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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宗明白了:“老爱卿,朕传旨不许朝内大臣之后去打擂。”“万岁只这么一说可不行,如果有人打擂该当如何?”太宗当场对众位大臣说道:“众家爱卿,天齐庙立擂,各家之后不许打擂,如果上擂,便为抗旨不遵,全家该斩。”潘仁美谢恩,洋洋得意,领儿子下殿。

    文武百官心中不服:潘仁美,你想叫你儿子人前显贵,我们孩子怎么就不能有个出头的机会?众家王爷心中闷闷不乐,各自回府。

    第二天皇上出旨贴出皇榜:天齐庙立擂比武夺先锋。这下京城可热闹了: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各地武士汇集京城,都找客栈住下,等候比武打擂。

    这一天开擂了。东京酸枣门外繁华热闹,拥挤不动。推车的,担担的,卖饭的,卖葱的,卖针的,卖线的,说书唱戏的,打把式卖艺的,耍猴的,卖大力丸的……都来了。

    擂台设在天齐庙前。潘仁美亲自掌擂,又派出九城兵马司黄龙带五百兵丁,弹压擂台及东门一带。黄龙是潘仁美的门生,早早前来护擂。在擂台的东边搭了个芦席蓬,是看擂的地方。擂台比野戏台子大三倍,迎面悬挂火红缎子平金刺绣的台帘儿,坐绣龙争,右绣虎斗,正当中绣的是狮子滚绣球;台上两边摆设兵刃架子,上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白光四射,寒气逼人。台口柱子上贴着一副对联,上联写:拳打江南与塞北闻其名人人丧胆;下联配:脚踢山东与淮西见其面个个寒心。横批:我是英雄。南北英雄,东西好汉,一看这副对联,没一个不来气的。

    潘仁美带潘龙、潘虎和亲信家奴护擂。每天辰时开擂,申时收擂。打擂的还真不少,谁都想趁这个机会弄个一官半职。潘豹这小子还真不含糊,有名的教师爷打败无数,外来的勇士打伤好几个。潘豹心狠手黑,上擂的轻者带伤,重者丧命,当场非命的就有四个。看擂的人敢怒不敢言,死者家眷也不敢告官,因为那是国舅爷呀。

    一晃二十九天过去了。这天,上擂前潘仁美把潘豹叫到跟前:“儿呀,今天是最后一天。点到为止,水过地皮湿,见好就收,明天先锋印就到手了,你要多加小心。如果今天有人把你打败了,这二十九天的劲就白费了。”潘豹点头。等他来到擂上,让了半天没人上擂,这小子有点头晕了:“都吓住了?哎,怎么半天没人敢上来呀,京城这么大,没人了怎么的!不打擂你们都在下面呆着干什么呀?”他正叉着腰咧着嘴卖狂呢,忽然有人大喊:“呔!潘豹,休出狂言,某家打擂来了!”这一嗓子好象晴天打个霹雳,把看热闹的吓趴下好几个。人群一闪,露出个黑小伙子,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身高顶丈,扫帚眉,大环眼,方海口,两耳朝怀,往那一站,百步威风,万丈煞气,亚如张飞再世,敬德重生。只吓得潘豹连连后退,目瞪口呆。

    第二回立擂台潘豹逞凶

    三国舅潘豹立擂夺先锋,前二十九天都没碰上敌手,第三十天上,忽然来了个黑脸少年要打擂。这少年仪表堂堂,声若洪钟,潘豹有点害怕。潘仁美顺声一看,吓了一跳:这小子怎么看着眼熟呢!是谁家孩子?是不是京城十大王府的子弟?真要是的话,恐怕我豹儿不是对手。

    真的叫他猜对了。来的这个人正是京城天波府老令公杨继业的儿子,太君佘赛花所生,排行老七,名叫杨延嗣,都叫他杨七郎。

    杨七郎怎么来打擂了呢?这不是给老令公惹祸吗?

    原来潘仁美替潘豹讨旨,铁鞭王呼延赞下朝,一边走一边和杨继业说:“杨年兄,潘国丈欺人太甚。他平时把持朝政,飞扬跋扈,今天又逞能挂帅,他会什么?他儿子立擂,就不许我们孩子打擂!我们孩子上擂台就全家该杀,这叫什么王法?我看他是怕我们的孩子上擂,夺他的先锋官。”老令公说:“生这份闲气干什么?你又没那么大的孩子,又不想叫你孩子当先锋。”“你八个儿子哪一个不比他儿子强?哼!偏偏皇上耳根子软,听他的。不用别人,就你们老杨家一口刀八杆枪,到前敌会韩昌,那韩昌就得望风而逃;现在杀出个潘仁美来,不知他安的什么心。你回去真得把你那几只虎看住呀,千万别叫他们闯祸,老儿潘仁美没缝还想下蛆呢。”老令公点头,两人在午门外分手。

    杨令公骑马回天波府,一路上也是闷闷不乐:潘家父子挂帅,若打不败北国,真要损兵折将,岂不是误了国事?思思想想进了杨府,来到无佞楼,叫过老家人杨洪:“去把夫人请来。”时辰不大,佘太君到了前厅,杨继业和佘太君这对老夫妻,年轻的时候就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老是那么客客气气的,老两口一辈子没红过脸。

