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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要婚不昏 > 第32节
    刘甜甜有丝无奈:“然后继续冷战啊,但是这次的氛围和完全不一样了,他倒是挺殷勤,有机会就找我说话,给我买喜欢吃的,送点小礼物什么的,但是我完全不想搭理他。”

    徐静贞不意外,以刘甜甜的脾气,没抽他就不错了,大家窗户纸都捅破了之后,还能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以蒋达的脾气,他缠你实在缠不过,就会来找我了?”徐静贞推断道,当年他们都还是校园大学生的时候,蒋达熬不过五天,刘甜甜要是不搭理他,一定是跑来抱徐静贞的大腿求解救。

    “我估摸着,按他的脾气,也就这两天吧,我提前告诉你一声。”刘甜甜犹豫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你可得给我问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静贞立刻回答:“刘大小姐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和刘甜甜的这一番电话打完,徐静贞的瞌睡已经全醒了,趁着孙协安去加班,她本来今天还给自己安排了不少事情。

    工作上,她从孙协安那里找到了一家不错的平台投资商,对她和季锦的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不过她们俩都不是互联网行业出身,想要化身时代弄潮儿,有点半路出家,班门弄斧的意思,最近几天她不但要猛看孙协安安利给她的一大堆书籍,手上的工作还不能停,同时磕磕巴巴地写着ppt,练着演讲,为和投资商的汇报做着准备。

    于是美好的周末,为了自己的未来事业奋斗的徐静贞,化身加班狂人,在家里认认真真做着事情,一刻不停。

    也许是跟在孙协安身边良久,受到他的思维和理念的影响,居然这些书读起来,倒是飞快,而且理念和做法,同她自己想要做的东西不谋而合。

    徐静贞忍不住热泪盈眶!

    当学生的时候,十多年学渣,没有想到,如今工作之后再创业,居然化身学霸!

    教我各门科目的体育老师们,你们放心吧,学生如今成才了!

    徐静贞正在脑洞连翩,电话响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蒋达”赫然映入眼帘,小样,终于来了,就等你呢!徐静贞笑了一声,接起了电话。

    “小贞啊!这次你可得帮帮我,甜甜她又不理我了。”蒋达的声音听起来,如同穿越时光和眼下这刻重合了,时光荏苒,曾经的蒋达也是这样,无数次和徐静贞央求。

    徐静贞气定神闲:“请我吃饭,我们出来说。”

    时间地点一约,他们刻意来得早,饭店的客人不多,专门要了一个小包间,正适合两个人谈话。

    “出轨的事儿我大致知道了,你告诉刘甜甜的,她基本上都告诉我了。”徐静贞啜了一口茶,“剩下的呢?讲清楚了,一个细节都别漏。”

    面对老婆的闺蜜,这种被审查的感觉,既奇特又理所当然。

    蒋达一向是知道徐静贞和刘甜甜的,两个人一起,睡一张一米二的床都觉得宽,不够让她们俩更亲密。

    所以他也没怎么挣扎,老老实实讲起了他第一次到银沙之后的事情。

    当他拒绝了高昌昊对于他点人的邀请之后,就匆匆泡完,穿上柔软雪白的睡袍,已经盘算起了如何才能脱身。大家看他起身,也纷纷起来,吆五喝六的说要去下一个项目。

    高昌昊追上来:“蒋哥,你别和那群色鬼计较,他们没家没室的,哪儿能和您比,不过出来玩儿嘛,就是为了开心,放松,咱们荤的不来,来素的,您先去单间按摩一下,舒活舒活筋骨,你放心,我给你找个手艺特别好的技师,松骨踩背,专门去泰国培训过的,还和老中医学了认穴,保证一趟按摩下来,整个人那叫一个舒服。”

    蒋达听着高昌昊说得认真,没有什么让他不安的玩法,外加按摩技师的手法被他推崇得天上有地下无,也觉得今天出来玩,本来是他自己一口应承下来的,不好败了其他人的兴致,点点头说:“好。”

    高昌昊带着他往走廊走去,一排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一个一个的按摩单间,每个单间都是玻璃小窗。里面技师的制服算得上专业整齐,都是长袖长裤,盘着发髻,正在给趴在按摩台上的客人做按摩服务,没有刚才那样活色生香的画面,于是放下心,随着高昌昊继续走下去。

    刚一转过拐角,就听到了争吵声。

    一个穿着和蒋达同样式样浴袍的客人正在大吵:“到底懂不懂事?摸两把就敢还手,你们这儿还是不是顾客至上?什么服务态度?”

