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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宛青道:“谁是你的青儿,走开!”这时忽听祝雄风喊了一声“青儿”,登时芳心大悦,奔将过去,靠在祝雄风肩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欧阳雁笑上前献殷勤,自讨没趣,一脸的尴尬,此时却看到玉宛青偎在祝雄风怀中,神情极是欢悦,不由醋火上升,暗想:日后我一定要杀了这小子,以报今日之恨。忽而又想到:早知道今日,那日就当着力促成他和依依的好事,今日也就不会同我争了。

    玉高阳见玉宛青同自己不喜欢的祝雄风这么亲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恼恨不得,高兴又非本意,当着这么豪杰大侠的面,女儿同祝雄风这么公然偎在一起,无疑等于表明了二人的关系。

    这时,忽听烟斗喊道:“难怪玉大侠不喜欢欧阳公子,原来另有人选。”剪刀道:“玉大侠有眼光,”铁拐道:“看来我先前说玉大侠的一番无理妄言,是大错特错了。我铁拐深感惭愧。”匕首道:“啊呀!玉大侠通情达理,视门弟观念为粪土为人侠义豪爽,宅心仁厚,义拔云天,誉满江湖,真不愧为大侠也。”柴刀道:“玉大侠,女儿生得妙,女婿找的好,玉大侠真乃火眼金睛。”

    这一番奉承直说得玉高阳心花怒放,方才的不快一扫而尽,这时忽听欧阳武道:“玉大侠既然觅得佳婿,可喜可贺,我们就先行告辞了!改日再叙旧情,雁笑,咱们走。”一手扯住欧阳雁笑,大步离去。

    玉高阳还想挽留,但见欧阳武话意坚决,也就褪了此意,心想:如此一来,同如意坊之间势必旧仇未去,又添新怨。本来还指望通过两家结亲来泯灭旧仇,想不到此愿落空。一想到这里,就又迁怒起祝雄风,斜眼一看,玉宛青仍含情脉脉地看着祝雄风,心中忿恨:这穷小子有什么好,值得我的宝贝女儿这么用情相爱。待我把他杀了,先绝了青儿念头,到时再另外给她找个如意夫婿即可,想到这里,招招手,和颜悦色道:“青儿,祝公子你们过来。”

    玉宛青还道爹爹回心转意,认了祝雄风这个女婿呢,喜不自禁,“啪”在祝雄风脸上亲了一口,拉着他的手走向玉高阳。

    玉高阳素来知道他的这个宝贝女儿文静闲怡,见着陌生人都害羞,想不到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同祝雄风这么亲昵,看来她的心中已被爱所盛满。她爱的如此深,我若是打死了这穷小子,她少不了要同我闹,少不了又觅死寻活的。若真是把她逼上死路,我又如何对得起她的娘?唉!青儿长成大姑娘了,越发像她过世的娘,一样的任性,一旦付出了感情,想再收回来就难了!他想起往事眼角噙着泪水。

    玉宛青道:“爹,你怎么了?风哥哥,快快给我爹跪下叫,叫岳父……”说到这里,娇笑一声,闪在一侧。

    祝雄风跪倒在地,心头惴惴,不敢抬头来看玉高阳,蓦然感到两股大力压向两肋,他还道是玉高阳要试试自己的功力如何呢?便运气相抗,登时体内太极神功绵绵而出。

    玉高阳怎么也不会想到祝雄风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因此,他借双手相搀之际,双手上暗暗加了五成功力,想不动声色地将祝雄风击死,岂知事与愿违,对方内力霎时间涌了出来,护住两边肋骨,玉高阳反道被祝雄风的反弹力一撞,倒退半步,失声道:“好小子,好强内力!”

    今日在座的俱都是行家里手,玉高阳这句话无疑露了他的真实目的,祝雄风却不懂其中道理,玉宛青还笑道:“风哥哥,爹爹要拉你起来,你为何用内力啊!”

    玉高阳心想:眼见我的企图已被群豪所知,现在若不杀了他更别无退路,传扬江湖,更是不妙。想及此节,勃然大怒道:“臭小子,我将女儿给你了,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我好心拉你起来,你竟敢偷袭于我。”

    玉宛青大声叫道:“爹爹,风哥哥不会的。他可能当你要试探武功,便显露了内力,他不会要偷袭于你,他,他……”

    剪刀道:“玉高阳,你明明偷袭我小弟在先,但想不到他内力深厚,你反被震开。这个道理除了我的傻兄弟和你的痴情女儿外,谁人看不出?你装腔作势,反说我小弟偷袭于你,哼!什么铁面无私,简直是狼面无情,连自己的女婿也下得毒手,你可真够阴险的。小弟,咱们走,他玉高阳的女儿爱嫁给谁,就嫁给谁。有这样道貌岸然的父亲,女儿还能好到哪里?”

