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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也许有可能。”达达尼昂说。

    “诸位,”阿托斯说,“打个赌!”

    “哦!好呀!打个赌!”瑞士兵说。

    “打什么赌?”轻骑兵问。

    “且慢,”龙骑兵一边将当烤扦用的刺刀放在炉算子上一边说,“我也参加。该死的店老板!快拿个滴油盘子来!这种值钱鹅一滴油我也不让漏掉。”

    “他说得对,”瑞士兵说,“鹅油配果酱是很好吃的。”

    “得了!”龙骑兵说,“现在我们来打赌吧!阿托斯先生,我们听您的!”

    “是呀,打赌吧!”轻骑兵说。

    “那好,比西涅先生,我就同您打赌,”阿托斯说,“我的同伴波托斯、阿拉米斯、达达尼昂三位先生和我本人,我们马上就去圣热尔韦棱堡吃早饭,手里拿着表,不管敌人怎样轰我们,我们也要在堡里坚持一小时。”

    波托斯和阿拉米斯交换一下目光,他们开始明白阿托斯的用意了。

    “喂,”达达尼昂伏在阿托斯耳边低语道,“你要让我们白白被人杀死呀。”

    “如果我们不去那里,”阿托斯说,“我们更会遭人杀。”

    “啊!说真话!先生们,”波托斯仰在椅子上卷着胡髭说,“我希望这是一次漂亮的赌局。“

    “好,我应赌,”比西涅先生说,“现在关键是定赌注。”

    “诸位,你们是四个人,”阿托斯说,“我们也是四个人;

    就赌八个人随意吃顿饭,这样你们中意吗?”

    “好极了!”比西涅说。

    “够棒的。”龙骑兵说。

    “我同意。”瑞士兵说。

    那第四位在谈话中没吱声,只是点下头,表示他对建议很赞同。

    “这四位先生的早饭已备好,”店主说。

    “那好,请拿上来,”阿托斯说。

    店主悉听吩咐。阿托斯叫来格里默,向他指指一个角落里的大篮子,示意他将端上来的肉用餐巾包起来。

    格里默顿时明白是要去草坪上吃早饭,他提篮肉包,又装上几瓶酒,然后将篮子挎到胳膊上。

    “你们要去哪儿吃早饭?”店主问。

    “这同您没关系,”阿托斯说,“只要有人付账就是了。”

    说着他很气派地将两枚比斯托尔扔在桌子上。

    “应该找给您零钱,长官?”店主问。

    “不用啦;只需再加两瓶香槟酒,余下的就算您餐巾的补差吧。”

    店老板没想到会有这样一笔好生意,但他给四位客人补的不是两瓶香槟酒,而是偷偷塞进了两瓶昂儒葡萄酒,以便再捞几个钱。

    “比西涅先生,”阿托斯说,“您愿意按我的表对时呢,还是允许我按您的表对时呢?”

    “好极了,先生!”轻骑兵一边说,一边从他裤带上的小口袋掏出一只极其华美的镶有四圈钻石的表;“现在七点三十分,”他说。

    “我的表七点三十五,”阿托斯说,“比您的表快五分,先生。”

    四位年轻人向惊呆的参赌者一鞠躬,然后走向通往圣热尔韦棱堡的路,格里默挎着篮子不知去向地跟着走,他跟随阿托斯养成一颗被动服从的心,压根儿没想到问一句。

    由于行走在营寨范围内,所以四位朋友没有说一句话;况且,他们身后跟着一批好奇者,知道他们押了赌,都想知道结果是什么。

    可是,一穿过封锁壕边界线,走到野外时,不知底细的达达尼昂以为是要求说个明白的时候了。

    “现在,我亲爱的阿托斯,”他问,“讲个交情告诉我,我们要去哪儿呀!”

    “你看得很清楚,”阿托斯说,“我们去棱堡。”

    “我们到那儿去干什么?”

    “你知道得很清楚,我们到那儿去吃早饭。”

    “我们为什么不在帕尔帕耶客栈用完早餐呢?”

    “因为我们有大事要密谈,在那家客栈里围着那些讨厌鬼,有的来张望,有的来招呼,有的来胡扯,我们根本就谈不上五分钟,在这儿呢,”阿托斯指着前方的棱堡说,“至少没有人来打搅。”

    “但我觉得,”达达尼昂谨慎地说;这种谨慎和他那过人的刚勇相得益彰,既恰到好处,又浑然完美;“我觉得我们要能在僻静的沙丘,或在海边找个什么地方,岂不更好。”

    “要是有人看见我们四个人一起在那里商谈,出不了一刻钟,密探就会报告红衣主教,说我们在开会。”

    “是呀,”阿拉米斯说,“阿托斯说的有道理:animadverctunturindesertis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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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拉丁语,意为:荒郊野外遭人疑。

    “荒郊野外并不坏,”波托斯说,“关键是要找到合适处。”

