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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雄风莞尔一笑,心想:桃源五义寻遍整个镇子都买不到,想不到这“醉仙楼”就有窖存。随即想起有些不对,窑存当是在地下,这酒味为何自上面飘来?当下抬头一看,登时耸容。

    只见梁头上侧坐着一黑衣大汉,依稀就是那日开封城外那一人。令人惊愕的是他双足脚尖上各自掂着两坛酒,身子虽斜侧,但脚面平伸一丝不动,四坛的酒加上坛子自身质量足有五十斤,但他似乎显得若无其事,甚为悠闲,他怀中犹抱着两坛酒,酒香正溢,喝得津津有味。这人打手势示意祝雄风别出声,左手一扬,一坛酒无声飞进窗内,这份功力简直骇人至极。

    祝雄风暗暗惊奇,不知这人是否就是范无情。

    黑衣大汉左手托着酒坛侧边,右手在坛底一拍就见一道酒柱射了出来。这道酒柱竟然半空中转了一弧,稳稳落在了烟斗的杯中。

    烟斗闻得酒香,一拍大腿:“好醇的十五年状元红。”转头四顾,想是四下寻找酒香来源。

    剪刀心细,叫道:“大歌你怀中何来酒水?”众人一看,皆尽变色。

    忽听“哗”的一声轻响,一道酒柱射入铁拐的杯中,刚刚满怀,不外溅一滴,众人俱都奇怪:这酒来的好生奇怪。

    玉高阳忽然抬头,笑道:“范无情既然已到,何不下来共饮?”

    五义又是神色大变,都想:原来范无情早已来到。只不过躲在梁头,我竟然未曾发现。看来今日面子可丢大了。

    只听范无情道:“独酒乐?与众乐?孰乐?”说时双脚脚尖一挑,四坛酒兀自飞起,他人只管轻身下梁。

    铁拐道:“范兄弟别来无恙乎?”说时,伸拐插向范无情小腹。柴刀道:“见笑见笑。”柴刀在手,“刷刷刷”连出三刀,三刀叠起,依次落向范无情从腹济到脖上部位。剪刀道:“有酒独饮,果真无情无义!”说完,在狸猫下面突然抽出一把明晃晃一尺来长的短柄长口剪刀来,“嚓吱”一声,剪向范无情咽喉。

    这三人几乎是同时出手,分不出先后,上中下三个部位依次排列,范无情若不是退后闪身,恐将难以脱身,而他若是闪身后退,正打半空坠下的四坛子酒不是落在铁拐等人之手,就是摔个稀巴烂,但不管怎样,他范无情就是先输一着。

    祝雄风心想:若是自己以“风影十三变”闪开三人进攻后,最多可以抢得一坛酒。

    只见范无情向左一晃,斜踏半步,再向右一晃,跳开一步,已经闪在铁拐等三人身后,屈膝后仰,半空落下的四坛酒一一落在头顶上,上下排成一线,不偏不歪。

    祝雄风看得呆了:他的步法奇妙怪异,不在“风影十三变”之下。

    铁拐三人见三人合击竟然没有拦住范无情,相顾骇异,同时飞身扑向范无情。

    范无情笑道:“莫急莫急,有的酒喝!”说时,一个“狮子点头”头上四坛酒中先后飞出三坛分向三人。

    铁拐一脚立地,铁拐挺出,接着了酒坛,剪开的双片剪刀刀刃张合,夹住了酒坛,柴刀用刀面挑起了酒坛。

    范无情祝雄风二人同声喝彩:“好!”范无情道:“这一坛酒那就献给了烟老大了。”头一点,最后一坛酒离开头颈,疾射烟斗。

    烟斗微微欠身,烟锅一扫,将这坛酒接在烟锅上,祝雄风暗自心惊:一坛酒足有十余斤,他竟能用烟锅接过,这嘴上功夫,当真了得。

    玉高阳,范无情二人也暗自钦佩。

    那匕首垂涎着口水伸出一双肮脏的手来,眼巴巴望着范无情。

    范无情道:“还有半坛,若不生厌,且将就吧。”说时,怀中半坛酒又飞向了匕首。

    匕首大叫:“死人啦!死人啦!”喊声未毕,人已经“刺溜”一声滑到了桌子底下,但右手拿着破蒲扇,兀自留在桌面上,只听“锵”的一声,匕首人在桌子底下,但蒲扇好似生了眼睛,一抄一捞,平平接住酒坛。其人四义都知道匕首人虽滑稽可笑,但武功最是高深。他这么说不过是装腔作势,谁也不觉讶然。

    祝雄风见他残破不全的竹蒲扇一抄一捞,已将酒坛接住,所发劲力竟不弱于其他四人,心头暗自骇异。

    匕首从桌下探出头来,侧身坐在椅上一脸的惊慌失措,拍拍胸脯,说道:“吓死了!吓死了!”又道:“范兄,请来这边上坐。”

    范无情也不客气,走到位上就坐了下去,岂料屁股上一空,椅子已被匕首抽走,接着屁股下面似有一股大力托着,知道匕首在试探自己功力,当下暗运真力,向地面坐下,哪知屁股下面却如触实地,稳稳当当,心中诧异,再运一口真力,屁股慢慢下沉,猛然间屁股下一股大力涌至,不由得又升了起来,接着一把椅子塞到屁股下面。

    忽听匕首失声道:“啊呀,坏了。我匕首一生清贫如洗,若是弄坏了范兄的裤子,我可赔不来。”说时作势哭起,又道:“范兄,请你高抬屁股,让我抽出扇子吧!”

