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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样回答他的?”

    “我说事情不可能,因为您不在家,正如他所看见的。”

    “那么,他说什么?”

    “请您今天务必去他那里一趟,然后低声补充说:‘告诉你主人,红衣主教阁下对他非常有好感,他的前程可能就取决于这次会面。’”

    “红衣主教的这个圈套可不大高明。”年轻人说道。

    “我也看出是圈套,所以我回答说,您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感到遗憾。

    “卡弗瓦先生问我:‘他去哪儿啦?’

    ‘“去香槟的特鲁瓦了。’我答道。

    ‘“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晚上。’”

    “普朗歇,我的朋友,”达达尼昂打断跟班的话说道,“你真是难得的人才。”

    “您想必明白,先生,我想过,如果您想去看卡弗瓦先生,那总还来得及更正我说的话的,您就说您并没有走;那么,这样一来就是我说了假话,反正我不是绅士,说假话无所谓。”

    “放心吧,普朗歇,你的诚实名声是保得住的,一刻钟之后咱们就动身。”

    “这正是我打算建议先生的。那么,我们去哪儿呢,而又不过分引起人家注意?”

    “这还消问!我们要去的地方,当然与您说我去的地方完全相反。再说,难道你不急于了解格里默、穆斯克东和巴赞的情况,就像我急于了解阿托斯、波托斯和阿拉米斯的情况一样?”

    “怎么不呢,先生,”普朗歇说道,“您想什么时候动身,我就跟您动身;我想,眼下外省的空气,对我们来说肯定比巴黎的空气好。所以……”

    “所以,收拾行囊吧,普朗歇,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我先走,两手插在口袋里,以免人家怀疑。你到禁军队部去找我。对了,普朗歇,关于我们那位房东,我想你的看法是对的。那家伙显然是个大坏蛋。”

    “啊!先生,我讲什么事情,您就相信我好了。我会看相哩,不瞒您说!”

    达达尼昂按商量好的,先下了楼。尔后,为了周到起见,他又最后一次去三位朋友的住处看了看。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只是有一封寄给阿拉米斯的信,信封上有股芳香,字迹娟秀。达达尼昂带上那封信。十分钟后,普朗歇赶到禁军队部马厩与他会合。达达尼昂为了不耽搁时间,已经自己套好马鞍子。“很好,”等到普朗歇把行囊拴在马鞍子上,他说道,“现在你给其他三匹马套上鞍子。”

    “您觉得我们每个人用两匹马会走得更快吗?”普朗歇讥讽地问道。

    “不是,爱讽刺挖苦的先生,”达达尼昂回答,“有了这四匹马,我们找到那三个朋友就能把他们带回来,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那样的话可真是万幸。”普朗歇说,“不过上帝大慈大悲,我们不应该失去希望。”

    “阿门。”达达尼昂翻身上马说道。

    主仆二人出了禁军队部,分开向街的两头背道而驰,一个从维莱特门另一个从蒙马特门出巴黎城,到圣德尼外面会合。这一战略行动取得了圆满的成功,因为主仆二人都准时到达了会合地点。达达尼昂和普朗歇一块进了皮埃菲特镇。

    应当说,普朗歇白天比夜里勇敢。

    然而,他时刻保持着天生的谨慎。第一次旅行途中发生的意外,他一件也没有忘记,所以把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看成敌人。以致于他时时刻刻把帽子拿在手里,结果遭到达达尼昂的严厉斥责,因为达达尼昂担心,他这样过分讲究礼貌,人家会小看他的主人。

    然而,或许因为行人真的被普朗歇彬彬有礼的表现感动了,或许因为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埋伏在小伙子经过的路上,我们两位旅行者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就到了尚蒂利,下榻在他们头一次旅行住宿的大圣马丹客店。

    店主见一位年轻人后面跟着一个跟班,还牵着两匹马,连忙恭恭敬敬迎到门口。他们已经走了十一法里,所以达达尼昂觉得,不管波托斯在不在这家店里,都宜于停下来歇歇脚。再说,一见到人就打听那个火枪手的下落也许是不谨慎的。这样一想,达达尼昂就不打听任何消息,下马之后,将几匹马交给跟班,进了一间专供希望单独住的客人住的小房间,向店主要了一瓶上等葡萄酒和一桌尽可能丰盛的饭菜。这就更加强了店主刚见到这位旅客时的好感。

    达达尼昂的午餐奇迹般迅速地准备好了。

    当时禁军团队的成员,都是在国内一流绅士中间招募的。达达尼昂虽然身上的军装朴素,但带着一位跟班和四匹骏马旅行,不能不叫人刮目相看。店主想亲自伺候他。达达尼昂见状,就叫人再添一只酒杯,随即与店主聊了起来。