    “合适的荒郊野外是没有的,有什么地方一只鸟不能从头顶飞过呢,一条鱼不能跳出水面呢,一只野兔不能从窝里跑出来呢,而我以为,那只鸟,那条鱼,那只兔,全都可能是红衣主教的密探。所以最好还是按照既定方针办,在承诺面前不能后退,以免丢脸;我们已经打了赌,而打赌是不可预料的,我看无论谁未必猜得出这次打赌的真正原因。为了打赌能赢,我们要去棱堡中呆一小时,或许我们受到袭击,或许受不到袭击。如果我们没有受到袭击,我们就能从容地商谈,谁也听不见我们交谈的内容,因为我敢担保,棱堡隔墙没有耳朵;如果我们受到袭击,我们照旧谈我们的事,而且,我们在自卫的同时,也为自己戴上了荣誉的光环。你们看清楚了,一切都是有好处的。”

    “话是对的,”达达尼昂说,“但我们无疑要挨颗子弹了。”

    “唉!亲爱的,”阿托斯说,“你清楚,最可怕的子弹不是来自敌人的子弹。”

    “但我觉得,对于这样一次出征,我们至少该带上自己的火枪才对。”

    “你真是个糊涂人,波托斯朋友;为什么要给自己加重无益的负担呢?”

    “面对敌人,我不认为一支有大口径的好火枪是无益的,十二发子弹和一个火药壶不是吃素的。”

    “唉!说得对,”阿托斯说,“你没有听见过达达尼昂说的话?”

    “达达尼昂说过什么?”波托斯问。

    “达达尼昂不是说过,昨天夜里攻击时,有八到十个法国兵和差不多的拉罗舍尔人被打死嘛。”

    “那又怎么样?”

    “鉴于当时有更紧急的事要处理,谁也顾不上去清理他们,你说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

    “怎么样,我们去找他们的火枪,他们的火药壶和他们的子弹;那就不是四杆火枪十二发子弹了,而是会有十五六杆枪和上百发的子弹了。”

    “哦,阿托斯呀!”阿拉米斯叫道,“你真是一个伟大的人!”

    波托斯颔首表示同意。

    似乎只有达达尼昂不服气。

    格里默无疑赞同年轻人怀疑的观点,因为当他们继续朝棱堡方向走去时,他看出达达尼昂一直有怀疑,便拉一下他主人衣服的下摆。

    “我们去哪儿?”他打个手势问。

    阿托斯向他指一下棱堡。

    “我们会把尸体丢在那里的,”不说话的格里默依旧打着哑谜说。

    阿托斯抬起头,伸出手指着天。

    格里默将篮子放下地,摇摇头坐下去。

    阿托斯拔出腰带上的手枪,看一下是否顶上火,然后将枪口对准格里默的太阳穴。

    格里默像被顶着弹簧一样重新站起来。

    阿托斯示意他提起篮子走到前面去。

    格里默服从了。

    在这片刻的哑剧中,这位可怜的小伙子所赢得的,就是从后卫变成了前锋。

    到达棱堡后,四位朋友转过身。

    三百多位各路军早已聚集在营寨门口,在一支独立分队中,他们一眼便能看出那是比西涅先生,还有那位龙骑兵,那位瑞士雇佣兵,以及第四位参与打赌的人。

    阿托斯脱下帽,挑在剑刃上,在空中摇晃着。

    所有在场的人向他致敬,随后向他们发出一阵欢呼的礼遇。

    此后,他们四个人消失在棱堡中,格里默早在那里等着他们呢。

    第四十七章火枪手的集会

    正如阿托斯所料,棱堡内只躺着十二三具尸体,法国人和拉罗舍尔人各占其半。

    “各位,”阿托斯说;当格里默前去安排餐桌时,他担任起车次出征的指挥,“咱们开始收集枪枝弹药,而且我们可以边干边谈。这些先生们,”他指着尸体又说道,“他们是不会听见我们说话的。”

    “待我们搜查后,确证他们的袋子里一无所有,”波托斯说,“我们总可以将他们扔进壕沟吧。”

    “对,”阿拉米斯说,“但那是格里默的差事。”

    “啊!要是那样,”达达尼昂说,“那就让格里默去搜,再由他把尸体扔到墙外去。”

    “要把这些尸体保管好,”阿托斯说,“他们会为我们服务的。”

    “这些死人也能为我们服务?”波托斯问,“哎呀,你疯了,亲爱的朋友。”

    “不要轻率地下断论,福音书和红衣主教都是这么说的,”

    阿托斯回答说;“有多少支火枪,先生们?”

    “十二支,”阿拉米斯答道。

    “有多少颗子弹?”

    一百来发。”

    “咱们正好需要这么多!装枪吧!”

    四位朋友都动手装起枪来。当他们装完最后一支枪时,格里默示意早餐已经备好。

    阿托斯总是以手势作答,表示事情办得不错,并指给格里默一座锥形建筑物,格里默明白他该到那儿去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