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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南惊云走得远了,冷不防姚牧歌道:“又是一个伪君子……”

    祝雄风心中不快道:“姚宫主何出此言?姑苏正义府行的端影子正,侠义之名如雷贯耳,普天之下,谁不敬仰,谁不敬畏?”

    姚牧歌道:“不错,他的虚伪之真,他的城府之深,他的伪装之巧,却是举世无双,空前绝后,比之水道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祝雄风听她如此抵毁南惊云,心头不是滋味,怒火直冒但强自忍住才不发作,道:“姚宫主,你,你……”他本想反驳于她,但蓦然想起那日南惊云身中龙须针,一路隐匿行踪,由乐艳春历尽生死送到洛阳舞柳山庄求治之事,当日就曾心存疑惑,如今听姚牧歌说来,自己再次想起,确实感到南惊云其人行事有些诡秘,想到此节,浓眉微蹙,便不言语。

    姚牧歌见此,心知肚明也不再点破,语调一改:“祝兄弟,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找个落脚点休息了。”

    祝雄风道:“在下也有此意!”

    此时雾气更浓,天上几颗星星惨淡无光。二人披星戴月,行不多久,回到木读镇。碰巧祝雄风白天所住的客栈尚有余房,而且正是祝雄风相邻一间。二人都感到满意,可以互相照应。

    祝雄风睡不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房顶上有“格格”声音,心中一惊,已经跃床而起抓剑在手,跳到窗边,轻启窗格向外看去。

    就在这时,“咣”的一声,房顶露出一洞,从洞口跌下一块瓦片,同时“嗖”的一声,一道劲风射到床上,“噗”的一声打落在被子上。

    祝雄风心中悚然,幸喜自己跃身而起,否则这暗器打在身上,必难逃一死。他双足一顿,奔跃窗外,奔到姚牧歌房前,见她房门大开,向里面一看,姚牧歌不在,不禁全身一震,心想:难道又是葛大富前来偷袭?正要拔足追去,突然看到半空中有人飞奔而至,落下楼道快步走来,祝雄风见是水道人,心中大喜,暗想:有水道人在此,谅那葛大富难成气候!

    水道人陡见祝雄风似乎颇为震惊!

    祝雄风挂念姚牧歌安危,心急如焚,道:“道长,可曾看到葛大富那厮?他竟然贼心不死,胆敢前来偷袭。”

    水道人道:“谁?葛……葛大富?噢!对了!姚宫主追他去了。贫道怕他伏有同伙不利于了少侠,特地赶来个探究竟。”他慌慌张张,吱吱唔唔,眼中满是慌恐。

    祝雄风未及细辨,只道他是赶回来向自己传讯,反而心中无限感激,道:“承蒙水道长不辞劳累传来警讯,在下感恩难尽,道长可知,葛大富逃往何方?”

    水道人脸上惊魂未定,信手一指:“往那边去。”

    祝雄风来不及道谢,已经跃身上屋,施展轻功追将而去,一口气追了七八里地,越想这事来得蹊跷,便停了下来,心想:水道人何以来的这么及时?他又怎会料知葛大富要来滋事?随即想起:葛大富被水道人的什么球打得面目全非,自身难保,又怎会有闲暇偷袭别人?啊呀!只怕事情不那么简单,糟糕之极。

    他心念至此,双足一顿,往回疾奔,奔回客栈见一切无恙,水道人似乎也已经走了。

    祝雄风心想:水道人此举果真是别有用心。但他把我引开又所为哪般?莫非他看姚宫主美貌风韵,忽起歹念?还是他偷听了林中的谈话,对姚宫主怀恨在心,欲除之而后快?总而言之,水道人用心叵测,其心险恶,昭然若揭,想至此节,忍不住心生悲悯:难道姚宫主已经落入他手?他走进房中,燃起油灯,低垂双眉,坐于桌前越想越是难安,拿起茶壶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支颐而坐,看着如豆的灯光心中却是波澜起伏,难得片刻安宁。

    蓦然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晕脑胀,手撑桌子想站起身来,但摇了摇,身子一歪,“咕咚”一声摔在桌上,壶杯落地粉碎,他摔倒时听到一声冷笑,又听到一声怒叱声,就此不醒人事。

    等他悠悠醒转,睁眼一看,自己显然是躺在客栈自己房里,蓦然一阵淡淡的香味飘进鼻中,心中一荡,偏头正看到姚牧歌走了过来。

    姚牧歌喜道:“你醒来了?”

    祝雄风一头雾水,道:“这是怎么回事?”

    姚牧歌道:“那个恩将仇报的贼道,当真世上少有。”

    祝雄风一脸的疑惑:“贼道?哪个贼道?”

    姚牧歌恨声道:“还有哪个贼道?便是那个标榜自我的水道人。”

    祝雄风一怔:“怎么是他?”

    姚牧歌脸上恨意不减:“这贼道果真被南惊云一语点破,阴狠险毒。他引我出去,却又偷偷折回骗你离开,在你的茶里下了迷药,他料知你回来后定要喝茶就守在房外,看到你回房喝了茶后药性发作,摔倒在地,便要行凶纵恶,他只道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晓,岂料我全看在眼里,及时出现坏了他的好事……”

    祝雄风听姚牧歌详加细述,脑中顿时明朗起来,但还是没有想出水道人要加害自己的理由。

    姚牧歌忽道:“贼道为何加害于你?”

