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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打入的子虽然只有三、五颗,可是生命力却是极强,绝不是那么容易被吃掉的。

    这时叶昊天的棋风也骤然变了,从原来的谦谦君子变为武道强人,以强对强,寸步不让。

    木谷虚强攻五六着不见效果之后,自己便陷入了步步皆辛苦的窘境。

    天色渐渐晚了。晚风吹拂,院中的樱花簌簌坠落。

    木谷虚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在随樱花一起落下。

    又下了十余手,龟山先生过来询问要不要暂时封盘,以便明日再下。

    叶昊天不置可否。

    木谷虚沉吟片刻摆摆手道:“我自出道一来,从没有封盘再续的经历,向来是当天解决问题。掌灯,待我二人挑灯夜战!”

    然而越到后来叶昊天的下法越凌厉,一招狠似一招,步步紧逼,杀机不断。

    木谷虚只能极力抵挡,招招苦心,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等到兰儿孤身重返下鸭神社的时候,棋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由于局面落后,木谷虚极意求变,负隅顽抗。既要吃打入的黑棋,又要保自己被断开的白子;既想破上边黑地,又想拓宽自己的疆域。实在是心力憔悴,形神俱困。

    评棋的安井长老呆呆地看着大棋盘上密密麻麻灵动活泼的白子,口里喃喃自语:“此人竟然达到了棋艺最上品‘入神’的境界,领悟了阴阳消长之理,天地变化之道,神龙见首不见尾,变化无端,可为绕指柔,可为百炼钢,试问天下谁能当之?”

    叶昊天眼见木谷虚脸色惨白、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感到有些不忍。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淡淡的月亮,已经偏往西天,这时恰有一只夜鸟飞过,哑哑地叫了两声。此情此景,他忽然想起一句唐诗:“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想来此刻对方的心中应该也是无比惆怅的吧。

    两百手后,木谷虚细算目数,即使被分开的两块棋都能活,盘面还有十目以上的差距,而黑棋全盘厚实,再无毛病可挑,自己实已无争胜余地!他抬眼看了看足利义满,但见大将军一脸失望之色,顿觉心痛难忍、如万箭钻心一般。

    此时的木谷虚似乎已用尽了浑身气力,有一种灯尽油枯、万念俱灰的感觉,胸中不由得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他伸出颤抖的手,在棋罐盖上取了几颗白子放在棋盘上,表示认输,刚点了点头还不曾说声“完了”,就猛觉胸中一股热潮直冲咽喉,喉咙一阵腥甜,来不及用手去掩,鲜血已经喷了出来,只溅得黑白分明的棋盘上殷红片片。

    围观者顿时一阵大乱,龟山先生连忙上前将其扶了下去。

    足利义满恨恨地道:“今日我方告败,明日午时三刻比试武道!希望田专使还是这样神勇!”说完转身走了。

    回到客店,叶昊天首先探视进入神社的诸人,看他们沾染的魔性是否已经解除。直到九品莲台判定:“这些人的心性已恢复正常”,他才完全放下心来,开始思考明天的比试。

    接下来的武道比试不容掉以轻心,这是所有比试的重中之重。

    想想倭国会派出什么样的高手呢?

    达到真人界第十二重的高手木谷虚已经完败于天凌子剑下,所以对方明日派出的人肯定将在天凌子之上。问题是南宫英的功力比天凌子高强得有限,如果让他出马,究竟能否抵挡倭人的进攻呢?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给南宫英大补恶补也来不及了,弄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再说,难保对方没有顶级高手,即使给南宫英勉强灌输三百年的功力,恐怕也不能稳保必胜。

    叶昊天自己也不能亲自出手,否则万一被人看破行藏,知道“昊天大帝”躲在这里,那就麻烦大了。

    看来有必要到别处请一个高手来。

    到底请谁好呢?最理想的莫过于云华夫人,有她出手无论倭国派出什么高手也会手到擒来。不过云华夫人是真神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身份泄漏更加麻烦。至于少康、风先生和金神褥收都跟真神朝过面,基于同样的道理都不能用。身份泄漏还是小事,若是妖人将重心转移到中土来,玉帝的王道轮回可就泡汤了。而且这些人都在仙岩谷中,入谷之路太过复杂,来回需要花不少时间。现在距离明日午时只剩几个时辰,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叶昊天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着。

    兰儿也帮他一起想办法。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提议:“要不我们去请屈原老先生来?哎呀不行,屈原的长项在于诗词歌赋,打架可能还不如我呢,虽然我的武功也很差,嘻嘻……”

    叶昊天“呵呵”笑道:“你的功力再高也不能上,没来由被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妖人污了手。”

