀后,“蜀甚贵其才”。连随员殷礼都受到诸葛亮的器重。诸葛亮还同温“结金兰之好”。可是,从这时起,孙权对张温的看法却急遽变坏,“权既阴衔温称美蜀政,又嫌其声名大盛,众庶炫惑,恐终不为己用,思有以中伤之”。恰好这时,发生了暨艳试图改革选官中一些弊病的事件。事件的原由是:张温推荐吴郡人暨艳为选曹郎,至尚书,担任选用官吏的要职。暨艳为人狷直自负,不肯随俗浮沉,喜为清议,品评人物,企图改革当时选用人才不分贤愚、徇私舞弊、清浊混淆的种种恶习,于是“弹射百僚,核选三署,率皆贬高就下,降损数等,其守故者,十未能一,其居位贪鄙、志节污卑者,皆以为军吏,置营府以处之”。结果招致了许多人的反对,他们用各种手法在孙权面前告状,“竞言艳及选曹郎徐彪,专用私情,爱憎不由公理。艳、彪皆坐自杀”。

    由于暨艳是张温推荐的,所以案件成为孙权加罪于张温的借口。孙权以“温宿与艳、彪同意,数交书疏”为理由,将温下狱。孙权还下令说:

    昔令召张温,虚己待之,既至显授,有过旧臣,何图凶丑,专挟异心……艳所进退,皆温所为头角,更相表里,共为腹背,非温之党,即就疵瑕,为之生论……专炫贾国恩,为己形势,揆其奸心,无所不为。不忍暴于市朝,今斥还本郡,以给厮吏,呜呼温也,免罪为幸!

    将军骆统对孙权这样处理张温,颇为不平,上表为温申理,把孙权所加给张温的罪名,一一辨驳。做为一个大臣,在专制君主面前陈述自己的意见,自然不敢虚妄,何况骆统是德才兼备的人呢?我们可以相信骆统的辨驳有其根据,而孙权所怪罪张温的事则是占不住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