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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重生之庸臣 > 第16章
    唐越紧握着拳,咬住下唇,大人跟他同龄,还只是十五岁而已,而且大人自幼体弱,因为有高人指点才勉强好起来,这四十鞭下去不知何时能好。从前即使知道大人与景王有恩怨,也不知这怨竟然这么深。

    唐清伸手按住唐越的拳,生怕他再出什么乱子。唐越双目充血,回头看着自己哥哥,忽然了解到这个哥哥跟自己并不一样。

    连他们都没有法子,幼军众人更是噤若寒蝉,偌大的校场经无人敢出声,鞭子打在身上的声音更为清晰。

    许武的确不负景王的期待,想起新仇旧恨,下手格外重。只不过他也是个吃喝玩乐惯了的公子哥儿,看到血从君闲的衣服里渗了出来,染得满衣血迹斑斑,更衬得那年幼的身体分外可怜。

    君闲见许武停顿下来,又再眨眨眼,笑着问:“许千户是不是想等伤结疤了再继续,虽然我两有些恩怨,但也别这样折磨我啊,唔。”

    许武被他这样一说,当然不会再留情。君闲咬住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他从前常常出入施家军,跟不少在沙场上打滚的老兵打过交道,从小耳濡目染,这点痛哪有不能忍的道理。

    他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身上的痛疼入心骨,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施家人了,也不是武侯府人了,其实有些痛根本不必忍。

    他的心里冒出一个“我可以哭了”的念头。

    不是想哭,也不是为什么而哭,就只是忍了很久,才察觉这时候自己可以哭了。

    虽是如此,君闲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眼前朦朦胧胧,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即使被狠狠摧毁过、践踏过,烙在心里的东西永远无法改变。

    见到那张脸上顽强的神情,许武无法下手了,连他自己也不敢置信,他居然在这人身上看到几分他所向往的游侠儿气概。

    他扔下鞭子一跪:“殿下,张统领已经晕过去了。”

    景王冷冷地扫了一眼被唐清拉住的唐越一眼,吩咐身边的亲兵把君闲送回帐内,根本没有多看一眼。

    许武不由对景王有些排斥。毕竟他跟蔡子言几人比谁都清楚景王他们当初的关系,现在狠心成这样,旁人看了自然心凉。

    景王面无表情,朝亲兵下令:“刚刚对张统领出言不逊的人都记下了吗?目无统帅者,统统拿下,杖刑二十!”

    说罢便不再管底下的骚动,拂袖而去。

    景王初到幼军,当众折了幼军统领的威风,又挫了将士的锐气,从此幼军中再无人敢不从。

    难民(上)

    景王初到幼军,先是折了幼军统领的威风,又挫了幼军将士的锐气,此后再无人敢不从。

    这已是后话。此时景王留下的百名亲兵“包围”着校场近两万幼军将士,杖刑很快开始,哀号声在空荡荡的营帐间格外刺耳。

    君闲的营帐很好找,就在幼军军营的最中央,其余营帐都是绕着它围成几个圈。

    景王在帐外站了半天,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到。掀开门帘走进去,只见君闲平躺在榻上,神情安适,仿佛没有半点痛苦。若不是凑近时能看到他眉头微皱,谁能猜到他刚刚受过鞭刑。

    接过亲兵送来的金创药,景王示意所有人出去,将君闲染血的外袍褪去。单衣因为血凝住,跟伤口黏在一起,所以稍稍一动,那眉眼便皱的更深。

    景王没有迟疑,用力扯下那跟血肉连在一起的单衣,痛得君闲的额角冒出冷汗。寒风从门缝里灌进来,裸-露着上身的君闲更是打了个哆嗦。这又痛又冷一番折磨,陷入昏迷的君闲居然还没有醒。

    一般人在这情况下都是往温暖的地方靠的,君闲反而往后退了退,犹是紧闭着眼,口里呢喃着:“景……”

    这个字都是模糊不清,后边的就更不用说了。景王自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专注而熟练地给他的伤口涂上金创药。他们从前常常在城西跟人大打出手,又不能让旁人知道,做得最多的便是相互上药。不过倒是没有碰到过这么严重的伤势,景王神色偏冷,走到箱子前翻出他替换的衣物。

    刚转头,便见君闲已经坐起身来,五指紧握着腰中玄佩,微微愕然地望着他。

    景王见他醒了,也就停下手中的动作,良久,终于轻轻启唇:“为什么?”

    他没有明说,君闲却知道他在问什么。他们之间悬而未解的事就那么一件。那日江边景王来不及问清楚,随后他又远行,大半年的日子,足够让景王想太多东西。只是景王再如何想,也无法理解君闲为何如此决绝地背叛,武侯明明已经跟他说过陛下将允许武侯府人入朝……

    君闲闭目不言,金创药化入伤口的灼痛烧着胸口的大片肌肤。

    景王转身欲走,君闲因伤重而有些低沉的声音却让他定定站住:“因为我想要殿下看清楚我是谁,即使是恨,也是朝我而来的,不是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人。”

    景王回头:“什么意思?”