    范无情这下心头之惊溢于言表,他见匕首以一把扇子托起自己身躯,从容自若,这等功力委实罕见,心中暗自惭愧,但仍强作笑容,揖手道:“让玉大侠及桃源五侠久候了。范某自知礼屈,特备薄酒,以求恕罪。”

    烟斗“哼”了一声,其他四义全无声音。

    玉高旭揖手回礼,一笑置之,心中却想:你恃技自傲,嘴上固然动听也难能弥补。我是局外人,五义自是难免耿耿于怀,心有不快。

    范无情又道:“桃源五侠个个武功高超,在下甚是佩服,冲着玉大侠的面。在下就与五位侠兄了却过往。”

    烟斗冷声道:“范兄,你一直认为是在下等的先师施袭于令尊,至使他不敌血怪殒命,是不是?”

    范无情道:“不错,本来我绝不会怀疑到尊师头上,但是以家父的武功,不至于十招内不敌血怪。何况事后又有人言之凿凿地告诉在下事出有因。”

    烟斗道:“你既是听信他人谗言,至少该让在下等知道是何人传讯吧?也好据此判断其人的动机。”

    范无情道:“动机?动机当然是好意了。但事过境迁,往事已如过眼云烟,难得考究。但在下深信,家父当年所以殒命与尊师有莫大关系。化功散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总而言之与酒有关。因此,在下不自量力,斗胆约五位在此相聚协商解决,以酒会友,以酒消仇,当年家父酒量不敌尊师才致酿成惨事,在以便遵循先人,与五位斗酒量。在下喝一碗各位每人喝一碗,由玉大侠作证喝到决出胜负为止,如何?”

    柴刀爱酒,匕首贪酒,二人都是酒性极好之人,同声说道;“好。”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事,又都不语。

    烟斗道:“以五比一,胜之不武,此法不妥?”

    范无情道:“何不先比后说?若在下胜了,了却家父暮死之愿,从此仇隙化了。若是败了,任由五侠处置就是,就以三十坛酒为限。”

    烟斗道:“如此太让范兄吃亏,总是不妥。”说时看向玉高阳。

    玉高阳道:“玉某只作见证,划道之事随由你们决定。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范兄心性豪爽,肚量宏大,以此办法来泯灭宿仇,也不失是个绝妙的办法。”

    烟斗心想:玉高阳话中之意显然是推崇范无情的说法了,我若是再不应允,也太让他小觑我们桃源五义。心念及此,大声道:“好!就依范兄,店家,拿酒来,要最好的。”

    范无情道:“莫急,在下早有准备了。”说时,双手拍掌。

    听得“咴……”一阵嘶鸣,一匹神俊的黄彪马突然拉着一辆马车冲进店内。

    店家及店内一干人等皆尽大骇,齐声叱骂那赶车之人。范无情大声道:“无妨,御下酒来就走。”

    烟斗一见,马车整整齐齐摆放了三十坛酒,心头惊愕,匕首柴刀二人见此,齐喊:“妙极!”剪刀与铁拐二人相顾对望,神情不变。

    玉高阳却是剑眉微蹙。祝雄风自楼上看下来,感到这是破天荒第一遭,惊险刺激,心想:这当真是普天下第一妙计。

    店家见马车驶走也即宽心,但看到地上的三十坛十五年状元红,又惊又奇,又是嫉妒做下这笔生意之人。众小二齐聚过来,候在一边,两小二私下议论,一个说:“以一比五,他喝五坛,对方每人才喝一坛,我的妈呀!喝将下来共要喝干一十五坛。”另一个道:“妈的,这人吹牛没个谱,就算他酒量当真无底,肚量总是有限,十五坛酒往哪里放。”第三个用肘碰碰二人道:“别说话,快看,开始了!

    只见范无情抓起一坛酒,拍开封泥,口对嘴,“咕嘟”一声,酒水好似直倒肚下去似的,委实神奇,面不改色,连干五坛,看着五义。

    烟斗铁拐匕首柴刀一一喝干一坛,那剪刀乃女流之辈,虽然也有些酒量,但像今日这般喝法,还是第一次,抓起一坛,扬脖也喝了下去。

    众人齐声叫好。

    范无情道:“剪刀不愧为女中豪杰。”说时兀自又是连尽五坛。

    五义自然不甘示弱,也是一一喝尽。但剪刀毕竟量浅,喝了一大半,呛了一口,幸亏她衣袖一拂,才没有喷到别人身上,但脸上尴尬异常,匕首抓起坛中剩酒,一气喝干,这时范无情连干十坛。五义中除剪刀外,也是各自两坛。

    围观之人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又都钦佩不已,忽有一人道:“你们看,那大汉脚下怎的全是水啊,这是怎回事?”一人道:“在搞鬼。”

    忽听一个女声“哼”了一声:“山野村夫,你们懂什么。这叫内力,是真功夫。”玉高阳听声音熟悉,抬头一看,不由一震:伍双环怎会到这里来?我出门之始,不是交待让她看住小姐的吗?她过来,小姐呢?一抬头,正看到一个白衣少女格格上楼,只见这少女长发上束一条璀璨生光的金丝带,脚步轻盈,不时回头,显然是看那围观斗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