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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他时,咱就说听错了。以为不是待命,而是‘请命’。战将主动请命,没有大罪。万岁和王爷都在场,潘仁美也不敢如何。只要咱与父亲相聚,老人家就无虞了。”

    “还是六哥点子多,就照你说的办。”

    延昭、延嗣是总部副先锋,地位在各路元帅之上。他俩分头传令,征粮队伍连夜启程,奔赴代州、忻州去了。

    不表别人,单说前部先锋官杨继业,带领着六个儿子、十五万兵马,浩浩荡荡离开了紫荆关,顺着大路,向西北而行。途中无事,这天傍晚来到雁门关外。蓝旗禀报:“先锋大人,雁门关城门四开,关中空空如也,不见辽国一兵一卒……”

    “噢?”杨令公十分纳闷,“快找几名本地百姓,向他们询问消息。”

    “下差已经找过了,满城都是空房,连老人、孩子都不见一名。”

    “怪事!”杨令公百思不解。

    传令官见主将发愣,上前请示:“先锋大人,是传令进城,还是……”

    “不,不能进城,就地扎营。”

    “是。”命令传下,十五万兵卒在关外五里扎下营盘。

    杨大郎问道:“父亲,辽国夺下雁门关,为什么又撤出?真让人莫名其妙。”

    “据我猜测,无非是两种可能。第一,闻风丧胆,望影而逃;第二,欲擒过纵,暗施诡计。”

    杨四郎说道:“依孩儿之见,辽国发兵五十万,辽皇御驾亲征,他们的决心这么大,决不会轻易逃走。很可能是阴谋诡计。”

    “我也是这么想的。”杨令公点了点头,“所以才在关外扎营。三郎,你带上一只大令,去寻找水源、柴源;四郎,你也带上一支大令,去寻找查看有利地形。在圣驾和元帅到达之前,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

    “这……”杨四郎在八位弟兄中,头脑比较灵活。他稍稍犹豫,“父亲,咱们把地形找妥了,元帅要是入关……”

    “那是他的事。为父只能劝阻,却没有决定权。去吧。”

    “是。”四郎和三郎奉命而行。

    说来也怪,一脸两天,风平浪静。

    第三天中午,主力部队到达雁门关。潘元帅听了杨先锋的报告,不由哈哈大笑:“我说令公爷呀,据本帅听说,二十多年前,你曾一日夺取北三关,那是何等威风?现在年纪大了,胆也小了。你想想,我大宋天子御驾亲征,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辽国早已闻风丧胆,望影而逃。嘿嘿,他们拱手让出雁门关,你却不敢进去。真是,真是,哈哈,不说你了,来呀,保护圣驾,直登帅虎堂!”

    依杨令公本意,还想劝阻。四郎一拽父亲的征袍,低声说道:“您听他又讽刺、又挖苦,咱们何必自寻烦恼?算了吧。”

    杨令公长叹一声,只得作罢。

    其实,潘仁美也懂得韬略。眼前的空城,他岂能不疑?他这是有意钻入圈套,暗中替辽国卖力,甘愿堕落成千古罪人!

    大宋军队号称五十万,实际只有四十八万。留在紫荆关三万,杨六郎、杨七郎各带走三万,现在还剩下三十九万人马,这些人马不能都进关,多数扎营城外。首脑们带着亲兵走进帅虎堂,潘仁美传令:为庆祝首战大捷,犒赏三军!所谓“大捷”,无非是占领了一座空城,这本来是不值得庆祝,元帅却赏下瓶酒方肉,关内关外一片欢腾!

    有道是“乐极生悲”,果然不假。天至二更,只听郊外炮火连天,牛角喇叭声声奏响,战旗如林,人喊马嘶,数十万辽兵包剿上来。宋军本无防备,有吃酒带醉,一场肉搏战,死伤六万人!

    书中交代:宋太宗进入紫荆关后,辽国兵马大元帅韩昌就准备围攻。可是萧皇后摆了摆手:“不行。紫荆关属于内三关,宋朝管理得很严。四周围有什么布置,我们一概不知。在他们的地盘打仗,对我们不利。而外三关已被辽国占领,在外三关打仗,主动权在我们手里。”萧太后吩咐韩昌,“让出雁门关,强行迁走百姓。等宋皇入关后,突然袭击!”

    “皇后,雁门关变成空城,宋军未必进关呀。”

    “有潘仁美当元帅,万无一失!”萧皇后冷笑一声,“嘿嘿,他要敢不进关,我就给他点压力!”

    韩昌服了:眼前这位丈母娘,不愧是“女强人”!

    辽国的全盘计划,果然样样实现。一夜残杀,宋军损失严重。太宗皇帝坐不稳了:“潘元帅,这就是你的胜利吗?”

    “臣知罪。不过,两国交战,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以一战论输赢。现在天色已亮,臣请万岁、王爷去城头观敌瞭阵,待臣重整三军,大破辽兵!”

    “哼,朕倒要看看你如何破法!”

