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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拜还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冲着对面一拱手:“对面可是钦差大人吗?”呼延丕显听见对面说话,抬头一看:呀!眼前这个老贼,头戴三叉帅子金盔、身披锁子甲、外罩红罗袍、肋下佩剑、大红中衣、虎头战靴、骑着马、咧着嘴、脸似油粉、身后众星捧月,簇拥着一班战将。呼延丕显看见老贼,真是气炸心肝肺,挫碎口中牙:老贼呀,老贼!你害死杨家将,又要害我爹,今天我要你的狗命。嗯,不行!我要是脸上露出来,老贼一生疑心,非把我剁了不可,我还得把火压着。我六哥说了,叫我到边关这么这么办。嗯!没错。想到这,圣显把腰杆一挺:“对面老者是什么人?”“本帅潘洪潘仁美。”“嘟!潘仁美,我本是奉旨钦差,见了钦差大人,为何不下马来拜?”“这个……”潘仁美一看:行啊,这娃娃还懂得这些礼节!急忙翻身下马,躬身行礼:“钦差大人在上,老夫这两天腰受风了,腰杆发硬,没能下马,望钦差多多原谅。”说完一提鱼踏尾,刚想磕头,圣显一摆手:“罢了!看你偌大年纪,不拜就不拜吧。哎!我说潘元帅,一路上把我累得够呛,快扶我下车。”潘仁美一听,这个别扭呀:你这个娃娃的派头可也太大了。有心不扶吧?他是奉旨钦差,干什么来的我还不知道,先咽下这口气,让你一次。只要你进了城,把圣旨一供,你就什么也不是了。“好、好,我扶钦差下车。”

    老贼潘仁美,扶着呼延丕显下了车,有人带过马,又揭呼延丕显上了战马。呼延丕显朝着潘仁美一点头:“元帅,进城吧!”说罢,军兵赶着大车小辆,奔边关城而去。

    潘仁美和呼延丕显并马而行,等进城以后,把车辆圈在一起,军兵休息不提。

    单说潘仁美,陪着呼延丕显到帅府之后,进了白虎堂。潘仁美吩咐:“来人哪!设摆香案,宣读诏书!钦差大人,先请入上座。”只见呼延丕显连客气话都没讲,到帅案后面,往虎皮金交椅上一坐,弄得潘仁美没地方了,只好在旁边垂手站立。黄龙、潘龙、潘虎、潘昭、潘祥气得鼓鼓的,心想:哪里来这么个小崽子?再看边关的众将,什么郎千、郎万、岑林、柴于等人,一见奉旨的钦差到了,心里高兴:一定是杨六郎告御状,皇上准本了。

    这时候,呼延圣显看了看众人,“刷”地一声,打开了诏书。他要设巧计,捉拿潘仁美。

    第二十八回潘仁美接诏中计

    呼延丕显来到边关,潘仁美把他接到帅帐,设摆香案要宣读诏书。他往当中一坐,“唰!”把诏书打开了。潘仁美急忙跪倒磕头:“臣接旨,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呼延丕显嗓门清脆,吐字清晰,念道:“三关大帅,镇守边庭,餐风宿露,劳苦功高。本应召进京城,金殿加封。怎奈边关不可一日无帅,特派钦差呼延丕显前去犒赏三军。带去粮食两千石、牛五百头、羊一千只、肥猪八百口、洒一千坛、绸缎五百匹,还有白银、黄金、玉器若干,望旨谢恩。”“臣,谢主龙恩。”

    潘仁美听完,乐了:想不到我弄了个劳苦功高,受了皇封,又得了这么多东西。看来,这个呼延丕显是我的贵人哪。想到这,他站起来刚想谢钦差,只见呼延丕显忙到了他近前:“潘老伯父,一向可好?小人给您磕头了。”“哎,钦差大人,这是为何?”“潘老伯父,您别看我刚才装模作样,因为我是代天巡守,身不由己。如今,诏书宣读完了,请您上坐吧。”这几句话,把潘仁美都乐懵了:哎呀,这孩子可了不得!他怎么这么懂事?“请问钦差大人是哪家之后?”“潘老伯父呀!我父亲和您是同殿年兄年弟,官拜铁鞭王,我恕个罪说——呼延赞。我是他膝前不孝之子呼延丕显!”潘洪一听,惊恐万端,忙说:“你是呼延赞之子?”“对呀!”

