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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衮拿定主意,就快马加鞭,奔河南去了。杨衮进了河南境界。到处打听金枪将夏书棋,谁也不认识,打听了两三个月,也没打听到他在哪里。

    这天中午,杨衮喝了点儿酒,觉得口干舌燥,便想找口水喝。他信马由缰地寻找人家,走着走着抬头一看,在对面山坡有处桃园,远看郁郁葱葱,绿中透红,微风吹来,桃味儿直钻鼻子。杨衮心想,我何不到那儿买几个桃,解一解渴,顺便打听打听我师大爷的下落。他催马来到园门附近一看,气得眼睛冒火。为什么?他见桃园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四句话:

    园内桃树是我栽,劝君自重莫要摘!

    即使你有超人艺,摘桃也要掉脑袋!

    杨衮心想:一般桃园,挂个“君子自重”的牌子不就行啦,何必写上如此狂言!莫非自恃你有超人武艺?那么,我就要前去磁一碰你,看你能否把我脑袋拿掉?

    杨衮想罢,就翻身下马,牵着马就往园里走去。拐了个弯儿,只见前面有个凉亭,有两位老人正坐在亭里下棋。一位老人面似银盆,一位老人脸如淡金,都是花白胡须。在那白脸儿老人身后,站着一个姑娘,年纪二十上下,青色绢帕罩头,身穿青缎短靠,脸上虽未敷粉,却是桃腮粉面;唇上不见徐朱,小口亚赛樱桃;虽象窈窕淑女,竟是英雄气概!杨衮心想,那块牌子的毛病,恐怕就出在这个姑娘身上。

    杨衮把马拴在一棵树上。来到两位老人跟前,也不说话,气哼哼地看着下棋。

    这两位老人一看来了个顶盔贯甲的年轻人,只把眼皮翻一翻,就下他们的棋去了;那个姑娘也瞥了杨衮一眼,便低下头,看棋去了。

    杨衮这气儿,可就大了。心里话,他们也太没礼貌了。就凭我这一身穿戴,有枪、有剑、有马,见我来了,也该说句话呀,哼,连个屁都不放!杨衮肚子里的气,实在压不住了,便气哼哼地说:“两位老头儿,你们等会儿下棋。我有点儿事儿要问问二位。”

    那位黄脸儿老头还没有说话。那位白脸儿老头,抬头瞅瞅杨衮,再看看他的穿着打扮,轻蔑地说:“是个练武的?”“啪”把手中的棋子儿往棋盘上一拍,说,“你是练武的又能怎么样?练武的就这么不知好歹?!我这盘棋刚刚要赢,叫你这么一岔,就给岔输啦!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杨衮也没有回他好话:“我是走道的。”

    白脸儿老头一听。“吱愣”站起来了:“你走你的道就得啦呗,我也没不让你走啊!跑到我这儿找什么别扭?”

    杨衮的气势也很逼人:“我就是找别扭来啦!我问你,桃园外面那块牌子是谁挂的?”

    “你问那块牌子做什么?”

    “你写上个‘君子自重’不就得啦,为何写上如此狂话来压天下好汉?为何如此目中无人?我年轻,脾气暴,请你多多担待。但是这块牌子,无论如何也得摘下去!”

    “噢——你是冲着这块牌子来的呀!”这白脸老头说到此处,笑了,伸手指指那个姑娘说:“这块牌子是那个姑娘挂的;牌子上那几句话,是她编的,也是她写的。我以后才发觉了此事。可是,她已经把牌子挂上了,摘它有何必要?这又与你何干?难道你对牌子上那几句话不服气吗?你有什么了不起呀?你不就是依仗高思继教你两手六合枪法,就跑到太原去会李存孝吗?你既然有那么大的能耐,为何险些被李存孝摔死?你为何没有夺下天下无敌金牌?你的能耐都跑哪儿去啦?在那儿把脸丢净,竟跑到这儿跟老百姓撒什么野?真是不知好歹!”

    杨衮听了大吃一惊,心里话,这真是高人哪!急忙问道:“老人家,为何我不认识你,你竟认识我呀?你对我的事情,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请问贵姓高名?”

    白脸老头并未回答姓名,反问杨衮:“你到此地为了何事?”

    杨衮说:“我是找我师伯父啊!你方才说的那些事情确实不假。李存孝摔我之仇不能不报啊!只是我的武艺尚差,特来河南找师伯学艺。如今访了两三个月也没访到。今是口渴,想买几个桃吃,因而进人桃园,有何不对之处,诸多多担待!”

    这位白脸老头笑了:“哈哈哈哈,你小子脾气不好,运气可不错呀,这就叫做‘歪打正着’啊!你要不发这顿脾气,还不定能够见到你师大爷呢?”接着用手一指那位黄脸老头,说:“他不就是你要找的那位神枪手夏书棋吗?”

    “哎呀,原来这位就是我师大爷呀!”急忙上前跑倒:

    “你好,师大爷,我给你老人家磕头啦!”

    神枪手夏书棋把杨衮搀扶起来,把脸一沉,说;“你就叫杨衮吧?头几日高思继前来见我,把你的事情都对我讲了。你为何不回西宁,竟跑到太原会李存孝?学得几手武艺,就眼空四海,目中无人,这有什么出息!李存孝还不如把你摔死,省得再给你杨家和我夏家丢脸!”

