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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雄风摇头晃脑,朗朗说道:“读得三年圣贤书,说话做事不欺生。我一介书生清贫潦倒,无意中见到地上一把破剑,只道拴回能换点酒喝,虽有违先圣教导,但实在是生活苦不堪言。”

    青袍人见祝雄风衣着简朴,神色朴实中有几分怯怕之色,真认为他是一介书生,便不予理会,道:“我若知道你欺骗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然后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祝雄风装作怕极的模样,伸出舌头半天缩不回来。

    青袍人道:“愣小子,看你那付穷酸样,真让人笑掉大牙。”然后摸索出一块银子,抛给他,道:“赏你买酒喝的。”

    祝雄风深施一礼,道:“多谢大侠赏银,只是读书人不能收授他人财物。”抬头一见,已经不见了青袍人影踪,心中暗暗舒口气,一颗心才放回肚中,也不敢大意,怕他藏在附近观察自己,仍然装着一村迂腐穷酸相,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边走边念些古文,却也不敢去牵马。不过青袍人给的一钉银子足有三两之多除了买匹马还有剩余,算来也划算。

    祝雄风徒步而行,比之骑在马上走马观花,所见更为生动,直行片刻,前方景观豁然开阔,在绿树红花间不时现出片片红梁碧瓦来。再行片刻,前面树木遮天敝日,林中阴晦幽暗,清凉之意悠然而生,虽然景象不甚开阔,但也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轻风徐徐中,突然传来一声女人撕肝裂胆的悲切呼救声,声音当在前方十多丈外的密林深处。

    祝雄风听得血脉喷张,暗想:这贼子弄花劫色,也选取在这等阴晦清凉之地。可惜让我撞见,好事难成。便施展轻功向前面掠去,疾行片刻,只见草地上躺着一具不着寸缕的男尸。一个红袍道人正用剑把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逼到树下,那女子粉面上俱是惊惧之色,虽然身体比较灵活纤小,尽在树中穿梭,但时间久了终于被逼到了死角。

    只听红袍道人道:“贱人,难道还不知道伏法?”

    那女子见逃生无望,心竟凄凉,突然看到林荫道中冲出一个俊美的青年来,求生的欲望急增,忍不住大声呼喊:“公子救命!救命啊!”

    祝雄风断声喝道:“哪位道长,身为道家之人,为何不守清规戒律,在这渺无人烟之地尽干些劫花窃色勾当,真以为能瞒天过海,无人知晓了吗?”

    红袍道人正欲一剑取那女子性命,突然出来个多管闲事之人,反将己当作采花大盗,鼻子都要气歪了,但想到来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显是误会了自己,便道:“贫道黄山派火道人。阁下可知这女是何来路?”

    祝雄风道:“管她是何来路?以道长身份,仗剑欺侮一个弱女子就是不该!”

    火道人急道:“阁下怕是真的误会了。这女子可是……”

    那女子本以为难逃一死,岂知突然有人救助,何况是一位风流倜傥的貌美青年,心中欢喜,又听到火道人要揭露自己身份,心中骇惊,急道:“英雄救命,小女子乃湖边渔家女,今日同邻家情郎在此幽会,不想被这恶道人碰上,他见小女子有几分姿色,动了邪念调戏于我。可怜我那情郎被他活活杀死。我誓不相从,他却恼羞成怒,欲杀小女子。英雄,你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啊!”

    祝雄风听她说得凄楚,又是梨花带雨,一付伤心欲绝模样,只道所说非虚便信了,不禁怒道:“身为名门正派中人,却做下此等有辱门风,令人讥笑之事,还能信口狡辩,如今事实确凿,还有何话说?”

    火道人听那女人一番搬倒事非的言语,祝雄风竟信了,不由脸色铁青,一腔怒火全发向那女子,怒道:“厚颜无耻,本道爷留你不得。”挺剑刺下!

    那女人身体一滑,转入祝雄风身后,哭道:“英雄救命!”

    祝雄风更加信了那女子之话,道:“道长如若再苦苦逼迫于她,在下只好得罪了。”虚晃一剑,纵身上前,与火道人战于一起。

    二人剑来剑往战了数合,火道人突然跳出圈外,道:“阁下既是泰山派人,你我便是一家人。何必信这妖女一面之词。她可是埋情谷余孽,死有余辜。”

    祝雄风出道时间太短,尚不知道埋情谷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反倒是听火道人把自己当作泰山派之人,心中窝火,暗想:我行事光明磊落,泰山派贼道岂敢同我相提并论?你这黄山派道人,竟然敢逼迫一弱女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若同你是一家人,岂不是自找其辱?

    火道人见祝雄风怔怔不语,只道方才自己晓之以情的道理起作用了,随之又想:眼前这埋情谷余孽,极善无中生有拨弄事非。今日若不铲除,他日必定酿成更大祸患。趁这小兄弟犹疑不定,不如先行将妖女制住,再详加说明。一念至此,撇下祝雄风,突然攻向那女子,出剑骤然加快,只见剑花连绵,精光闪成一片。

    那女子花容失色,失声惊呼!

