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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鸳鸯玦 > 第10章
    肇英的话,益发让沈夕曛心惊,想不到一个男人的心竟可以变得如此快,更想不到他竟会想杀人灭口!

    她拼了命地挣扎捶打着阿伦泰,“放开我,你放开我!”

    阿伦泰本来就不善言语,这时有个肇英在一旁挑拨离间,更让他手足无措,不知该从何解释起。“姑娘,你听我说,是四爷让我来——”

    此时,肇英突然挺剑而进,“阿伦泰,你不动手,就别怪我抢功了!”

    阿伦泰见状,连忙拔刀挡住,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的打了起来。

    眼看两人竟然起内讧,沈夕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她连忙拔腿便往前跑。

    但偌大的王府到处都是人,沈夕曛要走谈何容易?她一会儿撞见个丫鬟,吓得躲进花丛里;一会儿碰上个侍卫,惊得闪在树后。待沈夕曛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离开定亲王府时,早已弄得披头散发,浑身伤痕累累、狼狈不堪。

    但沈夕曛不敢停,她没命地继续往前跑,跑出定亲王府的势力范围,向着她所不知道的北京城跑去。

    路上跌倒了,沈夕曛爬起来再跑;撞着人了,她道歉也来不及说就继续跑,她怕只要自己一停下来,阿伦泰和肇英就会追上来要杀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能不跑吗?

    沈夕曛一直跑、一直逃,完全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逃了多久,直到她累得再也无力可逃时,这才随意找了个地方瑟缩地蹲下。

    风吹得她又冷又饿又累,却无计可施。闻着面前一家客栈里不住飘来的饭菜香,刺激着她饥饿的肚肠,可她没有银子啊!没有银子,谁肯给她东西吃呢?

    她虚弱地偎在墙角,眼巴巴地看着食客大口喝酒、吃肉,一点办法也没有。

    猛地,一名青年陪着一名姑娘出了客栈,那姑娘看了沈夕曛一眼,“二哥,你看那乞丐婆子好可怜,天这么冷,她却穿得这么单薄。不如我把我的棉袄给她穿,你说可好?”

    青年赞许地点头,拿着女伴脱下的棉袄放在沈夕曛面前,不说一句话便拉着姑娘离开。

    沈夕曛僵硬地看着那件棉袄。乞丐婆子?她沈夕曛成了乞丐婆子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披头散发,一身的污秽、蓝褛,又摸了摸早被污泥所遮盖的姣好面容。是啊!她这模样,和乞丐有何差别?

    她抖着手,将那件棉袄捡了起来穿在身上,顿时觉得暖和不少。但是光暖和还不够,她还要吃的!

    极度的饥饿,使得沈夕曛再也不顾一切,她走往客栈,对着一个刚走出客栈的客人伸手,“大爷,我肚子好饿,可否赏点银子或给点吃的?”

    第六章

    时节刚跨入八月,还差几天就是大秋了。

    一个老乞丐手里捧着一大碗的丰硕饭菜,怀里揣着一包分来的馒头和几块碎银子,兴匆匆地来到芜湖城外一座破庙里。

    “小光,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回来!”

    正窝在神桌旁,努力忍着疼的沈夕曛见老乞丐回来,勉强露出一抹笑,“义父,您回来了。”

    原来这个老乞丐叫左骞,河南人,黄河汜大水时逃出来的,一路乞讨到京城,就在京城里住下,想讨够本儿,再回老家去。

    一天,左骞在街上遇见了沈夕曛,见她一个单身姑娘行乞饱受欺凌,好不容易要到了饭,不是让别的乞丐抢走,就是故意被推倒在地上没得吃;千辛万苦讨到了一点银子,也被地头乞丐夺走,常弄得有一餐没一餐的,好不可怜。

    左骞心里很是同情沈夕曛,再想到自己那个因为洪水而来不及qi書網-奇书逃命的女儿,倘若不死的话,也该有沈夕曛这么大了,于是左骞就认了沈夕曛为义女,两人就这么相扶相持,乞食为生。

    左骞的家让黄河给冲毁了,再也回不去,可沈夕曛的家倒是没有,而且听说凤阳在去年冬天下了场大雪,所谓瑞雪兆丰年,今年凤阳应该不会再闹旱灾了,因此沈夕曛便和左骞商议好,两人一起回凤阳老家。

    主意打定,两人就这么离开京城,一路往凤阳而来。

    起先他们走得还算顺利,在京城讨得的银子也够他们花使,所以路上倒没受到什么苦。可当沈夕曛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眼看着临盆的日子即将来临,而他们却还离凤阳有数百里之远时,左骞不得不停下来,他总不能让沈夕曛在半途生产吧!

    于是左骞找了这间无人居住的破庙,弄了些门板、被褥一类的,让沈夕曛待着静养,而他自己就出去四处乞讨,讨得吃的就给沈夕曛,毕竟她要生小孙孙了,得吃得好些才行。

    左骞端起那碗有鸡腿,还有几块肥猪肉的饭菜递给沈夕曛,“是啊!今天运气真不错,遇上京城里来的贵客,多赏了点银子,还给了这么一大碗饭菜呢!小光,你一定饿了,快吃了吧!”

