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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逸听了心想这话意思是画给他看的,他就猜到了早不请他来,晚不请他来,偏偏在新帝登记还不满一个月,正在整顿朝政的时候请他,果然这次邀请是别有深意的。他这么想着,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走到书案前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说道:“王爷画工好,把这梅花高洁、脱俗的品质画出来了。”

    “高洁、脱俗,怎么我看着倒像是孤傲呢!”水沉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

    “梅花本就是高洁、脱俗又孤傲的,且个人看到的方面都不同,而我恰好看到的和王爷看到的不一样罢了。”杨逸说道,有点不明白水沉到底要说什么。

    水沉坐到凳子上,喝了一口茶才说道:“我倒是觉得是梅花长得不同所以别人才看出了不同来,而我画的这一棵梅树就属于孤傲类型的。”

    水沉画的是茫茫雪海中的一棵老梅,这梅树边上的其他花草全都被风雪弄弯了枝桠,并且掩盖了起来,只这棵梅树仍旧顽强的开着那几朵没被大风吹掉的梅花。

    “倒确实是孤傲。”

    “这棵梅树明明知道大雪会掩埋这天地万物,却偏偏要迎着风雪不退缩。可惜这梅树上头如今只有这么十来朵花了,而这十来朵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大风吹走,这梅树最终也会被大风吹走。”水沉说道。

    杨逸一时弄不明白水沉到底要说些什么,便没有接话。

    这时书房外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然后守在门外的五福就通报道:“王爷,甄侧妃送了人参汤来。”

    水沉还没有说话,那个甄侧妃就娇娇滴滴的在门外开口了,“这些日子王爷一直忙于朝中政务,妾身担心王爷劳累,特意亲自去煮了人参鸡汤,亲王爷让妾身送进来吧!”

    那甄侧妃的声音娇媚出奇,杨逸听了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来。他搓了搓胳膊,看向水沉,果然水沉的脸色比锅底都黑了。伦理女眷是不应该到外书房的,毕竟外书房是接男客的地方,不小心就会冲撞到,也不知道这甄侧妃是太过受宠忘了规矩,还是太傻完全不知道这些规矩。

    姚青兰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丢了扇子浑身抖了抖对水沉小声说道:“这就是前两天皇上赐给你的那个甄家小姐?一定长得花容月貌,世间少有吧,不然怎么被你宠的连规矩都不要了。”

    水沉的脸更黑了一些,他并不喜欢男女之事,他后院的女人基本都是摆设,对于这个被逼无奈接受的甄侧妃,更是连碰都没碰,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今天是发了什么疯,竟然就到了外书房来。不过甄侧妃能够到畅通无阻的这里来,只能说明他这个忠清王府里钉子还有不少。

    “王爷,让妾身进来吧!”书房门外,甄侧妃再次娇滴滴的喊了一声。

    “五福,派人来把她带回院子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另外,派个人教教她的规矩,下次再踏入书房一步,就交给柳侧妃处置。”水沉十分不悦的对站在门外的五福吩咐道。

    水沉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碗碎裂的声音,然后就是甄侧妃尖细的哭喊声,不过她并没有哭上多久,就被人给拉走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水沉大概觉得脸上无光,没多久就打发走了姚青兰和杨逸。杨逸坐在忠清王府马车里,从窗口看着慢慢远去的忠清王府,突然一拍额头,他果然是安逸太久了,刚才竟然没有马上想明白水沉的意思。水沉能跟他讲的无非就是政事,而他能够牵扯到的与政治有关的就只有那个做着前任皇帝钱袋子的老爹林如海。

    现在想想,水沉画的那棵不管不顾迎接绝境的老梅,大概就是只林如海吧。而那被大雪遮掩一切的天地则是指现在朝廷的情况,新皇已经掌握了朝政,识趣的都已经投向了新皇,而林如海大概就是这其中不识趣的一个。

    杨逸皱着眉头靠在马车壁上,水沉告诉他这些绝对不会是因为私人感情,那么唯一的原因应该是新皇需要林如海投向他。林如海任职了这么多年的巡盐御史,又在江南经营多年,想来手里是有许多新皇想要知道的东西的。而且林如海对百姓来说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官员,皇帝新旧更替,必定有一批官员会消失,现在新皇大概急需人手,想要发挥林如海的剩余价值。

    想了半天,杨逸谈了口气,从他第一次接触林如海就知道他是异常偏执的一种人,能为了一个贾敏几乎断绝子孙的人,如果他打定了主意不投降新皇,估计就算是死他也不会改变主意。水沉想让杨逸劝他更是不可能,林如海能听杨逸的话,那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马车到了荣国府的时候,杨逸终于决定就当今天水沉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完全没有明白,横竖林如海在明面上都是一个好官,没有犯过什么错,如果最后他没有投向新皇遭受杀身之祸,新皇也只会让他悄悄的死去,他和林黛玉这两个子女大概是不回去管的。就算新皇想要斩草除根,杨逸反正是不会有事的。所以他还是不要操心那些烦心的政事好了。

