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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飞蛾扑火 > 第14章
    一直害怕有这麽一天到来,戚水笙心理建设了一个礼拜的胃又不争气地剧烈抽拧,她痛得辨不清立於门边与她对话的那人究竟是恶梦,还是真。

    “回日本?你们以婚姻做为资助戚氏的交换条件,是为了逼我回去?”戚水笙侧转身子,不愿他发现她脆弱的心情、痛得无法伪装坚强的小脸,冷笑数声:“你们何时变得如此宽宏大量?!我该感动吗?别忘了,我的血不够纯。”

    “别误会,婚姻不是我的主意。我并不想牺牲由自己。”他清雅的俊容即便动怒也是尊贵傲慢,不容一丝情绪外露。

    “牺牲?鬼堂小总管,你该感谢我并不打算嫁给你。”她以叛逆少年时的戏称,挑衅著视她为头号公敌、不是彻底漠视就是百般找她麻烦的死对头。

    “这件事恐怕由不得你作主,不管你的血纯不纯,你都是冰川家的一份子。”鬼堂优以事情没有转圈馀地的容忍语气回敬,不由自主走向脸色微白的她。

    “不,我不需要你。”戚水笙额上冷汗微泌,胃痛得几乎直不起腰,却怒凛娇容断然拒绝他的靠近“如果我不回日本,也不嫁给你呢?”

    “你必须嫁,这是老夫人的意思。”他想要这个婚姻,想要她。她却……

    “老夫人不可一世的懿旨,阁下不妨携回贵国供起来膜拜。我早就离开深宫大院,十八岁就解脱了,记得吗?”

    鬼堂优的中文程度虽不够深,但多少从她无异於往常蓄意惹怒他的敌意表情,猜出她不脱奚落的话意。

    “彼此彼此,我们何尝不是解脱”不想为已决定的事多费唇舌,鬼堂优试著伸手想扶愠怒的她,她却畏如蛇蝎旋身快步走避。

    他骄傲的自自尊、心再次被判伤,手硬生生缩回口袋握成拳,愤然转身。

    “鬼堂优,你绝不会想要一个不纯的妻子。”非不得已,戚水笙并不想这麽效,她不想拿任何人当挡箭牌,但他却一再逼她失控,引发她的劣根性。

    鬼堂优脚下不停,也懒得回答。

    “我想算下可能也误会了,我指的并非血统不纯,虽然我并不认为我的行为是不纯。”戚水笙淡淡附注,见他猛然收住稳健优雅的步伐。

    “你没有!”他几乎是震怒的缓慢回身,不自觉改操日文的清淡语气结了冰。

    “我有。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家老夫人,她定时监控我的资料里,一定有带到一笔冰川家不够尊贵的瑕疵血脉,於某年某月的某一日,行为不检点的与她的情人在某地打得火热。”她配合著改说日文。

    直到怒不择言脱口而出的此刻,戚水笙才为之心惊!她是真忘了老夫人有可能派人定时监视她。

    那她和劲……自从圣诞节後,几乎只要他人在国内,他们就会在一起……劲是不受约束的人,常常兴之所至就什麽地方都……

    苍白娇容泌出几抹淡淡红彩,痉挛抽痛的胃因羞涩而流入了丝丝暖意,绷紧的神经逐根松懈下来。

    “什麽时候的事?”鬼堂优不相信。

    “无可奉告。”鬼堂优会这麽问,表示老夫人没派人监控她,戚水笙莫名松了口气,不愿山口己的私生活摊在阳光下任一大家子批评指教。

    只庆幸冰川家最重视的是家族尊严与纯正血脉的永世传承。在他们眼中,她正好两者都缺乏,是不必耗费宝贵时间栽培的“冰川之耻”。

    鬼堂优僵挺著即使发怒也优雅得不可思议的脚步,重回她面前,俊容的怒气却再也隐藏不住。

    “你做这种蠢事,只为了让大家不好过?!”盛怒的淡然语气,依然轻得不屑夹带丝毫重量。

    呵,这就是冰川家无可挑剔又冷血的英才教育,数十年如一日的高高在上。她所做每一件不符合他们预期的事,都是错事,都是罪无可赦的蠢事。

    她受够了!

    “我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没必要向任何人解释我的隐私!”两人的对峙令戚水笙厌烦至极,她举步越过他想走,被鬼堂优扣住。

    “交代清楚,才可以离开。”

    交代?他凭什麽?!

    “每个细节、每个步骤、每一次都要钜细靡遗吗?”她厌烦地挣开他的手,料眸与他到瞪。“就算鬼堂小总管必须向上呈报,我也没义务打报告给你!”

    “冰川晶!”

    “不要用那个名字侮辱我!”她遇强则强地回吼他。

    那男人是谁叫免堂优嫉妒得快发狂,却碍於自尊间不出口。

    从她九岁那年,第一次出现在十一岁的他面前,他们从此只以一种固定模式相处。两人敌对的关系来不及改变,她已於十八岁那年的风雪夜逃离他的生活,带走他一部份灵魂。

    有她的日子满心厌烦、憎恶,没她的日子,心却空了。

    他常常像呆子一样,坐在道馆一夜无眠到天明,以为顽劣的她会像从前,每回刻意逾时夜归又刻意惹怒他的挑在他深夜打坐时刻,从道馆前重重踩过。

    於是从那天以後他告诉自己:他和她,今生势不两立。

    “那年,你有没有听清楚那句话?”怒气霎时从鬼堂优凉淡如水的质询里隐匿无踪,他只想得到这个迟来九年的答案。

    如果是我……我希望你别离开呢?