    祝雄风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件事,道:“难道是为了那件事?”

    姚牧歌突然抓紧他的右手,急道:“何事?”

    祝雄风轻声叹道:“唉!想不到啊!”逐把那日太湖边上因不明真相而伤了火道人一条手臂之事向姚牧歌说了。

    姚牧歌听完他的细述,禁不住又想起了关公庙中之事,不由得脸上一热,低头避开。

    祝雄风对那日情形不甚了解,突然见姚牧歌神情颇怪,心中大奇,道:“姚宫主,你怎样了?”

    姚牧歌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初露的晨曦,只是不理。

    祝雄风服过一料“再续还神丹”体内迷药早解,这时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姚牧歌身侧,见她玉体轻颤,闻得幽香阵阵,心中一荡,抬手要将她身子扳转,但心中想到男女授受不亲时,登时缩回双手,心中暗骂:“祝雄风啊,祝雄风,你怎可以胡思乱想呢?要是让青儿知道了,她该多难过。”当下讪讪道:“姚,姚宫主,姚大姐……”他心中矛盾,不知该怎样称呼,本来要喊一声“姚宫主”,但吱唔了几句,说出口的却是“姚大姐!”

    姚牧歌突然转身,只见她双眼中泪水扑簌簌而下,楚楚可怜!祝雄风不由看得心颤,心想:原来美人伤心垂泪也是这般动人!

    姚牧歌轻嗔薄怒道:“弟弟,你干嘛这么色迷迷地看着人家!”

    祝雄风克制了自己的冲动,脸一红,道:“大姐,原来你这么好看呀!小弟我差点……差点……”

    姚牧歌凝眸笑道:”差点怎样?”早已破涕为笑。

    祝雄风脸上更红,心想:我怎能把心里所想的全都告诉你呢?便道:“大姐,小弟承蒙你看得起,不成敬意,请你去喝酒,如何?”

    姚牧歌知道他故意岔开话题,但心中欢喜也不以为忤,道:“那谢过弟弟一番美意啦,真喜煞姐姐了。”

    二人来到客栈旁边的酒店里,点菜上酒吃了起来。姚牧歌不胜酒力,三杯下腹,脸上已有淡淡红晕,却更显得娇楚俏艳,美的不可方物。

    祝雄风心想:风满楼真他妈的混账,不是东西,姐姐这么貌似天仙,他竟然看不上眼,眼光粗俗如此真是可悲可叹!

    只听姚牧歌道:“来,弟弟!姐姐,再、敬、你、一杯。”

    祝雄风道:“姐姐,你的心意小弟领了,但你别再喝了,好不好?”

    蓦然间,对面桌上传来一声娇笑:“酒不醉人,人自醉,酒意未尽,岂可尽性?既是心领了人家的心意何不再同她多喝几杯呢?三分酒意七分情意,酒下看美人,岂非美上几分?”

    祝雄风听这声音清柔娇婉,显然是一女声,抬头一看,只见对面桌上坐着一个穿浅绿轻衫的妙龄女子,妙目生辉,楚楚幽转,但祝雄风隐隐感到她眼上有一层轻浮之色,心中一怔,这眼神似曾相识,祝雄风移开目光望向窗外。

    其时,金光万道,普射大地,穿过窗户,投到酒店的地下,便在这时,披着朝霞走进两人:一个满腮虬髯的大汉阔步进来,奇怪的是,如此晴朗的天,他手里却拿着一把伞;另外一位青衣公子,面若冠玉,玉树临风,腰间挂一只长逾一尽的笛子,也不知是何物所制光辉夺目。这二人径自坐于祝雄风旁边的桌子。

    只听那大汉道:“小二,来二斤酒,二斤牛肉,多放辣椒,一份辣子鸡,快些!”

    祝雄风心想:“巴蜀四杰向来四人一体,不离不弃,今日为何只见马平川相飘二人,燕留声花问情二人又在何处?想起那日关公庙中共拒石秋凤一事,忍不住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随之想起太湖之上,差点死在花问情之手,不由又心生芥蒂,恼羞不已!

    此时,店内客人渐多,嘈杂喧嚷喝酒划拳倒也热闹。

    祝雄风付了酒钱,见姚牧歌喝多了酒,便道:“姐姐,小弟送你回房去。”

    姚牧歌点点头,径自由他扶着。

    祝雄风向门口走去,突然间那轻衫女子腾身而起,冷笑一声,右手五指箕张,抓向姚牧歌。这一抓之势,奇诡无比。姚牧歌喝多了酒,全无防范,又是空门大现,轻衫女子五指抓下势如破竹,凌厉斯至。

    姚牧歌突然警觉,沉肩斜身,晃身而上,“啪”的一声,在轻衫女子脸上留下了五个红红的指印,道:“妙因,你敢!”

    妙因处处防备着姚牧歌,但想不到姚牧歌的身形太快,这一巴掌无论如何是躲不了。妙因脸上被打了一巴掌,不由又惊又怒,道:“玉面桃花,看针!”袖口拂动,一条银线飞射出去!

    姚牧歌玉体正处在板桌条椅之间,难以转身,而妙因的这枚飞针发的既准且快,又算准了方向角度,全力一击,势在必得,成竹在胸。

    只见姚牧歌左踏一步,右跳半步,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不可思议斜避开来,但这枚飞针余势不减,却射向马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