    杨逸回了荣国府就被贾母请到了她的住处,仔仔细细的盘问了他在忠清王府都做了些什么,又让他在下次忠清王邀请他的时候带上贾宝玉,然后就打发他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杨逸还没有坐热凳子,王夫人又派了个丫头过来,好在这次不是让他过去问话,而是让那个丫头给他送了几件好衣服,说是让他以后出门见客的时候穿。

    送衣服的丫头走后,南橘翻看了一下那几件大红大绿的衣裳,说道:“什么新衣服,我看这明明是那位宝二爷的旧衣服,这上头的花色绣的就跟女孩的衣服似的,这贾府里也就他一个爷们这么穿。还是丢了吧,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大爷要穿他们家的旧衣服。”

    “我看着衣服倒是新的,怕是前几年宝二爷小的时候做的多的衣服吧。”北枳说道。“不过衣服料子倒都不错,丢了可惜,还是留着以后或是送人或是赏给下人吧。”

    杨逸对贾宝玉的衣服没什么兴趣,便挥挥手让北枳收起来了。

    晚上吃了晚饭,杨逸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会儿就睡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正要叫南橘北枳过来服侍他起床,外头却响起了几声尖叫声。

    “死人了,快来人呐!”

    “有人投湖了,死人了!”

    听着声音就在他们院子外头不远处,杨逸忙叫北枳去外头看看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人的。

    杨逸连忙起了床,刚让南橘简单的帮他梳了下头,北枳就急匆匆的跑回来了。“爷,不好了,死的是昨晚来给我们送东西的那个叫做金钏儿的丫头,看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昨天的,怕是昨晚投的水。”

    第59章 石梦记(十四)

    金钏儿投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观园,丫头婆子们全都聚了过来,金钏儿的老子娘还有妹妹玉钏儿得到消息也跑了过来,看到金钏儿的尸体就开始哭天抢地。

    王夫人很快就派了丫头过来,跟玉钏儿还有她老子娘说,昨晚上她派金钏儿来给杨逸送东西之后金钏儿就没有回去,说她还以为金钏儿回了家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投湖了。

    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王夫人是把自己的责任完全给推脱了,还隐晦的说金钏儿是在杨逸这里出的事情。

    “大爷,这可不太好,金钏儿死的太不是地方,就在咱们边上,这事情我们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南橘沮丧的说道。

    “怎么会说不清,昨天天还没黑她就走了,晚上巡夜的婆子来的时候也查看过,这里就这么三间大敞着的屋子,一眼就能看到底,人在不在我们屋里难道她们不知道。”

    “可王夫人不是那些话不是明摆着说金钏儿是在我们这里死的吗?”

    杨逸正在吃早餐,听到两人这么嘀嘀咕咕,就放下了筷子,说道:“担心什么,你这么一担心,出去去别人就觉得你心虚。南橘北枳,等会儿你们出去就摆出一副晦气的表情给那些人看,你们越是不把这件事情放在眼里,别人就越不会怀疑。”

    “林大爷在这里吗,老太太听说了金钏儿的事情,让你去一趟呢!”鸳鸯从外头跑了进来说道。

    “让马上去了吗?”杨逸问道。

    鸳鸯这才看到杨逸在吃早饭,忙坐下说道:“别,你吃完再去,我正好也坐这里休息一会儿,为了金钏儿的事情,我这一早上就没有停过。”

    “鸳鸯姐姐,我年纪小也不敢出去看,刚才就让北枳出去看了一下,可是她胆子小,也没敢多待,我们还不知道倒底是怎么回事呢。你能给我说说嘛,等会儿我去外祖母那里的时候,也好回的上话。”杨逸让南橘给鸳鸯倒了一杯茶说道。

    “我听了都给吓坏了呢,你年纪小,可不不敢出去吗。不过倒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老太太正派人查呢,这不想找你过去问问昨天金钏儿去你那的时候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鸳鸯说道。

    杨逸想了想说道:“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而且她看起来还挺高兴的呢,在这里和我们喝了两盏茶,说了好些话,天快黑了才走了呢。”

    杨逸简单的吃完了早餐,就跟着鸳鸯去了贾母那里,此时贾母、邢夫人和王夫人都已经正襟危坐的坐在屋子里里,怎么看都像是要来个三堂会审。杨逸觉得事情恐怕不能善了,悄悄的给北枳使了个眼神,北枳便悄悄退出了房间。

    “秋玉,你过来,外祖母有话问你。”贾母见杨逸来了,就对着他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