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宁被带到了藏书阁。
掌事的魔女和她说,以后就在这里做个洒扫婢女。
说实话,当见到这密密麻麻的书架时,她其实有点惊讶。
“魔族还藏书?”等阁内只剩她和若水二人时,雁宁才疑惑道。
她顺手从身旁的架子上抽出一本,随便翻开一页,低头一看——两个光裸裸、白花花的人体豁然出现在眼前。
“靠!”
雁宁下意识叫了一句,身旁的若水见状伸过头来,目光顺势往她手里的书上凑:“怎么了?”
“没事!”
啪的一声,雁宁闪电般合上书籍。
若水不解其意,见雁宁脸色古怪,一面轻声问她“主人觉得不对劲?”,一面仿照她的动作,也从书架间取了本书,就势便要翻开。
他视线一直专注于雁宁,在纸页被翻开的一刻,并没有马上低头。
因此,当手里的书被雁宁陡然夺走时,他仍是一头雾水:“主人,这书有问题吗?”
“没有。”雁宁摇摇头,目光看似有些慌乱,眨眼间又猛地点头:“有!有,有大问题。”
“你绝对不可以看!”她斩钉截铁地断言,甚至搬出了一丝正义凛然的气势。
若水被唬得也紧张起来,面上有几分焦急:“那主人会不会有事?”
雁宁下意识道:“当然没有,我又不是没见过……呃。”
“我意思是说,我修为高,不碍事。”
“但你不可以哦。”雁宁认真看着若水的眼睛,“按照我老家的规矩,小孩子是不可以看这种书的。”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若水小声反驳了一句,神情有几分不乐意的沮丧,不过雁宁并未察觉,她的注意力早已转到了前方的书上。
“这里,不会都是吧?”
翻了一本又一本,从书架这头走到那头,又随机检查了四五排架子——雁宁无奈发现,这个藏书阁真的全都是春宫图!
她就知道,魔族怎么可能会读书?!
在雁宁杂乱无章的翻书过程中,若水也一步一步随着转悠。
雁宁不让他看书,他便瞟都不瞟一下,乖乖跟在她身后,只望着雁宁漆黑柔亮的长发,和一颤一颤的步摇。
阁顶的幽火灯撒下泛黄的烛光,照亮他满含依赖的眉眼,恍若星辉一般,浮现点点微光。
影子映在地面,一大一小,每当雁宁停下脚步翻书时,若水便微微俯首,轻嗅她发间的香气。
此时地面的人影,看上去就像依偎在了一起。
不过这幅令他心生满足的场景并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被推门而入的声音打破。
“你就是新来的宫奴?”
两个年轻的男性魔族进到楼内,语气十分不善。
雁宁转过身,挡到若水身前,问道:“你们是何人?”
“两个都是狼妖。”若水不忘自己的本职,悄悄给雁宁提醒。
其中一只狼妖答道:“和你无关。奉上头命令,以后这个丑八怪就归我们管了。”
说着就要上来捉人。
雁宁阻拦道:“你们要带他去哪?他不是和我一起打扫藏书阁的吗?”
狼妖瞪眼:“听谁说的?做什么活计岂能由你们自己做主?”
另一只脾性温和些许,也附和道:“他分去兵器库,也是好活计。”
“可是……”雁宁还想继续争辩,若水却握住了她挡在他身前的手臂,没有犹豫,按了下去。
“姐姐。”他轻轻道,注视着她皱起的眉眼,“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这里,我们势单力薄,姐姐无需为了我,起些不必要的冲突。”
这句话,有意无意的,他选择贴在雁宁耳边说,声音如同气流,一字字拂过敏感的耳畔。
雁宁不甚习惯地躲了一下,若水见她这般,目光微不可察地暗了暗。
“别磨蹭了,快走吧!”
脾气急的狼妖伸手便抓了若水,揪着他的衣领向门外走。
若水仍扭头望着雁宁,眼中神色复杂不清,雁宁不由自主紧跟了两步,马上被另一只妖拦下。
“姑娘,藏书阁尘多灰多,还是尽快打扫得好。”
说着也转身离开。
黑石板铺成的地面上,只剩雁宁一个人,望着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走得倒是快,谁来替我指认魔族啊?”
傍晚,雁宁勉强将书阁的“书”归了类,完后一头扎在椅子上,伏到唯一的书桌上休息。
这书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约有叁分之一的春宫图,叁分之一的春情话本,剩下则是些人间的市井小说。
原本雁宁还想着能找到些秘籍功法之类的,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这么多春宫图,那只妖怪看见肯定高兴了。”
咦?
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什么妖怪不妖怪的……
雁宁摸了摸脑袋,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奇怪。
“大概是最近见妖魔见多了,总是奇奇怪怪的。”
将自己莫名其妙的念头拍了板,雁宁不再寻思这回事,转而从书堆里抽出一本小说,津津有味看起来。
灯影愈发阑珊,困意渐渐上涌,雁宁的脑袋一点一点,眼皮慢慢合起来,最后趴倒在桌面。
墨蓝的天空上悬着一轮明月,明月如银盘,连表面阴影都看得一清二楚,几片淡灰的云朵飘过圆月,恰似轻纱遮住了美人面。
澄净而透亮的月光撒向水面,反射出一圈圈粼粼波光,对岸连绵的群山在夜色中只剩一片高低起伏的黑影。
这样的背景,衬得不远处的一弯孤舟尤其显眼,仿佛天地之间,只剩这一条寂静的小船。
乍一看到这幅美景之时,雁宁还以为自己又穿越进了哪本小说之中。
等到船上冒出一个手执灯笼的人来时,雁宁才定论道:她肯定是做梦了。
无他,只因船上那人是——欠揍的死淫妖!
