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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翦也这么劝阻。

    “————”二阶堂没有要就这个话题谈下去的意思,他扶住桌沿想要起身,“———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东西。”

    “唉,怎么能麻烦你呢。”

    凌濑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回去,用眼神示意草翦。

    “你家里东西的位置我们都清楚的很,我们去拿吧。”

    他顺势就着话往下拓展了起来。

    ————对他们来说,二阶堂愿意对话就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吧。

    但你们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

    我看着对面的二阶堂。

    “…………………”

    他也完全不说话。

    聊什么比较好———我居然在英雄的大本营想这种事,我也真的是没救了吧。

    ———要不要和这个年级第一聊聊国语和数学题呢。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对面开口了:“汐见同学,你认为邪恶组织和英雄,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一上来就是这种高难度的问题?难道对面想了半天得出“能聊”的也只有这种了吗?

    “唔………【分辨善恶树】和英雄吗————”我心想着,这不就是互相关联到对方职业指标的关系吗,同时客气地表达了自己的见解,“我认为他们已经是无法分离的关系了。”

    查阅了这几年的资料后,我发觉英雄从未断代过,而邪恶组织【分辨善恶树】虽然有被围攻得差点毁灭的经历,却还是顽固地盘踞下来,和英雄死磕到了现在。

    有几年英雄很强,组织也随之势大,有几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邪恶组织也没能彻底让英雄消失。

    到底是谁先消失呢?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偏向于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在这个城市同时销声匿迹。

    ———在那之前我应该也赚够钱了,没差吧。

    但调查仍然要在那种情况发生之前完成。

    “———是这样啊,”二阶堂推了一下眼镜,镜片闪过了一道光芒,“你在用【分辨善恶树】在称呼邪恶组织,这样正规的名称还挺少见的。”

    …………啊,确实。因为媒体强调了邪恶组织的民用称呼是【萨迈尔】,因为念起来方便音少,大家都偏向于使用这个称呼。所以除了在某些新闻报告,杂兵退治的时候,基本上这个名字就是个摆设来着。

    当然,还有一种例外———那就是邪恶组织的成员。

    ———他在试探我?

    我确定我的表情没有破绽,装作若无其事地回问:“是这样吗?因为哥哥在家里基本上都是这么称呼的,我也就跟着说了。”

    ———这个词英雄们也是常用的。

    经过松山的那次惊吓,我对这种可能的情况已经练习了不少次了。

    “那你———”

    “打扰了————”

    凌濑端着饼干打开了门,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似乎是对我愿意和二阶堂说话而感到高兴,她坐在我旁边的时候小声地道了谢。

    ———此地不宜久留。

    感觉到二阶堂疑似的试探行为,我仔细反省了过去的事。如果揍不良少年时顺带揍他的时候他仍然有着意识呢?如果他被穿着杂兵的我踹下颚旧伤的时候意识到不对了呢?如果他对我就这么直接冲出去硬刚狱火机而没有一丝犹豫的行为产生怀疑了呢?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行动全是疑点。而二阶堂又是被我针对的主体,脑子也很好,如果被他揭发身份,绝对是大麻烦。

    ———找个理由溜掉吧。

    我打定主意,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突破口。

    “啊。地上有东西掉了哦。”

    凌濑似乎在柜门的阴影里捡到了本纯黑的笔记本。她拿起本子,自然地读起了封面的标题。

    “等一下!”刚刚还一副颓丧样子的二阶堂在看到那本笔记的时候一下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甚至左脚踩右脚绊倒了,“不要—————”

    “———漆黑炎龙使的堕落启示录。”

    噔———噔————咚—————

    在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我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这是公开处刑。

    天然的凌濑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骤变的气氛,她扫了一眼封皮,继续说道:“下面还有副标题,好像是………”

    ———二阶堂他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但是,怎么回事?明知道这样不好,但我居然有点想看———

    “discipliherecordofacrusade~”

    用标准的英语发音,她流利地念了出来。

    “读作漆黑炎龙使的堕落启示录,写作discipliherecordofacrusade,是这样吗?”