    “实话对您讲,亲爱的老板,”达达尼昂一边斟满两杯酒一边说,“我请您拿贵店最好的酒来,要是您骗了我,您可是要自食其果受到惩罚的;另外呢,我讨厌独饮独酌,请您来陪我喝吧。请端起这杯酒,咱们干了。咱们为什么事情干杯呢?为了不伤害任何人的感情,咱们就为贵店生意兴隆干杯吧。”

    “爵爷赏光啦,”店主说,“小的衷心感谢爵爷祝酒。”

    “不过您别领会错了,”达达尼昂说,“我这祝酒也许包含了您想不到的私心:只有在生意兴隆的客店,旅客才能受到很好的招待;在生意萧条的客店里,一切一团糟,老板捉襟见肘,客人也跟着倒霉。我吗经常旅行,尤其在这条路上,我希望所有客店老板都发财。”

    “的确,”店主说,“怪不得我觉得不是头一回见到先生了呢。”

    “唔,我路过尚蒂利大概有十次了,十次当中至少在贵店落脚过三四次。记得吧,大约十一二天前我还来过贵店呢。那次我带了几个当火枪手的朋友,证据嘛,就是一个朋友和外人,和一个陌生人争执起来了,那人不知为什么非找我朋友的茬儿不可。”

    “哦!不错,是有这回事儿。”店主说,“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爵爷说的是不是波托斯先生?”

    “一点不错,这是我那位旅伴的名字。天哪!亲爱的店主,请告诉我,他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幸?”

    “爵爷应该注意到了他没有能够继续他的旅程。”

    “确实如此,他讲好要追上我们的,可是我们没有再见到他。”

    “他给敝店赏光一直住在这里。”

    “怎么?他给贵店赏光一直住在这里?”

    “是的,先生,就住在敝店。我们甚至还挺担心呢。”

    “担心什么?”

    “担心他拖欠的一些费用。”

    “噢,他拖欠的费用他会付清的。”

    “啊!先生,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啦!我们可为他垫了不少钱。今天早上外科医生还对我们说,如果波托斯先生不付钱给他,他就找我算账,因为是我叫人请他来的。”

    “波托斯受伤啦?”

    “这个吗,先生,在下不好对您说。”

    “怎么,您不好对我说?然而,情况您比谁都了解得更清楚嘛。”

    “是的,但处在我们的地位,先生,可不能知道什么说什么,尤其当有人警告我们:我们的耳朵要对我们的舌头负责。”

    “是这样!我可以见波托斯吗?”

    “当然可以,先生,您从那架楼梯上到二层,敲一号房间的门。不过,您要预先通报是您。”

    “怎么!我要预先通报是我?”

    “是的,否则您可能要倒霉的。”

    “您说我会倒什么霉?”

    “波托斯先生会以为您是店里某个人,一怒之下,他不是一剑截您个对穿,就是一枪崩掉您的脑壳。”

    “你们对他怎么啦?”

    “我们向他讨过钱。”

    “哦!见鬼,这个我明白。波托斯手头没钱的时候,最忌讳别人向他讨债。不过,据我所知,他应该是有钱的。”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先生。只是敝店一切都很有规矩,每星期结一次账,过了一周我们便把帐单送给他。可是,看来我们送的不是时候,因为我们刚开口提到钱的事,他就叫我们滚蛋。那倒也是,他上一天赌过钱。”

    “怎么,他上一天赌过钱!和谁?”

    “咳!天哪,谁知道呢?和一位路过的爵爷。他向那人提议玩几盘牌。”

    “是这样,这倒霉鬼肯定输了个精光。”

    “连马都输掉了,先生。陌生人准备走的时候,我们看见他的跟班往波托斯先生的马背上套鞍子,于是我们去向他指出来,可是他说我们多管闲事,那匹马是他的了。我们立即把所发生的事情通知波托斯先生。可是,波托斯先生却说我们是无耻小人,居然怀疑一位绅士的话;既然那位绅士说那匹马是他的,那就应该是他的。”

    “我了解,他就是这样的人。”达达尼昂自言自语道。

    “于是,”店主接着说,“在下就叫人告诉他,既然在付帐的问题上看来我们无法达成一致,那么至少劳驾他照顾一下,去我们的同业金鹰客店去住。可是,波托斯先生回答,我这家客店是最好的,他希望在这里住下去。

    “他这个回答过奖啦,我也就不好意思坚持要他搬走,只是请他把他住的那个房间还给我,将就住到四层一个漂亮的小房间去,因为他住的那间是敝店最讲究的房间。可是,波托斯先生回答说,他随时等待着他的情妇到来,而他的情妇是宫廷里最显贵的夫人之一。据在下理解,他赏光在敝店住的那个房间,对那样一位夫人来讲,还寒酸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