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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又出现血色,他受的伤……

    紊乱的呼吸稍稍平息,若试着向前迈了几步,突然一个踉跄栽倒在了地上!手不自觉地捂上胸口,狠命地抓紧移襟,死死揪住!

    竟是伤在胸口?

    “啊……”似乎是拉扯到了伤口,他吃痛地叫出声,却当即咬下嘴唇将接下去的呻吟咽了回去,只留在喉咙底浅浅的短音。

    若似乎伤得不轻,我该不该继续旁观?

    “若少爷,您要的热水准备好了。”门外出来丫鬟的声音。

    “放、放在门口,你下去。”若躺在地上,强做镇定地回答。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很久,若才慢慢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端起地上的脸盆,甚是吃力地放到桌子上。

    理所当然地看到那份资料,若的眼神一变,猛地抓起。

    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激动或是害怕,若只是不动声色地把纸张收好,然后解了衣衫动手清理身上的血迹和伤口。

    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偷窥?我自嘲地笑笑,不经意瞥到他胸口的伤。大概是刀类的兵器所伤,原本血已经止住,却因为刚刚的一番动作导致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正不流下。除了胸口这一处,若身上还有不少伤口,无一例外都是新伤。

    看来若最近与人撕斗不少。

    最后一丝穿戴完毕,若抓起桌上的茶壶猛地掷到我藏身处附近。

    “出来!”

    他发现我了?

    “我敬你算是师傅,对你忍让至今,你莫要逼我过甚!”

    师傅?若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么?

    “好徒儿,我也对你忍让至今,你可知道?”

    还不等我有反应,早就有人接过了若的话。离我不远的地方,竟有另有人埋伏!

    那人冷笑一声,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到若的面前。是个四十开外的男子。“怎么,徒弟,想欺师灭祖不成?”

    “我说过,我与离殇阁再无关系!”

    “离殇阁岂是你说退就退的?”

    “我已经闯过了出阁那关,就不再是离殇阁的人,你算什么?”若淡道。

    我……靠!出阁?!这是什么形容词?

    “离殇阁是离殇阁,我们的帐还没有清算。”

    “我替你卖命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偿还你当年救我的情谊?”

    “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自然要为我卖命一生!”

    男人扯着嘶哑的嗓音,语气甚是狰狞。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整张脸都挤到了一处,让人不住把他的脸和某种品种的莎皮狗联系到一块儿。一样惹人嫌的狗样。

    我向来不信什么报恩情节,总觉得受人恩惠虽然不得不报,但绝不是滴水之恩非要以涌泉相报。同样是人,不用因为对方的举手之劳被牵制一辈子,付出适当代价就足够了。

    所以,一直很欣赏某人的一句话,别人给我一分恩,我还以十分;别人给我一分仇,我还以百分。但貌似若就没有这份觉悟,还挣扎在救命的恩公和逼自己卖命的仇人之间,徘徊不决。

    “你救我一命我很感恩,但我的一命这些年来可帮你要了无数条命!我早就厌倦做杀手了!”若渐渐激动起来,嗓音又带上了重重的喘气声:“你不要逼我……”

    在世上有种人带有天生的侠性,不管他是干什么的,都可以带个侠字,类似侠盗,侠帅,大侠,这种人天生对恩仇分得异常清楚。可以成为人人景仰的大侠,却成不了一方的霸主。

    若无疑是这类人。所以,受过人家恩惠,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你想忘恩负义?”那人吃准了若的软肋。

    “我……”若涨红了脸,气急地说不出话。

    “这样吧,你帮我杀最后一个人,我们便两清了。”

    那人慢条斯理地说出来的原始目的。果然,打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个目的来的吧,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要若帮忙的前奏而已。堂堂离殇阁,却非要坐下小小的杀手若下手的人,除了屡次刺杀不成的我还能有谁?恐怕是想利用若是我贴身侍卫的身份动手吧。

    “谁?”

    “楚昕舞。”

    “不行!我不同意!”

    没有片刻的迟疑,若急急吼出声。

    如此直接的袒护,让我的心一颤,有些后悔我来这儿的目的。我或许不该怀疑忠心的若的。这么骄傲的若,在重男轻女如此严重的古代,打从他跪倒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便已经献上了所有的忠诚,信任,就等于把他的命给了我!我又怎么可以去怀疑他?

    “你不同意?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居然还有自信和我说这种话?”男人逼近若。

    “既然把命交给了我的主子,我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动手吧!”

    “好个忠心的奴才!”

    男人冷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举起刀砍向若!

    若竟丝毫不能动弹。

    无计可施,我只得掏出袖中的十字弓朝男人射了过去。正中心脏!