    别看杨衮在战场有如生龙活虎,在师大爷面前竟成小绵羊了。低着脑袋一声不吱。

    神枪手夏书棋嘴上虽在教训杨衮,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为什么,杨衮是他的师侄啊!杨衮几乎被李存孝摔死,他心里能好受吗!眼瞅着杨衮那个样子,心里又痛起杨衮来了:“杨衮哪,你今后做何打算?”

    杨衮低着头,说:“师大爷,我这枪法是学你们老夏家的,我叫李存孝给打败了,于您脸上也不光彩。我家也不想回啦,高思继师哥那儿也不想去啦,就想跟师大爷再学几手绝艺,好报太原之仇。”

    神枪手夏书棋点了点头,说,“孩子,关于你学艺之事。我日后自有安排。快来见见你金伯父吧!”

    夏书棋所说的这位金伯父,当然是指那位白脸老头了。那么,这位白脸老头是谁?原来,此人叫金良祖,也是五代残唐年间的名将。他手使走线铜锤,无论和谁交手,只要把走线钢锤打出去,从不落空,真是百发百中,湛称一手绝艺,因此,人送外号叫“飞锤将”。

    在这残唐年间,有三位名将,每位都有一手绝艺。这就是神枪手夏书棋的北霸六合枪,金刀将杨会的九耳八环刀和这位飞锤将金良祖的走线铜锤。这三位名将都在唐僖宗时立过赫赫战功,名满天下。以后又都悔侍昏君,隐居原籍,再不复山。如今又上了岁数。因此,人们都管这三位名将叫做“三老”。

    神枪手夏书棋向杨衮引见了飞锤将金良祖。杨衮赶紧跪下叩头。说;“金伯父在上,请受侄地一拜!”

    “免礼,免礼!”金良祖忙把杨衮搀扶起来。

    夏书棋又指着那个姑娘,说:‘这是你金伯父的女儿,名叫玉荣,你该叫姐姐吧,快来见礼!”

    杨衮上前,抱腕拱手,说:“金姐姐,方才小弟言语不周,多有得罪了。”

    金玉荣粉面一红,也不说话,道个万福,就把头低下了。

    杨衮总想知道金良祖为什么一眼就看出来他是杨衮?他心里有话憋不注,一看有机会了,便向金良祖,说;“金伯父,你我未见过面,怎么把我认出来了。”

    金良祖笑一笑,说:“你问一问你师大爷吧!”

    “师伯父,这事何故?’

    “哈哈—一”夏书棋笑罢说道:“你金伯父和我对你倒不认识,可是我们哥儿俩可认识你的那杆金攥火尖枪呀!我在离开高家庄时,我曾嘱咐高思继,不准他对任何人言讲我的去处。因此,不论你如何追问,他也没说我在你金伯父家。他头些日子前来看我,说他师叔收了一个徒弟,是金刀杨会之子,名叫杨衮,由他代我向你传了枪艺。后又听说你在太原险些被李存孝摔死。这才知道你并未回西宁,乃去太原会李存孝去了。我等估计你定来找我,怕你寻找不到,知你脾气倔强,目中无人,故命玉荣姑娘写了那块木牌引你,果然不出所料,竟把你引到这儿来了。”

    杨衮和众人听了,都捧腹大笑。

    飞锤将金良祖对夏书棋说:“你侄来了,就早些回家吧!”

    夏书棋点了点头。金玉荣抱着收拾了棋子儿。杨衮牵着自己的马,便跟着两位老人迳往金家。

    走过一段曲曲弯弯的山间小路,来到金家门前。这时日已西坠。杨衮抬头一看,晚霞映着竹篱茅舍,鲜花夹着卵石甬路;宅院四周,梧桐杨柳郁郁葱葱,天井之内,甜梨蜜桃果实累累;微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四方不时传来唧唧鸟鸣。院落显得清新幽静。杨衮心想,我金伯父虽是武将世家,如今这个宅院,倒是颇有农家风味。金玉荣打开柴门,接过杨衮的马,牵到后院马棚拴上。金良祖把杨衮让进上房,马上吩咐女儿玉荣准备酒饭。酒店宴上,宾主互叙前情,谈笑风生。倒也惬意。宴罢已到二更,金良祖把杨衮安排在夏书棋的房中居住。在就寝之前,杨衮和夏书棋谈到学艺之事。神枪手夏书棋说:“我夏家的北霸六合枪,你师父夏书湮和你师兄高思继都传给你了。你只要继续反复练习,练到精妙之处就可以了。只是我那盘肘枪法没有传给思继,思继就无法向你传授。你要跟我学艺的话,我只有传你盘肘枪了。”

    杨衮问道:“师大爷,我学会了盘肘枪就能打败李存孝了吗?”

    夏书棋笑道:“该子,你也太年轻了。虽说‘是艺就不亏人’,但是一位名将要在战场克敌制胜,还要靠智慧和臂力呀。据说李存孝‘一臂有二万五千斤之力,两臂有四象不过之勇’,你学会一手两手绝艺,怎能轻易取胜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