在雁宁的视线里,冥霄一手提着一盏细纱宫灯,灯面画着含苞待放的芍药花;另一只手十分装腔作势地背在身后,慢悠悠踱步到船头。
一身广袖宽袍,俨然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
可惜属于妖物的邪气是藏也藏不住。
雁宁“切”了一声,不以为意抱着手臂,看着小船无人划桨,仍徐徐驶向岸边。
“卖家说,女子更偏好精巧的宫灯。我手上这盏,你喜欢吗?”
冥霄貌似注意力都在灯笼上面,说话时并不看向雁宁。
缕缕夜风袭来,将他衣袍向后掠起,长发迎风拂动,一张白玉似的面庞,在月光下近乎生辉,越发衬得眉眼深邃,挺鼻薄唇,容颜妙绝。
绕是雁宁对他满心厌恶,也不得不承认,这幅好相貌,当真是俊美极了。
“喂,我说你发什么神经?”
雁宁语气相当不屑,只因她坚信——在自己的梦里,还能被对方欺负了不成?
无视她的嘲讽,冥霄一副毫不在意的宽容模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盏灯,你喜欢吗?”
雁宁目光不禁落在他身前的灯上:白纱上画着大红芍药,几朵黄色线穗垂落于灯笼四角,与漆红的灯架相得益彰。
泛黄的烛光透过白纱,中心最是明亮,仿佛藏着一颗诱人的宝石,亟待来客的采摘。
“喜欢。”雁宁喃喃道,神情出现一丝恍惚。
看到她的变化,冥霄微微勾起嘴角。昳丽的眼眸中,闪动着狩猎般的精光。
“喜欢那就送你了。”
说着,他将手臂向前一伸,木炳留出半尺长的空隙,示意雁宁抓住。
望着近在咫尺的宫灯,雁宁面无表情伸出手,靠近那木质的灯炳。
即将触碰的一刹那,她忽然停下了动作,双眉紧紧拧起,脸上浮现出挣扎之态。
警告危险的本能,使她意识到了反常,但身体却弥足深陷,如困在泥潭之中,无法解脱。
“拿上吧,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话音落下,雁宁眼中的挣扎霎时消失,葱根般的手指,缓缓握住微凉的木柄。
下一刻,冥霄唇间笑意骤然加深,与此同时,宫灯被用力拽了回去。
惯性使得雁宁身体向前一扑,瞬息落入冥霄早已准备好的怀抱。
“抓到了。”
一声喟叹响在耳边,雁宁腰间缠上两只大手,将她整个人都箍在对方牢固而坚实的怀里。
灯笼被丢在脚边,咕溜滚到了一旁,灯架倒地,里面却还亮着,显然放的不是烛火。
余光注意到打翻的灯笼,雁宁瞳孔一紧,眼神旋即清明,茫然之色悉数消失。
发现此刻情形,雁宁竭力推开对方,怒道:“你又耍这些阴招!”
“彼此彼此。”冥霄笑吟吟的,任凭雁宁如何推搡,身形丝毫不动。
“醒得很快,本来想着还能再拖一会儿的。”
“想得美!”
雁宁打算施法脱身,没想到她调动体内修为时,却毫无动静。
靠!这做的什么破梦!
直到现在,雁宁仍以为是在梦中,只因有铃铛傍身,她确信对方不会找到自己。
此时种种,只当成是梦境错乱的结果。
见她表情挫败,冥霄愉悦之色更胜,和声道:“我说过,忘记没关系,再试一次就好。”
雁宁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唔!”
双唇猛地被压住,将未尽的骂声全部吞噬殆尽。
雁宁试图后退,对方却好似未卜先知,迅捷地空出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后颈,将她更无保留地压近。
柔软的嘴唇被细致地厮磨,生出湿热而撩人的触感,而腰间的手掌也并不老实,手指在背部揉动,忽轻忽重,将崭新的纱衣挤出一道道褶痕。
胸腔气息渐渐不足,雁宁不禁溢出急促的呼吸声。
又短又急的喘息听在耳中,冥霄竟兴奋非常,忍不住咬了一下对方薄唇。
雁宁当即一个巴掌甩出,扇在对方白玉般的侧脸上。
“打我干什么?”
“谁让你咬我!”
闻言,冥霄心虚地转开了目光,望向远处的湖面,双唇翕动:“你喘得好听……”
雁宁忍不住斥骂:“淫妖!”
冥霄却瞥了她一眼,饱含埋怨,小声嘟囔了一句:“两年前就爱扇巴掌,现在扇,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妖怪,说什么呢?”雁宁审视的视线投了过去。
“我有名字!”冥霄语气不满,提声道。
雁宁笑着歪头,眼神狡黠:“但我不想听。”
她灵动的眉眼间尽是挑衅之意,被吻到泛红的嘴角扬起,白皙的面庞比月光更皎洁。
冥霄见了,心底忽然横生出一股快意,似乎极为喜欢她这模样。
他注视着雁宁,目光直勾勾的:“不听也罢,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