    君闲凝着他,半真半假地笑言:“人人都知道我喜欢殿下,所以不难理解,我在吃醋,吃一个亡人的醋。有几次殿下喝醉了,喊出了那个名字。听得多了,也就想起他是谁了。施霄芳,哈哈,殿下当时还是多小一个孩子,他陪了你几年,我又陪了你几年!你为他翻案,为他洗冤,多少年心心念念都是他,因为他死了,所以我怎么争都争不过!”不容他反抗,君闲攫住他的双手,下巴搁到他肩上,在他耳边沉沉道:“殿下恨我可以,拿我出气可以,拿我立威可以,殿下的痛我都可以去承受一遍,只要殿下,忘了他……”那段惨烈的记忆,谁都不需要再去背负。

    景王挣扎不开,冷声道:“张统领请自重!”

    君闲反倒是肆无忌惮地一笑:“自重做什么,全天下都知道的!”手中的力道却是一松,任景王退至门边。胸前的鞭伤又裂开,无边的痛楚再度袭来。

    景王的琉色华袍染上斑斑血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虽然君闲口里说得真情切意,他却毫不迟疑地走出营帐,清冷的话语袅袅传来:“其中真假,你我还不清楚吗?”

    景王刚走出帐门,君闲浑身一软,又紧紧闭着眼。以前蓝蓝常说,他是一个相当高杆的欺骗者,往往最先骗的是他自己,到了最后,连自己也分不清真假。

    十四年前的种种,究竟是一场噩梦,还是他的切身之痛?

    君闲虽然紧握着腰间玄佩,却再也无法强迫自己醒来。

    直到日过中天,唐清跟唐越回来后,君闲才幽幽地睁开眼。

    在君闲微愕的目光下,唐越翻箱倒柜地找金创药。还是唐清看得比较仔细,很快发现君闲身上已经换掉了那身染血的衣袍,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柔软的常服。

    唐清问道:“大人可记得谁来过?”

    君闲微蹙眉:“不是你们替我上的药吗?”

    唐越也停下动作,脸上的担忧与愤怒都少了几分,满心欢喜,他笑嘻嘻地说:“一定是景王殿下!刚刚全军都在出操呢!只有景王殿下不在!我就知道他不忍心的!”

    君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仔细回忆着昏迷中的事情。他早就知道自己入睡后会说些奇怪的话,所以央老怪物教了一门秘术,失去意识时将锁住一部分记忆,作出反复暗示过的反应。

    当然,前提他是答应说服武侯将那筋骨清奇的弟弟送到松山让老怪物尽情折腾,啊不,传授武技。

    君闲对唐越的话不置可否,转而问唐清:“幼军现状如何?”

    唐清不敢怠慢,连忙将君闲昏迷后的情况说了一遍,君闲听后也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含笑道:“先立了威,接下来就该施恩了,你们下午千万要按时出操,说不定还能分一杯羹。”

    唐越嘟囔着‘我才不要呢’,马上就被唐清瞪了一眼。

    君闲没有再继续讨论这问题,而是沉声问:“唐清你早上说,通州果然有许多难民正在朝帝京迁移吗?”

    今冬大寒,帝京已经算是温暖的地方了。北上通州,那才是天寒地冻,连呼出的气都能结成冰,冻死冻伤的人不在少数。唐清一直关注着各州,因此早上一收到线报就立刻禀告君闲。君闲正打算详谈,却被景王遣来的钱伯颜请了出去。

    看来不能霸着幼军统领的名头做这种事了……

    君闲也不再等唐清回答了,吩咐道:“唐清,你去禀告太子,之后,就留在那里吧。”

    唐清错愕,跪下请罪道:“大人,唐清……”

    君闲微微笑着说:“你若跟唐越一样擅长布阵杀敌,留在幼军里也有用处,现在景王来了,你再留着反而惹人非议。太子那边就不同了,太子不会因出身而看不起人,他身边的谋士林虑林子任,原本……也是个奴隶出身的人。你到了那里以后,就可以看到他有多受重用。太子,想必也极为赏识你。”

    唐清心底翻腾,他每回整理送给太子的情报,总会在不起眼的角落添上自己的名字。这点小动作,大人不知有没有看在眼里。眼眶微红,他屈膝跪下:“大人。”

    君闲温言笑道:“唐越你不必担心,他在幼军中自然可以出头。我立刻修书一封,你午间就去见太子吧,今日收到的情况不要隐瞒,都告诉太子殿下,如果林子任在场就更好了,他会说服太子留下你。若是他不在,你再将我的信给太子,你向来机灵,见机行事就可以了。”想想还是不放心,他接着道:“东宫不比我们府上,你行事千万要小心,有功要分人,有过要同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