    一个穿着按摩技师服装的姑娘站在旁边,低垂着头,脸上有泪痕,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旁边还有一个穿着西装,拿着对讲机的男人,看样子是经理,外加一个年纪略大但粉饰良好的女性,也穿着套装,恭恭敬敬在旁边一起道歉:“陈总,真是对不住,这许佳佳刚上班不懂事,我给您换个好的,保证手法好,懂服务。”

    被称为“陈总”的男士显然还不满意,嘟囔着:“太不懂事了,不让摸别来干啊,简直是,去了这么多娱乐场所,还没见过这种服务的。”

    许佳佳有些气不过:“我只是来按摩的,不提供其他服务,而且我没有还手,我只是想躲开来着”

    套装女厉声喝断:“还顶嘴,一边去,看我等下怎么教训你。”

    蒋达有些看不下去,毕竟是个小姑娘,这场面简直逼良为娼啊。

    令蒋达没有想到的是,高昌昊的速度比他还快:“哎呦,这不是陈总吗?好久不见。”

    穿着浴袍的陈总定睛一看,发现是高昌昊,立刻满脸堆笑:“哎呦高总,好久不见。”

    高昌昊打着哈哈:“那是那是,今天也过来放松放松?看我这脑子,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鸿运集团的蒋达,蒋总。”

    陈总听着“鸿运集团”四个字,立刻眼睛一亮:“久仰久仰,那是c市的业界龙头啊。”

    蒋达连忙上去握手,口里客套着:“哪里哪里。”

    高昌昊介绍道:“这是陈合生陈总,昌达公司的老总。”

    蒋达这才觉出几分味道来,昌达公司他听过,眼下也在公司的供应商候选名单里,他不由眯起眼睛,这也的确“巧”极了。

    他不动声色,客套了两句,想看高昌昊和陈合生到底想怎样,似乎是察觉到了蒋达的警觉,两人也并没有继续,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各自按摩去了。

    蒋达本已经走开,又倒回去,对大堂经理低声耳语:“刚才那个按摩的小姑娘,就她了,帮我按摩下。”

    大堂经理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小姑娘不太懂事,要不要我换个服务好的?”

    蒋达连忙摆摆手:“就这个,挺好挺好。”

    蒋达此刻的想法很简单,只卖按摩手艺不卖身的,让他更放心,万一真来个服务周到的,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呢。

    蒋达转身向前,发现高昌昊正眯着眼笑着看他:“蒋哥人真是仗义,怜香惜玉,不然这小姑娘今晚不知道要挨多少骂。”

    蒋达也懒得解释,像高昌昊这种混惯了风月场所的,估计怎么看他的行为都是暧昧。

    蒋达摸出手机,给刘甜甜打了一个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特别想听到刘甜甜的声音,特别想“报备”一下今晚的按摩,特别想让自己亲爱的妻子知道,他只是应酬,只是商务会谈,没有其他更多的意图。

    电话那边传来温和而机械的女声呢过:“对不起,您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sorry,thenumberyoudailedispoweroff.”

    一遍一遍,让蒋达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惆怅。

    是的,他亲爱而美丽的妻子,此刻正在飞往希腊的航程上,抛下正在生日的他,奔赴异域的风景。

    蒋达索性把手机关机,今晚,他不想再有任何事打扰自己,就让这个从未见过的世界,填满他的感官好了。

    ☆、第46章 悲惨世界

    蒋达不过刚刚在按摩间坐下,正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先把自己的浴衣脱掉躺到按摩床上去,刚才那个叫做许佳佳的小姑娘就走了进来。