    沈夕曛摇头,“不,义父辛苦了一天,您吃吧,小光不饿。”

    “不吃怎么成呢?你就要生小孙孙了,得多吃些才行。人家说女人生孩子就像到鬼门关走一遭,义父老了,无法给你太多帮助,只能尽量讨些吃的,让你在生产时有力气和阎王老爷讨讨价,你就快吃了吧!义父这儿有几个馒头,我还买了一小瓶酒,过过干瘾呢!”

    泪光在沈夕曛眼角泛出,她握着左骞的手,禁不住感激地说︰“义父,如果没有你,小光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快吃,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一会儿义父再出去绕一圈,说不定还可以讨些银子回来呢!”

    沈夕曛点头,端起碗,夹了一块猪肉给左骞吃下,正想自己吃口饭时,肚子突然传来抽痛,使得她砰的一声将碗摔在地上,“好痛!”

    左骞大吃一惊,“孩子,你怎么啦?”

    她忍着痛,吃力地道︰“义父,我……我怕我是要生了,今天痛了一整天,我以为忍忍就会好,想不到……啊!”

    沈夕曛惨叫一声,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左骞是个大男人,没遇过这种事,一时间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孩子,你等等,我去找产婆来!”

    沈夕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一阵急过一阵的抽痛,痛得她死去活来,两手紧紧抓着神桌脚,眼睛瞪得大大的,汗水不住从她脸上滑落。

    不一会儿,左骞孤身一人回来了。

    “孩子,产婆嫌我们是乞丐,不肯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沈夕曛早疼得没知觉了,她无力地仰起头说道︰“义父,不打紧,产婆不来,我们、我们自己来。”

    左骞顿时慌了手脚,他年近半百,虽然有过妻子女儿,可上回女儿出世时,他正出门做生意,回来时女儿就出世了,现在真要他接生,还不知要从何接起呢!

    “孩子,怎么做?义父该做些什么?”

    沈夕曛抚着肚子又是一声尖叫,额头上的汗珠已经比珍珠还大了。“烧、烧热水……啊!”

    左骞点头,忙冲了出去想捡些柴火来烧热水,可一想不对啊!他们没有锅子怎么烧热水?

    于是他又跑回破庙里,拿出平时父女俩煮东西的小瓦盆,想到附近湖里舀些水来烧;哪晓得才刚踏出庙门,便和一个人撞个满怀,连瓦盆都摔破了。

    “哎哟,这可疼死我了!是哪个冒失鬼,走路不长眼睛啊?”一个女人大声地嚷嚷着,嘴里不住喊疼。

    左骞听见这声音突然抬起头。咦,这不是他刚刚才去找过的产婆吗?“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那产婆见了左骞,连疼也不喊了,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笑容。“我……我想你一个大男人,要照顾女人生产,实在……实在挺不容易的,我瞧着心里也不安,所以……所以就随后跟来了。”

    左骞喜得直搔头,可继而想到银子,“我……我没有银子。”

    “银子不打紧,人命哪有银子重要?不不不,我是说银子哪有人命重要?你那闺女在哪儿,我瞧瞧去吧!”

    话声刚落,产婆便听到破庙里传来沈夕曛凄厉、痛苦的叫喊声,连忙捞起裙摆往里头去,嘴里不住吩咐着︰“老头儿,快去锅热水,准备干净的衣物,记得把门关上,孕妇万一吹了风就不好了!”

    左骞连声称是,忙将门关上,又出去向附近人家借了口锅子,起了火便烧起热水来。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左骞在门外只听得沈夕曛不住呼喊、哭叫,从有声音到没声音,最后归于一片寂静。

    正当左骞心惊胆战,以为沈夕曛肯定没命的时候,忽地一声洪亮的婴儿哭声传来——“哇!”

    左骞高兴得几乎跳起来,“生了,生了!”

    庙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产婆抱着孩子走了出来,“恭喜啊!是个带把儿的!”左骞眼中噙着泪,看着那初来乍到,不住哭泣的小生命,感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时产婆说道︰“你那闺女身子很弱,你瞧瞧去,我帮孩子洗澡穿衣裳。”

    左骞也没想那么多,点头便走了进去。

    他看见沈夕曛躺在门板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衣衫上挣是斑斑向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左骞蹲了下来,“小光,小光!”

    沈夕曛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眼睛慢慢睁了开来,“义父。”

    左骞热泪盈眶,“小光,是个男孩,你生了个男孩!”

    听见自己生了个男孩,沈夕曛挣扎着要起来,“孩子呢?我要见孩子。”

    左骞一拍大腿,“你等等,我去抱来给你瞧瞧啊!”

    岂料外头竟空空如也,除了一个满是血水的锅子外,何来产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