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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心芽 > 第21章
    “放心,我知道你要来,所以我将她遗去修剪草木了,碰不到面的,坐吧。”

    “谢大哥。”

    梅舒迟参加完菊月最後一场菊宴,三个月来的当家掌事也将近尾声,依照惯例,梅舒城会召来秋冬两季的当家主子,让他们“换手”——没什么太大排场,充其量也只是昭告梅庄众人,接下来的月令换谁作主。

    “兄弟还客气什么。”

    “……大哥,这种修剪草木的粗重事,下回别让她去了。”

    “还替她著想?”梅舒城的眉峰拧成麻花。

    “只是觉得……大材小用,可惜了。”梅舒迟喝口茶,假装云淡风轻。

    “我这边从不缺护师,是你硬要将人塞到我这来当差,我当然得替她安排事做,否则浪费人力。”梅庄不养闲人。

    “……大哥说的是,只不过,可以让她去抄抄帐、端端茶什么的。”

    “我知道你是怕我凌虐她,放心,你大哥不玩这种小人招数。”要凌虐也要正大光明呀,嘿。

    “嗯……”不好对大哥管教下人之事多置喙,他又饮了口茶。

    虽然大哥是好意遣她离场,不让他见著了她而心情低迷,可是……这回没见著她,他的心情仍是好不起来,甚至——更坏了。

    不愿糟蹋兄长的好意,他只好逼自己转移注意。

    “小四还没到吗?”

    “以往这时候小四都醒了,今年不知怎么回事,他还在睡。”

    “应该是今年梅树醒得晚吧。”

    “我已经差人去搬他过来了——连人带床。”反正叫也叫不醒,直接搬来比较省工夫。

    “小四要是醒来,梅庄也不会冷冷清清……”

    “梅庄从来没冷清过,是你的心境使然。”他就觉得梅庄每天都热热闹闹,一群人就像鸭子似的,成天在他耳边东呱西呱,没半刻闲。

    也对。

    不只觉得身边冷清,他甚至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像提早来了,好些回都让他直打哆嗦。

    瞧大哥一袭薄衫,身後敞开的窗户也投射入耀眼的日芒,一切看起来都温暖,独独他仍觉得冷吗?

    “小三,你要是舍不得那盘缠,大哥可以替你作主,将盘缠的婚约给撤了。”反正他扮黑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种打散鸳鸯各自飞的缺德事,他一定可以做得很顺手。

    “媻姗,她叫媻姗。”就算真不将梅媻姗搁在心上,也别老念错她的名字,亏媻姗还跟在他大哥身边一段时日了。“你都没记起她的名字吗?那这几个月的相处你都怎么唤她?”

    “没留心,反正好像要叫她,她自己都明白似的。”梅舒城压根没拨空注意,“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撤了她的婚事好不?”

    “你知道大哥绝不吝啬替你找来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即使是个女人。”

    “我知道,但是……”梅舒迟摇摇头,“我不逼她。”见梅舒城想反驳,他摊掌阻止了下来。“别说了,二哥也同我提过,我一样只有这个答案。”

    “但见你这副模样,让大哥很担心。”担心到很想狠狠凌虐那叫盘缠的死丫头,替小三出气。

    “让大哥担心是我不好,我没事的,现在正好卸下当家事务,我想藉这机会出府去走走,看山看水,让自己轻松些。”也许,暂时离了这块地,洗涤自己的心,再回来时,他能对她笑得更真诚些吧。

    “好,大哥也有此意,你自己提了更好。”梅舒城下颚朝门口一努,“小四扛来了。”

    梅舒迟跟著回首,就见到不远的檐下,四名壮汉有力的膀子高举一张床板,健步如飞地朝这奔来。

    “大当家!”比四个壮汉更快,一道身影窜了进来,是一名梅庄管事。

    “发生何事?”

    “庄里起内哄了!”管事挥去额上汗水,“有两个梅庄护师在西院里厮杀!”

    “谁这么大胆!”梅舒城拍桌大喝,气势惊人。

    “慢著,会不会是护师在切磋武艺?”说不定是管事小题大作。梅舒迟缓下自家大哥的火气。

    “都见红了,还切磋武艺?!三当家,砍得很激烈哩!血溅五步……不,十步!您瞧您瞧,我刚从厮杀现场跑来,衣服上还沾了那丫头喷出来的血,呜,血很难洗掉的说……”

    “丫头?护师?媻姗!”梅舒迟这回的思绪可没半分迟疑,三个身分立刻连成一串,并且在连成一串的同时,瘦长的身躯已经离椅奔出,只剩下一身的香气仍在。

    梅庄管事揉揉眼,确定那个前一瞬间还坐在椅上喝茶的人已跑得不见身影,“原、原来三当家跑这么快……”真是奇观呀,不枉费他被血溅十步才能见识到三当家的神速。

    “走……瞧瞧去……”床板上的梅家小四只醒了一根指头,戳戳下头一名壮汉的臂膀,下达主子命令。

    “是。”