    尽管包间内的光线并不好,蒋达还是看出来,她的泪痕未干,眼圈还是红红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刚才的匆匆一瞥中,他没有发现的东西,许佳佳身材高挑,即便穿着宽大而正式的按摩技师制服,因为瘦,仍是显得腰肢纤细,高挑如风中之竹。她皮肤光洁,没有上妆的脸庞有种格外的柔美,眉眼都淡,却很有味道,眼媚而长,难怪刚才的陈总陈合生对她动了心思。

    蒋达有点尴尬,主动问:“我是直接躺上去?还是需要脱掉睡衣?”态度认真而诚恳。

    许佳佳好像有点意外,仍然回答:“脱掉睡衣吧,直接推油好不好?”

    蒋达忙不迭点点头:“好的好的,谢谢。”

    许佳佳的神色既意外又好笑,好像很少被这样温柔客气以待,柔声说:“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力气大一点帮你按按。”

    蒋达仰头想了想,认真回忆:“腰吧,上次检查,医生说我有腰肌劳损,坐久了有点疼。”

    许佳佳柔顺地回答:“好的。”

    蒋达觉得,按摩真是人生中很棒的一种体验,力气恰到好处地施加在背部,腰部,肩膀,脊椎,每一寸,都感觉酸软无力,而按摩有种松劲活骨的功效,让平日紧绷的肌肉和关节都一寸一寸打开来。

    蒋达感觉自己,就是这样一寸寸在按摩床上舒展开,一寸一寸感觉到舒适和愉悦。

    直到……

    “等一下,你干嘛。”蒋达情急下惊慌地握住了许佳佳的手。

    许佳佳也似乎一脸无辜,受到了惊吓:“你不是说腰肌劳损,需要多按一下吗?我帮你把衣服褪下去一点方便按摩。”

    蒋达有点尴尬,哦,原来是这样,姑娘你早说啊,二话不说扒我内裤,我有点承受不起啊。只有尴尬地笑笑:“哦,好好好,你说一声就行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说着,他小心翼翼把内裤朝着下面挪动了几寸。

    许佳佳配着精油的手指,仿佛带着火,按得他有点心猿意马。既柔软又舒适。

    蒋达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主动问道:“我看你也不是愿意在这种娱乐场所干的人,为什么又要来呢?”刚才她顶撞客人和妈妈桑的一幕,深深映在他的脑海里。

    她的表情既委屈又难过,不像是常年深陷风月场所的人。

    许佳佳难得感受到这种发自内心的关怀,但是常年的戒备已经让她习惯了不会对人真心以待,淡淡回答:“还不是为了钱。”

    蒋达有点难以理解:“挣钱的行业有很多,挣钱的工作也有很多,你为什么不考虑去做点别的?”

    许佳佳冷笑一下:“大哥,我看你一定是好人家出身,好大学好专业吧,别看我上班没多久,这些我看得出来,你们这种人不会理解我的。”

    “你不说说看,怎么知道我不能理解你呢?”蒋达被激起了好奇心。

    “哪个好工作不是想要好大学,好专业,最好还有几年的工作经验,我这种没学历,又没工作经验的人,想要挣钱,当然只有在这种地方干活了。”许佳佳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清。

    蒋达一楞,问道:“你多大。”

    “十九了。”许佳佳淡淡答道。

    蒋达估摸着,这年纪就出来工作的,应该是没有读过大学,但是看她举止谈吐,又不像是完全没读过书的人,很有几分味道,于是问道:“怎么这么小就出来打工?你爸妈不心疼你?”

    许佳佳悠悠叹了一口气,许久没有说话,蒋达其实也并没有打算深问,交浅言深,本就是大忌。

    但是,他没有料到,许佳佳的回答,能这么深地刺痛了他。

    “我阿娘病了,要病死了,她就算是想心疼我,估计也顾不上了。我阿爹更心疼我阿弟,不让我高考,让我出来打工供我阿弟读书。”许佳佳回答的口气很淡,仿佛说着别人家的事,和自己毫不相干。

    蒋达的心灵深处,属于柔软和良知的部分,被许佳佳的回答深深触动,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佳佳的手没有停,继续在他的背上游移,但是每一下按摩,都好像按到他的心里。

