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月29日酒井隆提出武力威吓。

    6月1日何应钦宣布将河北省府迁保定。

    6月5日第二次“张北事件”。

    6月10日“何梅协定”出笼。

    6月10日国民政府发布“敦睦邻邦令”。

    6月19日行政院发布免宋哲元察哈尔省主席令。

    6月27日秦德纯、陈觉生、雷寿荣与土肥原贤二、高桥坦在北平签署“秦土协定”。

    同日,石友三、白坚武、潘毓桂叛乱。

    同日,肖振瀛向北平军分会建议调二十九军移驻北平。

    几小时后,冯治安三十七师开进北平西郊。

    从以上时间表可以看出,华北形势在急骤变化,中国方面在紧锣密鼓与日方调整关系,而日方气焰甚嚣尘上,步步逼迫。

    1935年6月27日这一天是北平热闹的一天。清晨,土肥原贤二、大使馆武官高桥坦就坐着特务机关的黑色专车来到了府右街秦德纯的家(现址自忠小学)门前,没等值勤哨兵通报就闯了进来,副官早已认识土肥原,力图上前“接待”,土肥原挥了挥手,把他赶到一边,就一直闯入了秦的客厅。然后有礼貌地在客座坐了下来,紧跟着高桥坦坐在他的下手。秦德纯得到副官报告,不得不出来接待。陈觉生、雷寿荣得到通知也赶来了。

    土肥原仍是笑嘻嘻和霭的脸色,似是老朋友来问安,先是问秦德纯昨天吐血后身体情况,明知秦德纯吐血是被自己气的,黄鼠狼还是要给鸡拜年。话很快转上正题,土肥原又出现一副为国操劳的严正表情,告诉秦德纯:“你们说,是我们日本军人制造事件,我可以告诉仁兄,我这个人到支那来,就是来制造事件的,我们还可以制造第二次事件,第三次事件,第四次事件…”

    秦德纯知道他的话不假,事件肯定是愈闹愈大的,上面的意思是苟安忍辱,无法争取的情况下答应土肥原的一切要求。看来争也是没用的,时间拖得越长,日本人的胃口越大,条件越苛刻。

    就在这同时,北平街头少有行人。日本浪人们脱下了和服身着中国老百姓的长袍或是短打冒充北平市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膺品”,当然这其中也混杂着地道的中国人——汉奸,他们拉拉杂杂地拉着队伍打着小旗,用日本腔的中国话高呼着:“欢迎华北国成立!”

    “欢迎建立第二个满洲国!”

    “日中提携!”

    “日中亲善!”

    “民众要求成立华北国!”

    也有少数居民出来喊反对口号。大多数居民只是扒在门缝里向外看。

    这时候缪澂流留守部队得到命令:持枪监视,不准自由行动,不准开枪。所以他们只得站在路边持枪放哨,像树桩一样站着不动。

    欢迎华北国成立,话从何说起?

    原来26日夜,从天津开来的火车上有100多名日本浪人、汉奸和在天津收买来的闲人已经乘火车到达了丰台火车站,与接应的数百名叛军汇合。恰好丰台站停着一列军分会的钢甲车。他们早已收买了钢甲车大队第五中队中队长沈锡之,第六中队长段春泽(石友三旧部)将钢甲车劫持。此时,指挥他们的石友三正匿藏在北平城里的东交民巷日本军营。原来,石友三在天津想借日本人的势力起事,已经受到当局的监视,尤其在酝酿滦洲自治以后,事情难成,成为众矢之的,他想带着人来北平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先潜入北平,在东交民巷日本兵营组织叛乱指挥部。各路人马分头在27日晨在丰台火车站集中,由白坚武任总司令,然后里应外合,冲入北平城,占领中南海居仁堂,宣布成立华北国。

    叛军劫持钢甲车后,利用钢甲车上的通讯设备与石友三、潘毓桂取得了联系,准备攻城。

    前面已说,钢甲车开到了永定门豁口,见缪澂流的部队已经用装上的麻袋将豁口堵死,知城内已有准备。缪澂流部队此时也将东交民巷包围,准备东交民巷中叛军一出即行缴械。豁口外钢甲车上的叛军见城内接应部队迟迟不出,而城墙上布满了城防部队,见大事不妙,匆匆向中南海开了几炮,还真的在城内引起了一阵惊慌。

    府右街在中南海的西墙外,炮声听得清清楚楚。此时,土肥原还是秦德纯的座上客。说:“华北国今天就成立,关东军也在入关,仁兄不同意签字,这炮声就会愈加猛烈,难道你愿意轰平整个北平城吗?”

