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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

    撕心裂肺。

    暮,你听我说,那个赌约我撒谎了。

    不爱你,骗你的,骗你的啊。

    魂归故里

    展舞,悔了么?

    冥冥中只依稀听得一句嬉笑入耳,辨不出是神是魔,是男是女。一句话落,鼻息犹在耳际,冰凉一片。

    悔?悔不该送命么?

    顶上是漫天火光,双眼早已无力支撑,心却像卸了重负般轻盈起来。一生两世,一世混沌而亡,得机缘获二世,得友如弦清墨衣若,得亲如义父,得知己如莫冥非。展舞何德何能,虽死无憾!

    只是,仍然有怨。

    暮,展舞终究是无缘……

    楚姑娘,缘分天定,强求不得。老夫念你救命之恩才点破你两世无缘,只是想劝你莫再对莫执事痴念下去。苦了自己没善果啊。

    楚昕舞求师傅成全!

    人间有道,这逆天命者,需要代价。你虽两世无缘却亦是衣食无忧富贵命,求了姻缘浮云,其他的……

    若要孤寂两世,富贵算甚?昕舞只求有个知心之人相伴一生。

    哎,罢了,既然如此,老夫有个歪门邪道之法,两世富贵无忧换一世情缘,能成与否,就看天意了。楚姑娘好自为之。

    浮云多少年,淡了岁月,掩了苍山荒岭一段仙缘。执着如明眸皓齿少女一叩首,换得仙风道骨高人一声叹息,都被楚昕舞的死带了去,成了谜。此刻却清晰地徘徊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两世无忧,换一世情缘么。所以原本的楚家小姐被莫冥非夺了权,成了傀儡,原本的展家少小姐开了那扇门,见着慈父精心经营的“索魂”,终于成了夜瞳。原来这一切不单单是天意,更多的是我的逆天之举?

    既然支付了两世,我又为何生生错过了暮!

    头痛欲裂,想要伸手触摸额头,却只抬了一半就控制不住手臂滑落。跌到的地方竟出奇的柔软。

    “暮……”

    本是无意识地唤了声,却在出口的瞬间听到自己沙哑得不像话的嗓音回荡在静谧的空间。我竟然,活着么?

    活着?

    睁不开眼,心头泛上无限懊恼。呼吸也因震惊变得急促异常。为什么我会活着,明明圣殿已经塌了啊,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绝望……

    呵,果然是够贱的命哪,楚昕舞!

    深吸一口气,转了转眼珠,好久才睁开一条缝隙,足以让我观察周围的动静。

    一片漆黑,晚上?

    很明显,身下的是床,儿所在的房间,说不出的怪异,却又不知从何挑剔。脑袋胀痛得厉害,我本本没有余力去集中注意力。然而就在我疑惑徘徊间,一种感觉袭来却绝对的真实可信——有人——窗外!

    意识到这点,思维还来不及分析,身体早就依着本能行动。在那人越窗而入的刹那,翻身下床,手习惯性抚上腰间打算拔剑出鞘。谁知腰间竟是一片柔软,从不离身的剑——竟然不在?

    身下一软,顿时瘫软到了地上。身上似乎没有什么重伤,我竟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那不速之客就在眼前,我身不能动又手无寸铁,该如何……目光所及之处,茶几上明晃晃的一道,水果刀。天意!脚不能动,我只好顺势滚了一圈,支起身子够到水果刀,凝了凝神朝着就快落地的身影奋力一掷。成与不成,只有一次机会!

    然,那人只稍稍侧了侧身子,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我尽全力却仍然没什么力道的一击。埋首着地之际,抬手,举枪瞄准。

    刀,永远比不上枪的速度,更何况我连刀都没有。

    绝望地闭了眼,我等着熟悉的枪响和子弹穿过胸膛。脑海中却突然一凛,猛地瞪大眼——枪……

    “夜?”不确定的声音出自从刚才一直都没有抬过正脸的身影。我抬头,看见的便是他一闪身,跃过床铺落到我身前,扳起我的肩膀。“夜!”

    明眸带笑,睫梢微翘。

    暮……

    “啊——”急急开口,却只发出个短促的音节。一声暮,生生卡在了喉间。唤不出,拼了全力也唤不出,只能拼命扑上去死死拥住。暮!

    “啊——”又急又恼,眼眶有些痛,经不住眼泪溢了出来,滑落脸际。

    泪落了,力气也跟着抽离,瘫软在暮身上。

    “夜?”暮似乎被我吓了一跳,身子僵了一瞬,又倏地放松,许久才不可置信地开了口,“你……哭了?”

    哭?抬手抹了抹脸上,果然湿成了一片。“啊——”你怎么在这里?