    许佳佳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想要找一个人倾诉一下自己,也许是因为在这个险恶的时代,自己已经被骗过太多次;也许是因为,自己漂泊的心灵,从来没有人理解过;也许是因为在被责骂过的夜晚,随便谁温柔的对待,都是稀缺;也许是因为在大家只想看到她们微笑的夜晚,难得有一个人,愿意看一看她内心的伤痕。

    许佳佳的声线冷清,仿佛玉碎冰裂,就这样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家住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山村里,那里的春天,小河破冰的时候,有成群的鱼,我最喜欢带我阿弟去抓鱼,抓到了,晚上就能多吃一顿荤。”

    “我阿娘总是很喜欢炸小鱼,我和阿弟都很喜欢,一点点盐巴,一点点辣椒面,好吃得很。”

    “可惜我阿娘生病了。”

    许佳佳的声线仍是冷清,“她病得很重,阿爸舍不得,一定要医她。所以我就不能上学了,我读书很好的,总是考第一名,我考第一名的时候,阿妈就会给我煎粑粑,又软又糯又香,有自己家种的芝麻香,有花椒香。可惜,我再也拿不了第一名了,我就出来打工。”

    “你知道什么最可怕吗?在陌生的地方被熟悉的人骗,在陌生的城市里,被老乡骗。我们本来是一个村子的老乡,他家就住在村口,我家阿弟特别喜欢找他家的阿弟一起玩,又是和我同级,不过比我早出来几年打工而已,居然骗了我。他把我骗去传销,每天就是洗脑,讲课,说卖的东西好,要多找下家,也不能打电话给家里,也不能联系任何人,每天听课,我头大得很。”

    “最后呢,如果不是公安来,我觉得我要在里面听一辈子的课。公安说了,他们是违法的,我也没明白,我觉得他们讲的是有道理的,只是知道的人太少,不能理解他们而已。”

    “我最后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只剩随身的一点点衣服,身上的最后两百块都没了,我觉得我只能回家,就打电话给我的一个远方表姐,她家住在我家旁边两户,转过路口就是她家,我和她约好,让她告诉我阿爸,一天以后我再打电话给她,让我阿爸等着。”

    “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我阿爸就在,听到我阿爸的声音我特别高兴,我想告诉我阿爸,城里一点都不好,都是骗来骗去的,本来以为可以相信的老乡都不可信,我回家多种点苞谷和粮食,再多养两头猪,我有力气,我能种,让他别再让我出来了。”

    “结果,阿爸终于接通了电话,然后都没问我过得好不好,只是和我哭,说医院要赶他们出来,因为没有钱继续交住院费了。我阿爸从来不哭的,我们寨子,就属阿爸打猎打得好,还能唱好山歌,阿爸从来不哭的,结果,我阿爸朝着我哭,我就心软了,我哄他,我过得很好,我能尽快把钱寄回去。”

    “我传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姐妹,她说她以前挣钱容易的很,听说传销挣钱更容易,才来的,结果,钱也没挣着,人差点搭进去。她说,在这种娱乐会所挣钱容易得很,下力气小,没有挑谷子累,但是来钱比挑谷子多多了。”

    “她说我长得好看,肯定能挣到很多钱。客人给小费就能给很多钱,然后我就跟着她来了。这里是她介绍我见工的地方,经理和妈妈桑看着都很亲切的,帮我换新衣服,还给我化妆,只是我自己化不惯。”

    蒋达楞在那里,许佳佳描述的世界,好像和他千差万别,隔着一个世纪,他作为一个在城市里长大的普通家庭孩子,无法想象,疾病,贫穷,能给一个家庭带来如何毁灭性的打击。

    他愣着神,深深被触动着,这就是如今的中国社会,从不缺人倡导中国梦,却缺乏足够的声音,来自于基层,来自于贫穷,来自于灵魂,他们诉说着十多亿人口能塑造的不公,他们诉说着这个你所不熟识的大地,他们仍在为了生存苦苦挣扎,为了疾病倾家荡产,为了教育艰难抉择,为了重男轻女,而把自己的子女送上不同的生活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