    男人呻吟了一声,缓缓倒地——同时我看到了若向我望来的视线——看到用生命保护的主子怀疑自己,该是很心痛吧,若。

    若缓步走到桌子旁,拿起那份资料,望着我的眼。“你放的?想看我反应?”

    既然把命交给了我的主子,我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若的话还在耳边,此时他却满眼的心痛。

    我朝着他眨了眨眼,然后转过身面向窗外的天空。

    单膝跪地。

    “我,楚昕舞,在次立誓,此生永不疑若!如有反悔,天灭之!”

    站起身,我对着他笑了笑。

    “主子!你没必要……”他略略红了双眼,“你要我怎么……”

    “我只要你的忠诚!”

    我只要你的忠诚,足矣。

    “主子,离殇阁……”

    “我知道最近的暗杀和你无关,不过从现在开始就有关了,我要你陪我去彻查离尚阁!”

    究竟是谁要我的命。

    同行之路

    托莫冥非的福,加上我自己对楼内事务尽力参与,现在我在摘星楼没已经不是刚来那会儿人人都尊称一声楼主却没有一个当我是回事的傀儡。至少很多时候处理事情的标准由原先的“莫执事已经同意”又附带上了一条“楼主无异议”,勉强算是半个楼主。

    只是莫冥非放弃阁主之职让我猜不透他的目的。但既然现在楼内罕见的风平浪静,莫冥非又收敛了那么多,我正好可以安心出楼一段时间,出去走走,顺便查查若的老家离殇阁。

    若提议出发的时间是晚上。他和我说起的时候我正筹划着怎么才能防止莫冥非利用我不在的时间做什么动作,听他分析何时何地出发最为恰当头头是道,也就没用什么脑子就答应了下来。现在看来当初真是犯了很致命的错误——我是摘星楼的楼主,为什么在自己的地盘出个门要弄的跟做贼似的?

    水云在听了我的打算后兴奋得差点没把屋顶掀翻。

    “楼内很多事都离不了水阁主,这次出门我怕是不能带上你。”我如是告诉她,结果是被她愤恨地盯了一顿早餐,哀怨程度足以让我食不知味。然后是一上午的嘀咕,诸如“重色轻友,见色起义”云云。

    “云儿不在身边我怕是连生活都料理不好,”被折磨得不行,我只得晓知以理动之以情,“可必须有个人盯着莫冥非对不对?”

    水云愣了一会儿,突然目光中迸发无限慈祥的母爱的光芒,就差没有扑上来抱住我唱摇篮曲,紧接着就开始以打劫的架势开始帮我收拾行李。上到衣服药品银子,下到吃喝玩乐一应具全,精细程度让我汗颜。

    “小姐,其实我想我自个儿也包进去的。”水云含泪。

    我知道她的潜台词是为娘的实在舍不得生活还不能自理的孩儿你啊。

    最后的记忆是我目瞪口呆地接过泪汪汪的水云递上来的巨型包袱,无语问苍天。

    夜半三更,鬼鬼祟祟地背个大包袱……又离盗贼更近一步了。

    我宁可像盗贼一样无声无息地走,也不走大门去丢人……

    哪知才一落地,便发现莫冥非神态自若地侯在围墙外,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拉长的苦瓜脸上分明写着“我就等着你”。“你上哪去?”

    操,老天爷,不要告诉我这是孽缘不是巧合!我一面貌似镇定地与他对视,一面低咒,该死的早知道就走正门了!我犯什么贱翻墙自己撞上来让人宰!

    他莫冥非就一执事,楼主我要出门他有什么资格过问,为什么看他阴沉的脸色倒像是我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落跑似的。

    “你上哪去?”见我许久没有反应,莫冥非的声音冷了一度。

    “散步。”

    见他只身前来,我料定他没有非留下我的理由,也不介意多做纠缠。

    “散步需要深夜背个包袱?”莫冥非死死瞪着我,大有你再不交代我和你同归于尽的意思,“我再问一遍,你上哪去?”

    深夜,包袱?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拉长着苦瓜脸气急败坏的模样,我心情异常的轻松。不禁起了玩心,然后想到了个不错的借口。

    “我和若私奔!”

    “楚昕舞!”

    眼看着莫冥非的剑已经有了出壳的欲望,我识趣地招供,省得他又要动手:“我有事要出楼办,过一阵子回来,楼里的事就麻烦你了。”你最好不要给我惹什么麻烦!

    也许是我意外的坦白让他很是奇怪,他并没有接过我的寒暄,一言不发。

    默认?也就是说我可以顺利地去和若会合了?我欣喜地迈开步伐:“有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