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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往那儿一站,圆领大袖被风一吹,大有神仙之态。只见他边敲渔鼓,边唱道情,声音洪亮圆润,悦耳动听,周围看热闹的都听得津津有味。六郎也被吸引住了。他仄耳细听,只听唱道:大宋江山上百秋,可恨北国做对头。皇帝闵贤龙耳栓,害得忠良心内忧。金沙滩里显身手,双龙会上美名留。叹惜明珠埋粪土,英雄受气贩马牛。

    六郎想:哎,奇怪呀!这个老道唱的词句,怎么好象指我呀!嗯,这老道定有来历。等他唱完,我得和他聊聊。老道止住歌声,高声念道“无量天尊!刚才这段算奉送,分文不取。天气挺冷,众位散了吧!明天有缘,再来见面。”众人走了,六郎一人过来说:“仙长,天挺冷,您唱了一阵啦,请到店内喝杯茶吧!”“承蒙尊客好意,贫道愧领了。”六郎引巷道进会友店,叫伙计湖壶茶水,准备点吃的。“道长在哪座深山修行呀?”贫道云游天下,四海为家,没准地方。”“您怎么称呼?”“出家人哪有什么名姓,不象你们俗家人,讲究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六郎长叹一声说:“咳!人生在世,愁有千万,还留什么名声呀!”老道说:“贫道观你相貌,你可是前程无量呀!”“我一个凡夫俗子,有何发迹之时?”“不,你印堂发亮,二目有神,骨骼健壮,看来你不是一般人。”我是卖牛的老客。”“因为你卖牛,才和你结道缘。这些牛将来就是你出头露面的引线。贫道去也。”说完,老道站起来告辞。“仙长别走,住一夜再走吧!”“后会有期。”老道说走,抬腿就走,拦也拦不住。等六郎走出房门相送,老道没影了。六郎忙追到大门口问:“张有财,刚才那个道长奔哪边去了?”“没见人出去!”六郎回屋,正在纳闷儿,突然间“啪“地一声,从窗外飞进一块石子,打破窗纸,摔在地上,石头外边包着一层纸。拣起一看,上边有字,上写:贫道出家在终南,姓任名亮字道安。今日巧会杨郡马,你我师徒结道缘。

    六郎一看“任道安”三字,如雷贯耳。心想:提起任道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威名远震,名扬天下。是世外高人,老隐士了。他心里很惋惜:早知道是他,多挽留一时,盘桓一阵。正这时,忽听后:窗户“嘎巴“一响,从外边扔进个东西。六郎拾起一看,是个蓝布包,长方形,里边先是自绞子包皮,又是黄绞子包皮,最里边露出一部书。解开蓝布套,有上、中、下三卷,每卷四本,共十立本。他打开书皮.见上写四个篆字“牛阵全书”。他随手一页页翻下去,上边画的全是牛和牛童,是用牛摆的阵:什么火牛阵、水牛阵、群牛阵等等。六郎明白,这是兵书,是万阵图之一。心想:此乃无价之宝!它能帮我破敌退兵。他忙把书恭恭敬敬放在桌上,撩衣跪倒,冲书拜了三拜:“老恩师,多谢赠书之恩。”他洗了洗手,坐在灯下,恭敬地打开牛阵图观看。见中间有一页写的是“燕国伐齐“时,田单巧摆火牛阵的故事。其中写了怎样摆阵,怎样驯牛,写得很详细。六郎一看,心中喜悦:正好我有这五百多头牛,何不用它来退敌兵!