    秦德纯在和土肥原谈判的过程中,出去接过几次电话,外面发生的事情大概清楚,虽然预料石友三、白坚武不会成气候,土肥原现在也不过是讹诈,可是禀承上峰之意,求得暂时喘息,只有在“秦土协定”上签字。

    何应钦在居仁堂办公室里急得团团打转,随时准备打铺盖南撤。华北形势“山雨欲来风满楼”,石友三等人不过是个信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来什么人,会闹得更大更不可收拾。

    这时候门外二十九军总参议肖振瀛求见。何应钦同意他进来了。肖振瀛行过上下级拜见礼之后,说:“何部长,平津局势危矣,不知何部长有何打算?”

    肖振瀛一直是西北军的政客、文职,与何不是一个体系,来往也不多,不过是官场应酬关系。见这次来见,料其必有说道,互不知心,不得不用官场话应酬。“仁兄有何高见?这局势不是明摆着嘛!”

    肖说:“何部长,日本人不允许中央军和东北军驻在平津,实则等于把平津让给了日本人?”

    何知道肖在暗示自己丢了平津,国人不容,此时他无可辩驳,只是低着头听着。

    肖说:“现在没有办法,离北平最近的就是二十九军了。

    平津不能有一日军事真空。“

    何应钦低头在想,是呀,离平津最近的有二十九军和现在驻在河北的商震的三十二军。但平津形势险象环生,商震在这风口浪尖必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二十九军驻在察哈尔,秦德纯和日本人订了“秦土协定”已遭国人唾骂,难道他们还想到平津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在日本人的胁迫下再订什么协定。抢地盘?现在也不是时候呀!二十九军居然想到平津惹是非来!

    何说:“二十九军进驻北平,要报告中央,不过,我想中央不会反对!只是日本人能容?”

    肖振瀛从居仁堂退了出来,连家都没回叫汽车夫火速去天津。肖振瀛到天津没有来得及拜访在天津私寓的宋哲元,直奔天津驻屯军特务机关,求见刚回来的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说明来意,着重解释前年在长城发生两军冲突,纯系两国公事,二十九军进驻平津能与日方友好相处。土肥原马上答应了肖振瀛的要求。

    土肥原为什么答应得如此爽快?

    原来长城抗战以后,肖振瀛料定日军必深恨二十九军,二十九军又属杂牌,中央必然不撑其腰,甚至会借敌之手消灭异己。二十九军必处境险恶。肖借机不断向日方输诚以缓和与日方紧张关系。“秦土协定”虽是二十九军的耻辱,二十九军也因祸得福。日本人认为二十九军也是可以利用的。1933年以后,日方对二十九军情况不断研究,认为其为地方军,可以树立为反对中央的势力。土肥原答应肖振瀛的要求,也是他们研究已久的结果。

    肖振瀛从土肥原那里出来,又马不停蹄返回北平求见何应钦。此时何已经将肖的要求报告蒋介石,蒋也马上答应。蒋为什么马上答应?用蒋后来对宋哲元评价的话解释这个问题也就比较清楚。qi书+奇书-齐书蒋认为宋哲元这个人受过正统(指儒家)思想教育,“是个纯朴厚重,性格直爽的山东军人,他不像其他人在政治上有那么多的花样。”

    在石友三叛乱的几天之前,宋哲元已经被免除察哈尔省主席之职,原因即为与日方“频生摩擦”。当时蒋介石在庐山,行政院由院长汪精卫主持。后来蒋介石解释说,此事他不知道,行政事务是由汪院长主持。汪精卫后来投靠日本,成立伪政权,成为中国头号大汉奸,态度自不必说了。当时战必败的思潮笼罩全国,尤其是上层。就连主战的“七君子”之一的王造时也说过这样的话,“战是必败的,败也要打”。蒋介石对抗日并不积极,曾经先后谈到他的观点,认为中日大战在所难免,但愈晚愈好。蒋曾估计中日大战发生可能在民国27年(1938年)夏。中国全面抗战的条件尚不成熟,愈晚愈好,免生与日摩擦也符合蒋的观点。

    但是日本的战时体制刺激其经济、社会结构在恶性膨胀,飞速发展,并不会等待中国的调整和准备。

    宋哲元被免除察哈尔省主席职务之事,宋着实愤懑,其实在日本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欺辱,为国家计、为民族计,已经委曲求全,一再忍让,没有想到中央依然釜底抽薪,撤其行政职务,同时还谣传着准备调二十九军南去“剿共”。宋如抗拒,显然被撤军职也是早晚的事。宋在当天即坐专列从张家口回到天津。在张家口火车站上不顾影响,当着手下送行的高级将领就发表了即席讲话,指责蒋介石,“谁再相信蒋介石抗战,谁就是傻瓜笨蛋”。当时在场的张自忠、冯治安、秦德纯等都是灰不溜秋的,抬不起头来。宋的讲话及当时情景,很多报纸都作了报导。

    宋哲元回到天津私寓以后神情沮丧闭门谢客,准备在哪一天被递解军职解甲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