    “什……什麽话?”戚水笙没想到他会重提往事,淬不及防的她半掩长睫,声音尽可能淡漠自然,却有些心虚。

    她有听到,却……鬼堂优出自尊又一次受到重创,冷冷瞥著她。

    “你必须结这个婚,没有选择馀地。”她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她太顺心。

    “鬼堂优……”他难得表现在外的受挫情绪让戚水笙於心不忍了。她快步挡在回身欲去的他面前,支支吾吾嗫嚅道:“我……我很抱歉,不是因为你口中的蠢事,而是……那年在机场打电话,那件事……”

    “哪件事?”鬼堂优老羞成怒,冷冰冰的立刻武装自己。

    一时心软的戚水笙犹如狠挨了一耳光,也终於了悟,为何对他那句几近表白的请求动了心,也困扰了多年,却无法真正开敞心怀接纳他的原因。

    因为她感受不到一点点被爱的甜蜜与幸福,他带给她的全是痛苦。

    鬼堂优太骄傲,她已经被平静的日子惯坏,穷於应付他与生俱来的骄矜与傲气。每见他一次,她就有一种浩劫馀生後的疲惫感,两人的缠斗方式真的累坏她了。生命太珍贵,不能这麽无止尽的耗损下去。

    何况,她一生的热血叛逆全部集中在青春期,献给了他,很难想像卸下刺之後的他们,能有什麽和平共处的模式……和平?他和她?简直痴人说梦!

    “上车,我送你回去。”鬼堂优没回头,知道她不会开车也没请司机,因为她不喜欢被拘束。

    “不敢偏劳。以後鬼堂总执行长有事吩咐,电话联络就行,忙的话您请便。”

    戚水笙强抑著不去压住抽疼不已的胃,转身与他背道而行,头骄傲昂然,不驯的姿容一点也不输身後那名尊贵男子。

    她和鬼堂优,这辈子绝不可能在一起。她宁可单身十辈子或嫁给全世界最花心的男人,也不要嫁给他!

    有些心情是过去了就永远回不来,如果她曾经爱过这个男人,那都已经逐渐过去。

    到底……她的归属在哪里?

    ※※※

    她找不到归属感……

    她不是日本人,也不是台湾人,她到底是什麽?

    虽然早知道欣会移居日本,也一再告诉自己天下无不散筵席,离别在所难免,真到了必须面对,却没想到会这麽难。那年逃离日本,她只有满心解脱与些微的旁徨,今晚却觉得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份被掏走了。

    她该怎麽办……她只有欣一个好朋友,欣是她来台湾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份外看重,很珍惜。这几年来,每一个重要的时刻都有欣在背後帮她打气加油,陪她度过、适时给她勇气……以後没人可以分享分担她的喜怒哀乐了,她该怎麽办……怎麽办……

    “喂喂喂!水笙同学,你出来很久了哦。哇靠,外面怎麽这麽热……哈罗!我娇滴滴的水笙同学,你在哪里?迷路了吗?”

    从撞球场大门一路呼唤过来的阿劲,绕进边侧那座爬满九重葛的凉亭,看到戚水笙蜷缩在石椅上,脸埋在屈起的双膝间,依然哭得像受了伤却找不到归途的惊惶小女孩。

    阿劲眼神深邃,环手斜倚石柱静静地凝视蜷成一团呜咽啜泣的她许久,看了下时间,才一个大步在她前面蹲下。

    “水笙同学,穿短裙不可以这麽坐哦,你快走光了。”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她抽颤的发稍穿梭。

    哭得太全心的戚水笙一震,抬起迷蒙泪眸。眨不尽的泪,让她视线泪糊糊,怎麽都瞧不清俯身笑望她的面容,却轻易听出那饱含戏谚的悠懒语调。

    “劲……”泪娃娃直觉的朝他伸展双臂,阿劲笑著将她搂抱上石桌,拿额头用力磨蹭她湿烫的额问。

    “怎麽啦?知不知道你哭得修兮兮,是阿欣好胆打我罩的女人吗?”

    泪流满面的戚水笙破涕一笑,倚入他温暖安定的胸怀,聆听他平稳的心音,离愁的泪水却涌落更多。

    “怎麽又哭了?是不是阿欣要去日本,你觉得寂寞?”阿劲轻弹了下她哭红的香腮,顺手拂去她满腮的泪。

    “嗯。”双手无助地环抱他胸膛,她不好意思的将哭得红通通的泪容埋进他坚实的肩头。

    “是不是以後有事没人可以商量,你觉得很害怕?”他存心闹她似的逗道,笑唇啄吻她濡著泪光的睫翼,吻著两片微湿的唇瓣,吻上她湿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