    床板还没进屋,又给扛往西院。

    “大当家,咱们也别落後,快跟去瞧瞧吧!迟了,说不定那小丫头就被砍挂了,什么也瞧不著罗。”

    “有理。”

    西院一角,树丛上的绿叶几乎全被剑气扫落,随著院中两道人影跃上跃下而飞扬,地上有数条触目惊心的血痕,由一颗颗的血珠子凝聚而成,肆卷的飞叶像极了杂乱无序的暗器,让梅庄里的人不敢近身——只有一个人例外。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梅舒迟不顾落叶划割在肤上的疼痛,一迳朝刀光剑影的方向吼著。

    一时之间,梅庄上下全噤了声,因为没人敢相信那声狂吼来自於说话总是温文的三当家。

    远远的梅媻姗突地噗哧一笑,抹掉脸颊上那道血口泌出的鲜红。

    “看,像不像你刚说的情况?我们两人在拚斗,他在一旁嚷著“你们两个不要打了”?”

    “你们两个不要打了——”

    听到梅舒迟跟著吼来的那句阻止,连原本神色肃然的梅项阳也笑了,只不过他的笑容显得嗤之以鼻。“像!像极了!老掉牙,叫他换句词儿吧,看剑!”旋身再来一记。

    几滴血珠自两人击肘之处淌落,分不出是谁受的创。

    “梅媻姗!梅项阳!停手!”梅舒迟恼著自己未曾习武,不,应该说习武只习了五个时辰,追不上两个护师像水中蛟龙的顺溜身势。

    “比试罢了。”天外飞来梅媻姗的回答——外带三滴鲜血。

    红滟滟的珠子好巧不巧落在梅舒迟的手背上,刺目得几乎夺了他的呼吸!

    温温的、稠稠的……那是来自於她的血吗?还有那遍地珠红也……这哪叫比试罢了,根本是生死决斗了好不好!

    手背上的血珠炙烧著梅舒迟,该甩开,却又舍不得甩开,握紧了拳,更感觉到从指缝滑下的黏稠血痕。他旋身奔回檐下,瞧见一名看决斗看得出神的年轻护师腰间系著长剑,快手一抽,夺了剑後又重新跑回决战风暴里。

    “三当家!”众奴仆惊呼。

    “小三!”梅舒城抽气。

    “三……三哥……”梅家小四神智不清地凑热闹,总之,也算担心。

    “我说——都给我住手!”

    第三把剑闯入,让两柄因互别苗头而打得铿锵作响的剑停止了厮杀,梅媻姗和梅项阳因梅舒迟的奇#書*網收集整理举动而怔傻,同时也给了梅舒迟更佳的制止机会,他身子一侧,介入梅媻姗及梅项阳之间。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这般互砍?!”

    “我们是在比试。”梅媻姗和梅项阳默契十足地开口澄清。只不过出手重了些,没必要反应这么激烈吧?

    “比试比到见红吗?!”梅舒迟明摆著不信。

    “哪有要刀弄剑不会受伤的,这一点也不用大惊小怪。”许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许是妒著他的恼怒,梅项阳禁不住出言犯上,“况且我和媻姗都乐在练武,互相比试求进步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说……打是情,骂是爱,你做啥来打扰我们夫妻恩爱?”口气很酸。哼哼哼,说给你嫉妒!

    “项阳!”梅媻姗轻喝,胡说什么呀?!

    “我从不认为“打是情,骂是爱”这句话值得肯定。”梅舒迟脸色很沉,口气不似平日温和,虽不如梅项阳那般冲,但也相去不远,看得出他不悦的程度已濒临极限。

    打就是打了,哪还能做为“情爱”的表现?!这不过是殴打者的一种华美藉口罢了!

    他冷冷再道:“当著主子的面欺负未过门的妻子,你当主子瞎了眼吗?!还没入你家门就被如此对待,到时成了你的妻岂不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成何体统!”

    “说反了吗?怪我殴妻?她出手也没留半点情面好不好?”难道梅舒迟只见到她脸上的血迹,不见他梅项阳鼻间两管鼻血吗?!还骂得振振有词,根本是私心!

    “是我找项阳挑战的。”梅媻姗想替梅项阳分担梅舒迟的误解。

    “那定是他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才让你大发雷霆痛扁他!”梅舒迟又自行定了梅项阳的罪。

    喂喂喂——他梅项阳被扁就是罪有应得,她扁他就算没有理由也全归类为他的错噢?明摆著护短!欺他没有主子疼宠就是了啦!

    “你若受委屈,我会替你出气,犯不著和他硬碰硬。”甚至她现在开口说不嫁梅项阳,他也不惜用上主子特权,替她解除婚约!

    当初是见梅项阳对她心有所属,会真心待她、疼她,他才让自己放开了手,孰料还没见他们两人成婚就先上演一段全武行,如果媻姗真变成梅项阳的妻,那谁还能插手这种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