    兰儿明眸闪动两下,忽然想出个主意,笑吟吟地说了几句话。

    叶昊天觉得主意不错,当即乘坐瀚海神州破空而去。

    武道比试将在午后开始,可是一大早下鸭神社就挤满了人。原来的近千张椅子不够用,又在远处增加了不少座位,直至树下墙脚都坐满了,有的人甚至想站在树上,不过想归想,却没有人敢真的上树。否则若是大将军觉得不雅,这些人便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那么多人无事可做,足利义满招集了十几个关肋、小结和平幕进行相扑比赛。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到得后来,连最高段的相扑士横纲和大关也亲自出手了。

    等到横纲将大关摔出场外的那一刻,众人无不站起身来放声尖叫。

    正在这时,叶昊天和兰儿到了,陪同而来的除了南宫英之外,还有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人,看眉目竟然是身为玉清天神的西门龙亲自到了!

    武道比试本来不关横纲的事,可是此刻群情激昂,横纲信心爆棚,呆在台上不肯下来,口中一个劲地狂叫:“相扑场上我第一!武道争雄我要上!”

    大将军足利义满摆手令他下去,意思是你相扑固然不错,真要武道争雄还差了点。

    横纲无比委屈地缓缓往台下走,走了一半忽然对着足利义满扑通跪倒:“大将军,给我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吧,这一场哪怕不算数也行啊……”

    足利义满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去问过明使,看他们是否肯给你一个‘成仁’的机会?”

    叶昊天看横纲求战之心这么强,知道若不给他机会,这人恐怕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于是笑道:“来吧,本使也举过三个月的石头,自觉有几分力气,想跟你玩玩,看看贵国的相扑究竟有些什么门道。”这样说的时候,他已在心里盘算清楚,如果对方只是横练的外家功夫利害,自己不需动用内力,单凭小巧的腾挪辗转就能将对方摔出场去。那样一来别人也不会知道自己功力的深浅。

    这时,他身边的南宫英发话了:“专使大人,动武交手的事还是属下来吧,您只需静坐旁观既可。”说完三步两步走上台去,在横纲的对面站住了身子。

    台下的数千观众全都凝神注视着台上胖瘦不均的两人。但见一个身高体胖,体重不下三百斤,另一个骨瘦如柴,看上去连百斤也不到,大部分人都觉得横纲赢定了。只有在场的修真高手才知道外表的东西并不可靠,两人的实力恐怕要颠倒过来。

    足利义满的眼中难得地现出一丝怜悯,可是也没有再度出言喝止两人。

    两人相护鞠躬行礼之后,比试便开始了。

    横纲的心中将相扑七十技闪电般过了一遍,决定采用最简单的一种技术,那就是把对方提起来扔到台下去。他心中盘算着:对方身体瘦弱,自然行动敏捷,比试的关键在于如何抓住对方,只要双方贴近三尺之内,自己就赢定了。

    因此他缓缓地一步步靠近对方,直到距离不足五尺的时候才忽然加快了动作,向着南宫英直扑过去。

    就在他的手指刚刚沾到对方衣襟、心中兴奋不已的时候,忽然整个身躯做梦般飞了起来,三百斤的庞然大物仿佛变成了素体轻盈的燕子,在空中悠然划过四、五丈距离,直挺挺落在一株正在盛开的花树上,将整枝的樱花压在身下,落地时身上却没有一丝伤痕。

    满场的观众都看到了这一幕,几乎每个人都吃了一惊。

    横纲呆呆地坐起身子,愣了好半天,忽然伸手摘过旁边之人佩带的长刀,一刀切入腹内,最后还重重地将刀柄转了一圈,随后整个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兰儿吓得一手掩住樱口,芳心跳个不停。死人她不是没有见过,却没见过输掉比赛便这样切腹自杀的死法。

    叶昊天微微摇头,心中颇不以为然。环顾四周,但见大部分的倭人神态木然,仿佛对此事已经司空见惯一样,只有匡玄大师和几位和尚高悬佛号诵经不止。

    足利义满吩咐手下将尸体抬下去,同时高声宣布:“横纲的死深合武士之道,本将军封他为横纲武士,由横纲而至武士,他是大和民族第一人也!厚葬之!”

    台下之人一片欢呼之声,似乎在庆祝一个神话的诞生。

    叶昊天摇头不止,看来这些人中魔已深,完全失去了正常的人性。他望着眼前的足利义满,觉得其面目也渐渐狰狞起来,禁不住心中愤恨,口中问道:“大将军,这就是贵国的武士?这就是贵国的武士道?”

    足利义满走上高台,仿佛在布道一样高声宣讲:“不错,这就是我国最高贵的武士道!什么是武士道?它的精神就是果断地死,毫不留恋、毫不犹豫地死。对于武士而言,只有死才是真诚的,其它的功名利禄都是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