    祝雄风暗想:事非曲直自有一番评论,你为何定要制她于死地呢?显然心中有鬼,怕那女子将此不光彩之事传播出去,是以欲图杀人灭口,想至此,冷哼一声,以不一招“一波三折”攻向火道人。

    火道人感到祝雄风出剑凶猛,知他还是信不过自己,喟叹一声,以本派五绝之一的连云剑法与之周旋。战时不久,火道人暗暗心惊:这青年所施剑法博大精深,竟是平生第一次见过,招招之间衔接紧密浑然一体,毫无破绽可寻,本派连云剑法素以连绵阴柔而著称,想不到对方的剑法较之自己,却是犹过之而无不及,同时也明白:对方虽功力上欠火候,但时间已久,自己难免落败。自己不喜名利,平生也不看中名利,对胜败荣辱全不放于心上,但此次不同,若是败他剑下,那妖女势必得以逃脱,一旦任其逍遥法外,不知又将有多少无辜男儿遭其下流手段陷害,说不准这青年将首当其冲。又想了片刻,心一横:也罢。事情紧迫,只有这冒险一搏了。只要除得此妖女,为江湖除害,自己性命算什么?当下剑交左手虚幻三招,虽然是左手出招,但不比右手出剑不逊色半分。

    祝雄风从容化解对手这三招,心中大奇,火道人方才剑招精妙而贯连,为何这三招剑法如此平庸?这显然不合常规。正自猜测其中原因,忽见火道人撤身退出,右掌急拍那女子,这才明白他的企图,不觉大吃一惊,大声疾呼:“快住手!”情急之中一剑挥出如闪电般劈向火道人。

    这一剑迅捷不失刚猛,火道人只觉剑光闪现,左臂上奇痛袭来,低头一看,半个手臂已被剑削断,滚落地上,痛叫一声,几欲昏死。他打算先杀死那妖女,再向祝雄风讲明一切,但想不到祝雄风剑快如斯,剑光闪过,想躲已经来不及,一条手臂断了下来。他痛极而怒,全力拍出一掌,“怦”闷响一声。

    这一掌声势斐然正是黄山五绝之排风掌,刚猛而无情,又是火道人情急盛怒下全力所发,祝雄风只因救人心切,仓忙之际,出剑角度有了偏差,削在了火道人手臂上,决非本意,眼见大错酿成,心中悔不应该,激情一落千丈,再无斗志,也因此才想象不到火道人紧跟而下的一掌,猛然发觉火道人掌力推来,饶是他反应奇快,百忙中急调内力抗拒,同时后跃避让化解了火道人近四成的功力,但火道人因怒而发足可裂碑的一掌还是将他震退数丈开外。

    祝雄风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内力狂乱不息,暗想:火道人若是再过来补上一掌,我命休矣。

    火道人拍出一掌后,臂伤痛疼更甚,再也无暇顾及那女子,遁入林中,夺路而奔。

    那女人见火道人受伤败走,料知不会再来,心中欢喜万分,理理散乱的头发,扭起腰肢走到祝雄风面前,媚然笑道:“承蒙大哥舍命相助,小女子才得以留住清白,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祝雄风虽然挨了火道人一掌,但总算努力没白费,救得女人一命,便道:“姑娘太客气了。本人平生最恨欺女劫色之徒,此次不过是碰巧遇上,尽江湖男儿本分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这时山风渐起,天色更暗。“刷……”一道电光划开苍穹,林中一片雪亮,接着“轰”一声闷响,震耳欲聋。

    那女子抬头看看天,皱皱眉,道:“啊!要下雨了!大哥,你有伤在身,可不能淋雨。我知道前面有一处断了香火的庙宇,可以暂避一时。”说罢,发出一阵轻媚荡骨的娇笑,双手便在祝雄风胸口摸了起来。

    祝雄风只道她是在检查自己伤势,也不以为然,任她所为。那女子见祝雄风并不拒绝,反而更加放肆。

    其时乌云压顶,雷声如在耳边,祝雄风道:“姑娘快请前面带路。”那女子道:“大哥,你能不能走动?”

    祝雄风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虽觉得周身酸痛如散了架般,也还勉强能走,便道:“怕要劳烦姑娘相搀了。”这下正好那女子心意,心中不知有多高兴,便将祝雄风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身上,自己一只手搭在他腰上,相协而行。

    走不多久,就见绿树环绕中露出一片所在,只是断垣残瓦,显是废弃已久。

    那女子道:“便是这里。”

    祝雄风趁那闪电一闪之际,看清了门楼上写着“关公庙”三字,心想:关公庙向来是香火极盛的地方。这里何故荒废下来呢?一阵狂风吹来,那尚存的一只破门“吱吱”乱响,雨若游丝乱舞而下,等二人进得正堂内,外面已是电光雷声大作,瓢泼大雨倾洒不绝。

    祝雄风暗自庆幸,见那女子正在收拾地面,心生感动,便道:“敢问姑娘,这里既是关老爷的庙宇,为何香火难续呢?”

    那女子道:”本来这里香火鼎盛一时,后来太湖帮群贼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强行霸占过去,尽做一些无本生意,香火就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