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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交际花盛衰记 > 第95章
    “现在正在向他宣读上诉驳回书呢!”戈尔先生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雅克·柯兰环顾四周天真地问。

    “天哪!他的头脑真简单。”刚才就各“草地”的菜豆问题请教过“丝线”的那个小个子年轻人说。

    “这意思呀,就是今天或明天要给他‘割草’了。”

    “‘割草’?”雅克·柯兰问,那天真无知的表情真叫三个兄弟钦佩得五体投地。

    “在他们的话语里,就是执行死刑的意思。”监狱长回答,“如果记录员宣读上诉驳回书,行刑人必将很快得到行刑的命令。这个倒霉的人一直拒绝宗教的救助……”

    “啊!监狱长先生,这是一个需要拯救的灵魂!……”雅克·柯兰叫起来。

    这个读圣者双手合十,显出绝望的情人的神气,聚精会神的监狱长还以为是宗教虔诚的表现呢。

    “啊!先生,”“鬼上当”又说,“请您允许我叫这铁石心肠开放出悔过之花,以此来向您证明我是什么人,我能做些什么事吧!上帝赋予我能说某些话的本领,这些话会使人产生重大变化。我能叫人心碎,我能打开人的心扉……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您可以叫警察、看守、您愿意指派的任何人跟着我就行了。”

    “我去看一下监狱指导神甫是否能允许您代替他。”戈尔先生说。

    监狱长说着就走了。那些苦役犯和囚犯用虽然好奇,但却完全无动于衷的神情望着这个教士。教士传播福音般的声音使他的半法语半西班牙语的模模糊糊的语言产生了一种魅力,这给监狱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您怎么到这儿来了,神甫先生?”与“丝线”讲话的那个年轻人问雅克·柯兰。

    “哦,这是搞错了。”雅克·柯兰打量着这个上等人家的子弟说,“人家发现我在一个妓女的寓所里,这个妓女死后她的财物刚刚被盗。人家承认她是自杀,窃贼可能是家里佣人,还没有被抓住。”

    “那个年轻人上吊自杀,就是因为这个窃案吗?……”

    “他被错误地监禁而蒙受耻辱,可怜的孩子,想到这一点肯定就受不了啦。”“鬼上当”回答,抬眼仰望着天空。

    “对了,”那个年轻人说,“人家来释放他时,他已经自尽了。多巧!”

    “只有无辜的人才这样凭空自扰,”雅克·柯兰说,“要知道,这次盗窃受害的就是他。”

    “数额有多大?”精细而老谋深算的“丝线”问。

    “七十五万法朗。”雅克·柯兰轻轻地回答。

    所有犯人在这个所谓教士身边围成一圈,那三个苦役犯你看看我,我看看您,然后离开了那个圈子。

    “肯定是他‘涮’了那个妓女的‘地窖’!”“丝线”凑近“雄邮戳”的耳朵说,“可是人家还想叫我们为自己这一百个苏而担心呢。”

    “他还是要当兄弟会的老板,”拉普拉叶回答,“咱们的钱没有飞走。”

    拉普拉叶正在寻找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他真希望雅克·柯兰是个诚实的人。特别是在监狱里,人们往往把希望当作现实。

    “我敢打赌,他能把‘鹳鸟王’(总检察长)给耍了,能把他的‘姑妈’救出去。”“丝线”说。

    “即使他能干成这些,”“雄邮戳”说,“我也不认为他就是上帝。不过,如人家声称的那样,他能和‘面包师傅’一起抽烟斗。”

    “你听见他叫喊了吗:‘面包师傅’抛弃了我’!”“丝线”说。

    “啊!”拉普拉叶叫起来,“如果他想拯救我的脑袋,我有这一份钱,还有刚刚藏好的偷来的黄金,我能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啊!”

    “你就听他的话吧!”“丝线”说。

    “别逗了!”拉普拉叶接着说,眼睛望着他的这个兄弟。

    “你要是犯傻啊,你只好等着掉脑袋!如果助他一臂之力,你就能够站住,能吃,能喝,能偷了!”“雄邮戳”说。

    “就这么说定了。”拉普拉叶接着说,“咱们中间谁也不能出卖他。谁要是把他出卖,我就把他捎到我要去的地方……”

    “他大概会说到做到的!”“丝线”大声说。

    对这个奇特的圈子最不抱同情心的人也能想象出雅克·柯兰此刻的心境。他的偶像成了一具尸体,他在夜间抚爱了他五个小时;他以前的狱友、科西嘉青年泰奥多尔即将被处死,也要成为一具尸体。他现在就处身在这两具尸体之间。哪怕是为了见一下这个不幸的人,他也得施展非同寻常的才干。要说把他救出去。那就是奇迹了!他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