    第六十六回遂州城智驯牤牛

    老道任道安给杨景一部兵书《牛阵图》,六郎如获珍宝。反复琢磨之后,决定摆座和牛阵,破韩昌兵马。但不知这牛好不好训练?六郎想:牛太笨。将愚人比做牛,其笨如牛嘛!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去找佘太君商量:“娘呀,儿想以牤牛代替兵,叫它上阵打仗,你看能不能训练成功?”太君一听,眼睛亮了,忙说:“我看可以。摸准牛的脾气,下番苦心,能训练出来。”“怕它不通人性呀!”太君笑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人也能懂兽语,兽也能懂人言。自古传说,孔夫子七十二个弟子中,有个叫公冶长的,就懂鸟语。还破了个奇案。”六郎说:“传说公冶长是个打柴的樵夫。一天,打柴迷路,被困在荒山密林之中,出不去了。偶遇见一个自胡子老头,公冶长问路,老人说,‘你要会鸟语,听鸟说话,就不用问道了’。‘我不懂呀!’‘我领你到个地方,你听听就会了。’说罢,公冶长被带到一座院子里。进了院,真如入了蓬莱仙境!院内苍松翠柏,鸟语花香,并挂有无数鸟笼子,里边的鸟儿,羽毛绚丽多姿,叫得叽叽喳喳,十分好听。老人叫他听鸟儿说什么,公冶长说,‘听不懂。’老人便告诉他粗声说的是什么,细声说的是什么……公冶长站在树下,越听越有趣。他不光听,并也学鸟鸣的音声。他在这儿一连听了数日,那老人又教了他好多学鸟语的诀窍。从此以后,公冶长边打柴、边听鸟雀说话。这天,有两只老乌鸦在树上‘咕嘎咕嘎’乱叫,公冶长听明白了,乌鸦说,‘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死了老绵羊,你吃肉,我吃肠’。公冶长半信半疑,到南山一看,真有只羊。这只羊是被恶狼咬死的,咽喉被咬断了。过路行人把狼惊走,那只死羊被扔到山上,公冶长高高兴兴地背回家。他娘问他,‘羊从哪儿弄来的?’公冶长说,‘乌鸦告诉的。’老娘听了很高兴,叫他扒下羊皮,娘俩吃了七、八夭。可是,他把肠子扔到山涧里了,忘了乌鸦叫他把肠子留下的话了。这天,他又上山打柴。两乌鸦对他又叫,‘公冶长、公冶长,西山死个老山羊;你吃肉,我吃肠’。公冶长想起来了,真对不起老乌鸦,上次肠子叫我扔了,这回我一定记着。说完,他奔到西山。还离老远呢,就见有两人站在那儿往地下看。公治长以为有人要拿走死山羊,他急了,边跑边喊,‘是我打死的,是我打死的!’两人听见了,‘是你打死的?’‘对?’‘你打官司吧!’铁链一抖,把公冶长锁上了口原来,地上倒着一具男尸,是被人暗算的,正找不着凶手呢。就这样,公冶长被带到衙门大堂匾之上。县官问,‘你为什么打死人?’公冶长说,‘人不是我打死的。’‘那为什么说是你打死的呢?’‘我以为是只山羊。’‘你没在现场,怎知死的是只山羊?’‘我懂得鸟语,是老乌鸦告诉我的。’县官听了,半信半疑。因他是清宫,就要考考公冶长,房檐下有个燕窝,里边住着老燕和小燕,老燕打食去了。‘我把小燕掏出来藏了,看老燕回来叫什么?看公冶长懂不懂鸟语。县官想至此,叫差人背着公冶长,把五只小燕掏出来藏了。这时,两老燕回来,找不着小燕,在院里叽叽喳喳乱叫。县官叫差人把公冶长带来,问他房檐上的,燕子说什么,说对了,放你,说不对,人就是你杀的’。公冶长乐了,忙说,老燕说了,县官县宫,何仇何冤?把我的五个孩子,锁在柜子里边?’县官听了,拿出了小燕,也放了公冶长。”说到这里太君一乐:“是啊,人能懂得鸟语,就不能懂得兽语吗?生下的小牛,什么都不懂,长大了,可耕地拉车,也是驯服的呀,功夫不亏人,只要用心就可练成。”六郎点头:“儿记住了。”

    从此,由军中拨来二百名军卒当牛馆,又叫张有财去请个本城最好的铁匠。张有财请来了铁匠师傅,外号叫李硬钢。“老客,您要打刀,还是锻剑?”六郎说:给我打五百对牛耳尖刀。尖刀下端做个筒形,要能套在牛椅角上。大小尺寸,挨牛精角去量。你家打不过来,可叫全城铁匠干活。钢口不好,我可分文不给。”李硬钢说:“放心吧,没错。”杨景又派人在西城找来个最有名的糊纸活的,叫张巧手。杨六郎对他说:“这回别糊牛糊马了,你给我扎草把,糊纸人。”“糊金童,还是糊玉女?”杨景说:“你见过大辽的兵将没有?”“看见过。”“就扎辽兵、辽将,穿上衣服,要和真人一般高。共要五百个,肚子要空,能打开才行。”说完,又画好图样,指出尺寸大小。又叫张有财买来大豆,用锅炒了,擒成面,侧好细草,用豆面拌上。这点料拌得喷香,两把草料为一堆,都用纸包好。三天过后,李硬钢送来一百对牛耳尖刀,张巧手送来一百个纸人,叫六郎过目。杨景一看,不光牛耳尖刀打得好,就是扎纸活的手艺也真不错:木头架,草把绑的,人脑袋是用纸糊的,还画的眉毛、眼睛,戴帽子、穿衣服、佩弓、带箭,和真的一般无二。六郎对李硬钢、张巧手说:“行,照这样做吧!”

    驯练牤牛开始了,杨景在一旁指点。叫得力的军卒,将草人肚子掀开,把那包拌大豆面的草料放进去,外边糊好,把草人立到院子里白人们在后面顶住,免得碰倒。又给牤牛角上戴好尖刀,让牛去拱草人。霎时间,十头牛,带着锺明瓦亮的尖刀闯进来了。但是,这些牛看见纸糊的辽兵辽将,吓得直躲,赶牛的使劲往草人近前拉,但这些牛怎么也不敢过去。有条牛闻着草料味,刚要往前走,头牛大老黑看见了,心的话:别过去!那些人拿刀拿枪,伤着怎么办?它一仰脖儿,“牟”地一声暴叫,那些牛扭头就走。军卒气得哭不得、笑不得。心说:这是吃饱撑的!累得我一身汗。可谁也不敢说呀!杨景看出门道了,暗想:龙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如牛没领头的也不干活。刚才头牛一叫,余者全跑了,这是兽语。咱得先驯练这头大老黑。六郎对军卒说:“从今天开始,不准喂它们草料,饿它两天再说。

    第三天下午,把头牛大老黑饿得够戗了,只见它在牲口圈里直转悠。杨景叫当兵的把头牛大老黑拉出来。它长的是龙门角,两角对头长,拧在一块儿了。给它特意打了一把尖刀,往中间一绑,又长又宽。边上又安几把小刀,又系上红绸子,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