    君臣众人登上城头,只见里圈是宋兵,人人垂头丧气;外圈是辽兵,个个耀武扬威。俗话说“兵够一万,无边无沿;兵够十万,地皮压颤;兵够百万,连天不断”。雁门关外,双方大兵接近一百万了,那真是兵山兵海,一眼望不到头。此时,双方已经休战,暂处平静。

    “潘仁美,”皇上在气头上,也就不顾元帅的威严了,“我们已经被人家包围,你得赶快拿出作战方案。否则的话,城中粮草用尽,我军不攻自破!”

    “臣明白,明白。”潘仁美表面上冷静,心里七上八下:辽国打得什么主意?他们要达到什么目的?韩贵活着的时候,我们还有些沟通。韩贵一死,他们也不找我了,我也不知道找谁联系,下一步怎么办呢?他正在思虑,只见辽军营门大开,战旗排列,“轰隆隆”三声咆响,战旗下纵出一匹青鬃马,马上端坐一员大将。这员将年龄不过三十,黑亮亮的一张脸,豹头环眼,手中擎着一根镔铁棒,足有胳膊粗细。他对着城头高声喊叫:“呔,宋国昏君庸帅听真,快快城下送死!”

    潘仁美有话说了:“各位将军,谁来领命杀敌?”

    杨令公心想:先锋先锋,遇事先行,这头一阵肯定得我打。他刚要讨令,八郎杨延顺上前一步:“爹爹年迈,孩儿愿往。”

    “我儿多加小心。”

    潘仁美心说:老杨家确实够份。杨八郎不是正牌杨家将,他是王仲汉的儿子,在这关键时刻,也敢领头支令,那就派他去吧。

    杨八郎催马提枪,来到军前:“呔,辽将通名,你八爷不杀无名之鬼!”

    “八爷?什么八爷?莫非你是杨八郎?”

    “知道就好!”

    “哈哈,好,我总想会会杨家将,今日没白来。听着,某家乃辽国参将叶里脱金,外号铁公鸡。招打!”

    马打盘环,大战三十会合,杨八郎回马三枪,将“铁公鸡”挑死在军前。

    宋营军威大振,太宗皇帝无比欢欣,竟然越轨下令:“快,快给杨八郎记大功一次。”

    辽营有点慌乱,立刻又稳定下来。稍过片刻,一匹铁青马再至军前。马上这人比叶里托金可威风多了。身高能有八尺,金盔金甲绿罗袍。手中也使一条大棍,足有小碗口粗细。他不像叶里托金那样张狂,脸上却含着一股子煞气。书中交代:这人名叫沙米罕,官拜北院都监,地位仅次于元帅和大将军,属于二品武职。他与叶里托金同堂学艺,都是镔铁棒。不过,这条棒比那条棒高出十倍。今天,他见师弟阵亡,眼睛发红,催开铁青马,大战杨八郎。杨八郎胜彼容易胜此难,只战了二十个回合,便被沙米罕打得盔歪甲斜。城头上气坏了铜陵总兵殷高坦,这是一员猛将,手使两柄倭瓜锤,他催马上前,让过杨八郎,大战沙米罕。可惜可叹,只走了十余个回合,便被沙米罕一棍打死!

    书要简洁,蚌阜参将黄绡珠、宜昌总兵花安福求功心切,皆死在沙米罕棍下;金陵元帅江容旺是大宋朝著名武将,也被沙米罕打得抱鞍吐血!不得了,前后一个时辰,败了杨八郎,伤了江容旺,两位总兵、一位参将阵亡,闹得宋营人人胆寒。

    杨家虎狼儿纷纷要求上阵,杨令公一摆手:“退下,你们再拜,我军斗志全无。来呀,备马抬刀!”

    潘仁美心里高兴:你都快六十岁了,怎能打得过年轻力壮的沙米罕?你要死了,我省事!想到这里,大声吩咐:“来呀,助杨先锋三通鼓,让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杨家儿郎惭愧:怪自身无能,六弟、七弟若在此处,何必老父出征!

    好令公,人老马不老,人老刀不老,他就像掉牙猛虎,搬角蛟龙,一催赤炭驹,迎战沙米罕。沙米罕深知:这人就是三十年前的金刀杨令公,曾使辽国诸将吓裂苦胆。今天碰上他,别看他年纪大了,我也得加着万分小心,你看他左脚一挂蹬,马打盘环,举起镔铁棍,向杨令公砸下。

    杨令公明白:凡是使棍的将领,都力大无穷。沙米罕这棍有碗口粗细,年轻的时候,我敢力敌,今天只能以巧取胜。他见大棍砸下,带马一闪,大棍走空了。眨眼间,金刀打在棍面,顺水推舟,向前飞移。杨令公的刀法,占一个快字,真快,太快,实在快,还没等沙米罕反应过来呢,金刀已到腰间。令公心想:你打死打伤我五员大将,我该替他们报仇了!主意拿定,手腕子一较劲,“噗哧”一声,来了个拦腰斩,再看沙米罕,两截啦!

    这回,辽营可真乱了。沙弥汉在辽国,武艺能派前十名。刚才,他连胜五仗,何等威风?此时,只在杨令公马前打了一个照面,没等耍第二棍,就奔了望乡台,得了吗?

    “兄弟呀,大哥呀,这个老头就是金刀杨无敌呀!咱们惹不起呀,快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