    交际花盛衰记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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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雅克·柯兰能发挥什么智慧,这里有必要指出杀人犯、盗贼、所有在苦役监狱中居住的人并不是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可怕。除了罕见的特殊情况外,这些人都很胆小,这可能是由于他们的心头始终积压着恐惧。他们的能力不断使用在盗窃上,干一次就要动用全部的生命力量,要求脑子机灵,身体灵巧。高度的紧张耗尽了精神,所以,除了这种强制执行自己意志的时刻外,其他时间他们就变得很愚蠢。这与一位女歌唱家或舞蹈演员,跳完一场吃力的舞蹈或唱完现代作曲家折磨观众的一曲精彩的二重唱之后,便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的原因一样。于坏事的人确实是那样缺乏理智,或是那样被恐惧所压抑,以致完全成了小孩一样。他们非常轻信别人,最简单的圈套就能使他们上当。一件勾当得手后,他们疲惫不堪,又立刻进行必然的大肆挥霍喝得烂碎如泥,疯狂地投入女人怀抱,耗尽全身精力,重新得到平静,从理智的遗忘中寻求对自己罪行的遗忘。他们就在这种境况中任凭警察摆布。一旦被捕,他们仿佛成了盲人,晕头转向,抱着各种希望,对什么都会相信,没有什么荒诞不经的事他们不会接受。只要举一个例子就可说明关在狱中的罪犯愚蠢到什么程度:比比一吕班最近说服一名十九岁的杀人犯,叫他相信人们从来不处决未成年罪犯,于是使他招了供。当人们驳回这个青年的上诉,把他转移到附属监狱进行审判时,这个凶狠的警察前来看他。

    “你肯定自己还不到二十岁吗?……”警察问他。

    “对,我才十九岁半。”杀人犯平静地说。

    “那好!”比比一吕班口答,“你可以放心,你永远到不了二十岁……”

    “为什么?……”

    “嘿!三天以后就把你‘割’了。”保安头子回答。

    这个杀人犯一直相信,甚至对他审判后还相信不会处死未成年犯。他听到这话后,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那里了。

    这些人出于灭口的必要才下毒手,他们杀人只是为了消灭证据(这是主张取消死刑的人提出的一种理由)。这些人极其机敏灵巧,手、眼动作迅速,感官灵敏,就像野人一样。他们只有在自己经营的舞台上才成为干坏事的英雄。犯下罪行后,他们开始局促不安。他们必须藏匿赃物,还受到贫穷的逼迫,这就使他们变得迟钝。他们像女人作了一次分娩,身体也搞得很虚弱。策划行动的时候,他们坚强有力,令人生畏;得手以后,便像孩子一样了。总之,他们具有野兽的天性,当它们吃饱时,很容易将它们打死。在监狱里,他们进行隐瞒,不吐露真情,从这方面说,这些怪人仍然是人。只有通过长期关押,对他们折磨,使他们上当后,才能在最后时刻使他们屈从。

    这样,人们就能理解,那三个苦役犯为什么没有葬送他们的头目,反而愿意为他效劳的原因了。他们怀疑是他偷了那七十五万法郎,看他进了附属监狱还那样镇定自若,相信他有能力保护他们,同时对他十分钦佩。

    戈尔先生离开假西班牙人后,经过会客室回到书记室,去找比比一吕班。雅克·柯兰从牢房下楼后,这二十分钟时间里,比比一吕班一直躲在朝放风院子的一扇窗子后边,从窥视孔里观察着一切。

    “他们没有一个人把他认出来,”戈尔先生说,“拿波里塔监视着他们所有的人,什么都没有听见。可怜的教士昨夜极度悲伤,没有说出任何话能叫人相信他的教袍下隐藏着雅克·柯兰。”

    “这证明他对监狱非常熟悉。”保安警察头子回答。

    拿波里塔是比比一吕班的秘书,附属监狱里的所有犯人到这时候为止都不认识他。他在那里扮演被控伪造文书的富家子弟的角色。

    “最后,他要求听那个死刑犯仟悔!”监狱长接着说。

    “这倒是我们的最后一招!我都没有想到。”比比一吕班高声说,“这个科西嘉人泰奥多尔·卡尔维是雅克·柯兰的狱友,听别人说,雅克·柯兰在‘草地’给他做了很漂亮的布团子……”

    苦役犯自己制作一种布团于,衬在铁链环和自己皮肉之间,以减轻“防护套”对他们脚腕和踝部的重压。这种布团子用废麻和旧布做成,苦役犯把它叫作“巴拉塔斯”◎。

    ◎这个词源于普罗旺斯语,意为“旧布”。

    “谁在看守这个死刑犯?”比比一吕班问戈尔先生。

    “是‘钢模心’。”

    “好。我要换上宪兵的制服,到那里去。我会听到他们所说的话,一切包在我身上了。”

    “如果这个人是雅克,柯兰,你不怕他认出你,把你掐死吗?”附属监狱的监狱长问比比-吕班。

    “我扮成宪兵,随身带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