    太君忙问:“令公,找我有事吗?”令公就把金殿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夫人,我这几天挺忙的,还得帮助弹压京城,不能常在府里,家中一切由你照料,你可把孩子们管住了,千万别让他们去打擂。万岁传旨,我们的孩子若是去打擂,犯灭门之罪。”太君点点头:“令公请放心,不就是一个月吗?好办。一会我把大郎叫来,叫他领着他的兄弟每日在后花园习文练武。这一个月不让他们出去,不就完了吗?”“大郎老实忠厚,怕管不住他的兄弟们,最不放心的是七郎延嗣,他天真烂漫,有些莽撞,我怕他惹祸。”“我告诉六郎帮他大哥看着他。”“好,杨洪,去把大郎和六郎叫来。”

    老令公共有八个儿子,两个女儿。七个儿子是佘太君所生,八郎是干儿子,故此叫七郎八虎。大郎叫延平、二郎延定、三郎延光、四郎延辉、五郎延德、六郎延昭、七郎延嗣、八郎延顺,再有是八姐、九妹,叫延琪、延瑛。

    杨洪把大郎和六郎叫进来。佘太君把方才的事一说:“你们哥俩要把哥几个看住了,不许出府到街上游逛,如果哪个上街惹是生非,定按家规处置。”大郎和六郎连忙施礼:“儿遵母命。”哥儿俩从前厅出来,边走边商量怎么办。大郎说:“六弟,别人好说,唯独老五和老七,性如烈火,好动不好静,把他俩捆在家里也捆不住呀!尤其是老七,和他讲不了道理,你有什么法?”六郎一乐,道:“我有法。”

    要说令公这几个儿子,文韬武略全才的,得数六郎。杨景杨延昭是当朝的郡马,八王爷的妹妹柴郡主的丈夫。他的主意比哥几个都多。“大哥!靠你和我看着可不是法子。依我看,把几个哥哥都找来,告诉他们不许出去打擂,这是父母之命。别看我五哥性如烈火,也能听爹娘的话,怎么大伙一起看着老七,从明天开始,天天在后花园喝酒练枪,从早到晚哥几个在一块。一天闹得乏了,老七就睡了。第二天天一亮还这么办,你请他喝,我请他喝,把他身子拖住,也就不能出去了。不就一个月吗?一晃就过了。”“好主意。”就这样,从开擂那天起,大郎领着哥几个,天天在后花园比武、练剑,哄着七郎。七郎蹦达烦了,六郎和大郎就张罗:“来,哥几个喝酒。”七郎见酒没命,喝酒就嘴。平时佘太君不让他喝,这几天是天天喝。七郎乐了:“天天喝酒,天天玩儿,挺好!”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刚开始觉得有意思,长了也觉得没趣。七郎说:“哥哥,咱上街游逛游逛,这么多天没出去了。”大郎说:“不行,咱们哥几个还练武吧。”“不去就不去吧。”老杨家家规很严:有父从父,父不在从兄。大郎说话,这哥儿几个都得听。

    二十九天过去了。除了大郎以外,那几个都憋得受不了了,还不敢说。正好六郎叫郡主找去了,剩下这几个更坐不住了,把个五郎憋得直拉大哥衣襟,把大郎拉到外边:“大哥,我快憋死了。咱们不能出去转转?听家人说擂台前可热闹了。咱们不去打擂,还不许看看?大哥你放心,光看,不上去不就行了吗?”“七弟不听话,他出去叫人不放心。”“咱不带他出去,把他灌醉叫他在家睡觉。等他醒了,我们也回来了。”大郎性情温和,听五郎这么一说,心软了。五郎再偷偷告诉其他哥几个,大家就开始左一杯右一杯的给七郎敬酒:“七弟,都说你是海量,今天你多喝点。”“没事,来个十碗八碗不算什么!”一会儿工夫,只见七郎舌头根发硬,眼皮直打架。哥几个乐了,大郎说:“七弟,你睡一会儿吧,醒醒酒再喝。”他们把七郎架到屋里,往床上一放,怎么喊都不醒。

    五郎乐了:“大哥,咱们出去溜达溜达。”大郎不放心:“能行吗?”“走吧,不等他醒酒就回来。”大郎还是不放心,叫来老家人杨洪:“老哥哥,我们哥几个上街去,听说打擂挺热闹,麻烦你给我们看着七弟,千万别叫他出来。他脾气不好,怕他惹祸,你可千万看住他呀!”杨洪说:“七少爷性如烈火,醒来要是上街找你们怎么办?我看不住呀!”“你别叫他出来呀!我们一会就回来。”“你们可千万快回来呀。”说着,哥几个悄悄把马牵到后花园外,上马走了。杨洪合计,最好叫七郎老睡着别醒,省得麻烦。怎么能老睡呢?有了!杨洪进屋用棉被把窗户堵上,一点亮也不透,放了壶茶水,把门帘放下来。门也关好了,门吊一扣,身子往门上一靠,抱肩在门外坐着,嘴里还嘟嘟呢:“这回醒不了啦,屋里挺黑,门锁上了,就不能出来了。”

    其实是笨招,这个天,门窗挡这么严实,得多热呀?尤其七郎,酒喝多了,睡一阵都觉得口干舌燥,嗓子跟着火一样,睁眼一看屋里真黑,七郎糊涂了:天还没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