    怎么他一听是呼延赞之子,魂都要吓飞了呢?他知道呼、杨两家交情过命。尤其是呼延赞,潘仁美曾对他下过毒手呀!满朝文武有多少?怎么单派老呼家的孩子呢?我得仔细盘查:“钦差大人!”“哎,我算什么钦差呀?我是个小孩,您管我叫贤侄,那就高抬我了。”“贤侄,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十二岁!”“十二岁就出京当钦差,你娘放心吗?”“放心。”“万岁怎么派你来的呢?”“潘伯父,我明白了,您是不是看我小哇?怪不得我娘说,‘你胎毛没退、乳臭未干,到边关当钦差,谁服你呀’?潘伯父,是这么回事,我早想到这儿看看,正好听说犒赏三军,我要借机而来,我娘不让,我就偷偷跑到街上,正好截住了八王爷的大轿。我跟八王爷一说,他不准,我又哭又喊,他没法,才领我见皇上。见了万岁,我说要下边庭。他说,‘你是个小孩,头上没有功名,不行’。我说,钦差本来就是个临时的,也用不了什么官。况,我到边庭有两件事要办。皇上问什么事?我说,第一,要看看我潘老伯父,他治军有法、带兵有方,把边关守得坚如磐石,外国不敢侵犯,我去学学;第二,看看我爹,我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皇上听了,才叫我前来。哎,潘伯父,我爹呢?”潘仁美一听呼延丕显找他爹,暗暗高兴。因为他派人杀呼延赞,还不知结果如何,这孩子一找,证明他死了。老贼又仔细地追查:“贤侄,想你爹了?”“可不!”“你没看见他?”“上哪儿看见呢?”“你父亲押运粮草去了,几天后就回来。”“那我白来了。”“不要紧,我调他回来,叫你们父子团圆。”“这才是我的好伯父呢,我就知道您心眼好哇!哎,老杨家的人,我怎么一个也没见着呢?”“你没听说?”“我听说什么?”“老杨家人反了!”“我怎么没听说?”“哎呀,你是孩子,你哪里知道?”丕显装着吃惊:“啊?潘伯父,老杨家不是保国忠良?怎么造反呢?”“哎呀,那都是别人替他吹牛。”“哼,我早知老杨家不是东西。”“啊?你何出此言?你们呼、杨两家可是交情过命呀!”“得了吧,伯父!您这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呼、杨两家象一家,那是好听呗,我们呼家怎和杨家相比?人家老杨家入都时,皇上是怎么对待的?先修天波府,又修无佞楼,儿子、女儿都是官。我家行吗?”他这番话一说,潘仁美倒生疑心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是不是套我呢?不行!我还得仔细追问:“贤侄,你们呼、杨两家亲如手足,你父和杨继业可是磕头弟兄呀!”“您别提我爹了!他就是缺少心眼,叫杨继业糊弄了。您听我给您讲个事吧!有一年,南清官八王家祝寿,老杨家大人、孩子都去了,我家也去了。没过几天,就是我娘的生日。我爹也给天波杨府送了信。哪知道,给他送了三回信,他们也没来,只派个老杨洪来了。我爹想,他是个家人,就没叫他到正席来坐。结果老杨洪急了,手‘啪”一下子,就把席给掀了。老杨家还说杨洪做得对,您说气人不?这事差点把我气死。我跟我娘说,趁早咱和老杨家划地绝交。我娘说,‘不行啊,咱家太孤了,还得靠着老杨家呢”!我就不服,非得靠他们?我看潘伯父您这个人真不错,还不如当初靠着您呢!”潘仁美一听,心想:要这么说,呼、杨两家是明合暗不合呀!悔不该当初我杀了呼延赞,把这个大草包拉过来多好哇!这个孩子倒不错,如果在我手下转悠三年,那可是我的左膀有臂。他现在是奉旨钦差,我得好好对待他。他回朝,一来能在皇上面前说我的好话,二来也算我在朝中安了一根钉子,多了一个耳目。潘仁美打定了主意,哈哈大笑:“贤侄,不要说这些了。你是男子汉,何必计较这些!来来来,酒菜齐备,请钦差入席。”说完,老贼领着呼延丕显奔到后院。

    大厅里摆好了酒宴。潘龙、潘虎、潘昭、潘祥、黄龙都在这儿。因潘仁美讨好呼延丕显,所以别人对他也都不错。唯独黄龙生疑,只见他两眼打量着呼延丕显:这小子说是犒赏三军,会不会是为别的事?想到这里,他把潘仁美拉到一边:“元帅,他是仇人之子,到这儿来,为了何事?如果是前来抓你呢?”“黄龙,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他是个十二岁的娃娃呀!”“恩师,你看错了。这小子眨眼就是一个道道哇!”“嗯,那么说,得多加注意。”

    这阵,菜都上来了。肉山酒海,杯盘罗列。呼延丕显拿起酒壶:“老伯父,我得先敬您一杯!”“不!你是奉旨钦差,远道而来,我应该敬你一杯。”“哎,老伯父,再别提钦差之事了,那算个什么官呀!我离开您这儿,回到京城,就什么也不是啦!不还得在您手下听令吗?老人家,您多提拔提拔我就行了。”“好,给老夫倒上一杯。”随后,呼延丕显又给潘龙、潘虎、潘昭、潘祥每人倒了一杯:“四位哥哥,你们可都比我大,可得多加指教呀!”等他给黄龙斟酒的时候,见他的两个黑眼珠子死死盯着他。呼延丕显想:这小子不是东西,你等着,姓黄的,我非得设法把你先除掉。

    再说边关众将。开始以为呼延丕显提潘仁美来了,大伙都想帮忙,现在看,呼延丕显伯父长、伯父短的,叫得那么甜,都气坏了。

    呼延圣显,手把酒壶,左一杯、右一盏,来敬潘仁美,一直喝到掌灯时分。潘仁美有点喝多了:“贤侄呀!我太喜欢你了。若有你这么个孩子,祖坟都冒清气了。”呼延丕显一听,乐了:“老伯父,您是兵马大元帅,谁要有您这么个爹,那可真抖起来啦!伯父,您若不嫌弃我,我就认您个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