    “…………………噗。”

    “…………………噗。”

    我尽力了,虽然我经过组织的表情培训,无论多搞笑都不会笑,但我真的忍不住了。对不起,二阶堂同学。

    好像是绊倒的时候敲到了小脚趾,二阶堂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当然,让他感到疼痛的不止是身体,肯定还有心灵吧。

    “………翻开来看看吧。”

    草翦提议道,连这个老好人都能说出这种话,看来这本笔记说不定真有让我们变成坏孩子的魔法呢。

    “deathnote。”

    翻开来的第一页,就写着这样有趣的词语。

    “我看看,”我念着下面的句子,“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出自雪莱。”

    ———雪莱才没说过这样的话!那是莎士比亚!

    这个人又在乱背名人名言了啊。

    “住手,求你们住手————!”

    二阶堂挣扎地想往这里过来,凌濑和草翦默契地一边一只手压住了他。

    “没关系的,继续念吧!”

    他们催促我。

    “噗———”我翻开下一页,惊恐地发现居然还有配图,“我念了,我是身负无限罪孽与荣耀的漆黑炎龙使,只要发动力量,左手就会无限疼痛。每天,封印在我左臂的邪龙法夫纳都在向我嘶吼着————”

    “———不要再念了!我去上学就是了!”

    二阶堂满脸通红,眼镜都在挣扎的时候掉了,想必在刚才的那一分钟里,黑历史被翻出来的羞耻感远远超过了被敌人暴打的屈辱感吧。

    原来如此,要用羞耻感打败羞耻感。

    挣扎中,他踢到了柜门,不堪重负的可怜柜子立刻像拧开了瓶盖的充气可乐一样,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美少女抱枕、动漫海报、游戏机、痛衫、手办—————一口气大放送,其收藏的丰富性让人叹为观止,让人忍不住想要感叹【这个柜子装的下这么多东西?】的程度。

    二阶堂这个人在我面前社会性死亡了。

    我们被恼羞成怒的二阶堂赶出了房间。

    “———总而言之,事情是完成了。”凌濑的脸上仍然带着谜之微笑,“那我们就回去吧?”

    因为路线的不同,我和凌濑一路,在二阶堂的家门口和草翦道别了。

    ———不行,今天的事总感觉要刻在dna里面了。

    “…………刚才他没问你什么失礼的问题吧?”在夕阳照耀的人行道上,凌濑问我。

    “没有,他就问了我一点英雄的问题。”

    我如实回答。

    “那就好,别看他这样,其实还挺排外的。”她似乎是笑累了,吐出一口气,“为了朋友,一直很勉强自己。甚至还有点过保护了。”

    ———是这样吗?

    想到他那幅弱不经风的样子,我对此表示不相信。更何况他的人设当场崩塌,那个形象还稍微有点搞笑。

    “…………总是只想守护我们,是没办法变强的啊。”凌濑仍然在说着,“但他总是说【只要你们好就够了】这种话,被欺负了也不告诉我们,心里不高兴也不告诉我们———”

    大概是刚刚笑了一场放松了警惕,她认真地在向我抱怨着亲友。

    “———所以,我才很羡慕汐见同学你。”

    她小声说。

    “如果那个时候在那边的是我,我肯定做不到。”

    ———她说的应该是六磐湖的事吧。

    我有些羞愧,因为我只是希望狱火机不要把平宫的线索抹掉才会热血上头冲上去,不是为了正义,只是一己私欲罢了。

    “不过是不良少年,没关系的啦。”装作没听懂,我安慰道,“凌濑你总有一天可以有力量去守护周围的人。”

    ———你早就做到了,没错,说的就是你【回旋炮毁灭者】绯(指)。

    “嘿嘿,你说的话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事了,”她笑着看着我,然后陷入了回忆,“我记得————”

    ———等等,我的直觉在疯狂地预警!

    “———那天,邪恶组织把整个公园的人都抓作了人质————”

    噔———噔————咚—————————

    我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噔噔咚,但一定不是最后一次。

    我就最后问一句。

    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