    “别急,你昏迷了一年,语言和肢体功能肯定会有所退化,慢慢来。”

    环抱着的怀抱明显的僵硬,连轻抚在我背上顺气的手都有些颤颤巍巍,每抚一下都带些颤抖,似乎是不习惯这无间的状态。暮,怎么了?心下奇怪,手不能提,干脆拿脑袋直接把眼泪蹭到他肩上。埋首间,霎时呆滞。

    枪。

    刚才指着我的,现在仍然握在暮手里的是枪。很久以前,我可以凭一眼辨别出它的产地型号品种特性优劣势。

    多久以前的事呢?

    这房间,纯白,粉刷的墙,满柜药瓶针筒,弥漫着的气味是……福尔马林?

    病房,医院?

    那就是说这个刚才拿枪指着我的人……不是暮。

    墨魂。

    再醒来已是清晨,我竟在那人的怀里安稳睡了一夜。

    而那人似乎连动作多没怎么变过。不是一袭绿衫,不是如瀑青丝,近在咫尺的人黑衣贴身,短发利落。却不知那紧闭的眼是否如碎晶。

    才思量着,许是察觉到我转醒时呼吸变化,那人倏地睁开了眼。清亮的眸,分明没有沉睡。阳光投射进来,顿时碎晶一片,深深扎进心中那片柔软。让我,目不忍视。

    “墨、魂。”

    听闻我含糊不清的两个字,那人欣喜地勾起了嘴角。

    我却觉得天一下子塌下来了。

    竟然……真的回来了,没有他的世界。

    “不许动!放开少小姐!”

    门啪地被撞开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时已是六七杆手枪讲我和墨魂团团围在墙角。

    “放开少小姐,不然……”不速之客的手扣上扳机,目标显然是墨魂。

    少小姐,指的是我?墨魂怎么就成了挟持我的人?疑惑地用眼神询问,对上的是墨魂嘲讽一笑,埋首耳语。

    “谁叫小夜儿一睡一年,你倒好,炸了总部自己睡了过去,我不凑巧没死成,刚好主人也没死,于是我就成了索魂叛徒。主人下了狙杀令,我只好跑路了。”似乎是想到什么,墨魂在我耳边轻笑出声(奇*书*网^.^整*理*提*供),“夜瞳死了,你变回了展舞,我这个在现世连身份都没有的人还是索魂的狙杀对象,不方便来看你。每次探望都是晚上偷偷潜进来天亮前走,哪知昨晚你死拖着人家动弹不得,只好在这里等着你展家保镖忠心护主了。”

    三言两语,已经将一年的经历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我听得有些发酸,一年狙杀,即便是索魂十二骑首席也只能勉强保住性命吧,要安逸,谈何容易。终究是因为我……

    “所以,”墨魂满意地下了总结语,“都是小夜的错!要补偿!以身相许!”

    这人……本性难移!

    一时间,满肚的愧疚冲淡了大半,闭了闭眼舒口气,终究压不下冲动,忍不住——一记白眼。一年不见,这聒噪的个性还是没改!

    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行径也许是展舞或夜瞳绝不会做的,看到墨魂发愣,我才惊觉不妥,不由尴尬地将目光转向保镖。

    “我,没事,你们,出去。他,我朋友……”

    终于艰难地将吐出的字串联成话,眼睑保镖如令退下,我终于松了口气回眸笑了笑,却看到墨魂呆呆地望着我。

    眨眨眼。

    回眨。

    你……

    我怎么了?

    “夜,你是不是伤到了脑袋……”

    ……

    忍无可忍,一拳招呼过去,瞪目!

    傻眼。

    一整个早上,都在墨魂研究的目光中度过。

    魂归故里

    当逃犯可以镇定,不是,是可以无所谓到什么程度?

    似乎是打定了已经被发现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悠哉悠哉地将苹果皮削掉最后一片,墨魂笑眯眯地将苹果递到我嘴边,又缩了回去,思索片刻后开始切片。

    “你,疯子。”不知道你守着的是索魂在现实最容易找的地方么?

    “反正已经暴露了,夜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比,索魂的少小姐这里更安全么?”

    狡黠一笑,如此的熟悉,仿佛针扎进心口,痛处不大,却深。暮……记忆里的绿色身影和眼前的人儿重叠到了一起,什么都恍惚了。一声“夜”,纠正了他好多次,还是死不改口,如今却是我心痛得像是被揪出来的源头。

    我不需要第三世!什么都不要!

    那容颜近在咫尺,只要我伸手就可以触到。什么都不要,只要……

    挣扎着坐起身,不做多想便投进那熟悉的怀抱,死抓不放。

    温暖如旧。

    暮……“对不起,我也,一直,把你放在心里,你不死……”不死就够了……

    “夜……”

    不许开口,我不想听,不要逼我失控!卑鄙也好,可悲也罢,我认!一抬头,望进他满是惊愕的眼,我闭眼,贴上那唇。

    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只是辗转磨蹭。和记忆里的不同,似乎少了点什么,却总是抓不住一闪而过的念头。又急又恼,不由加重了力道,手也攀上了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