    祝雄风一想也是,就站了起来,深情地望了玉宛青一眼。转身跟在桃源五义身后,恋恋不舍地向厅外走去。

    玉宛青悲声道:“风哥哥,你回来,爹爹不是要害你……”

    说了几句,便向祝雄风奔去,却被玉高阳一把抓住,道:“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准同这个臭小子见面。他同桃源五义结拜了兄弟,还能是什么好人?爹爹方才假装答应他,就是要骗他过来,爹爹好趁机除去这个祸胎……”

    玉宛青头摇得像拔流浪鼓:“不,不……”

    少林大智这时道:“玉小姐,你要相信你爹爹的话,这小子心术不正,狼子野心,曾经同埋情谷的妖女鬼混在一起,是无恶不作的小魔头。”

    玉宛青哭道:“不,不,你骗人,风哥哥是好人。风哥哥,你回来。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喜欢你,你说过你要陪伴我一生一世的……”

    祝雄风听到玉宛青这般伤心欲绝的发自肺腑的哭诉,痛心欲碎,猛转过头来,也早已经泪流满面,道:“青儿,青儿……”

    玉宛青猛地在玉高阳手上咬了一口,挣脱出来,抢奔几步扑在祝祝雄风怀中,抽泣不止。

    高阳见此情景,恍惚间似乎老了十岁,张口欲止,几次未说出话来。

    忽听大智道:“这臭小子天天同恶人混迹一起,人性已失,今日正可把他除去,一旦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玉大侠你可要三思啊,他若走脱出去,日后怀恨在心,必定图谋报复。”他这番话是用佛门阳刚内力所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厅里群豪中已有多人被其说动,都在看着玉高阳,只要他说一句话来,这些人必定一拥而上拦下祝雄风。

    但玉高阳痛苦地摆了摆手,颓然坐在椅上,有气无力说道:“你们走吧,走得远远地,别再让我看见!”

    玉宛青哭道:“爹爹,你保重。天冷了,你要多穿衣服,别忘记每天都要吃药……”

    过了片刻,玉高阳忽然从椅上跳起来,大叫道:“青儿!青儿!”待知道玉宛青走了以后,又颓然坐回椅上,喃喃道:“青儿,爹爹对不起你啊!爹爹错了!”再过片刻,又喃喃道:“双妹,我们的女儿终于弃我而去,我对不起你,我真不中用啊!”

    群豪看到玉高阳这一瞬间的变化,极是反常,俱都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此时灯已掌上,玉高阳静坐片刻,心情大有好转,吩咐铁金龙准备晚宴。

    祝雄风玉宛青二人相依相偎坐在西湖之畔。

    月色清晖如水,片片桂花在秋风中飘荡,在月辉中洒下馨花。桂花树下面是一片荷塘,荷花早已开尽,只剩下几片的残碎荷叶兀自摇动。

    祝雄风轻轻环住玉宛青的纤腰,鼻中闻得一阵处女的体香,幽幽神往,许久叹道:“青儿,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同你爹爹……”

    话未说完,一只芳香滑嫩的掌心盖在了嘴上,玉宛青道:“风哥哥,别说那么多,有你在我身边,我就知足了!”

    祝雄风全身一震,爱怜丛生,望着她那如花的容颜,娇楚泛红的双颊,不由得为之心醉神迷,暗想:有妇如此,夫患何求?又过了一刻,祝雄风道:“青儿,你饿吗?”

    玉宛青点点头。祝雄风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说时,牵着玉宛青的小手,向前走去。

    月光下的西湖,湖水波光鳞鳞,安静而浪漫。

    祝雄风双掌轻拍,“啪”一声轻响,湖上划来一只船,停在岸边,船头一盏风灯摇摆不定,祝雄风拉着玉宛青跃到船上,进得舱内。玉宛青见舱内干净宽敞,中间一张小方桌,桌上燃着两去支红的蜡烛,昏淡的烛光下,舱内别有一番说不出的情调,当下怔怔地看着祝雄风。

    祝雄风淡然一笑,道:“船家,把菜上来!”

    只见一麻衣老者端进一只圆木托盘,拿出四份菜放在桌上,随后,另处一位麻衣老者端上一只大碗放在四菜中间。

    玉宛青一看,全是些怪怪的菜,她竟全未见过,轻声道:“这些菜好怪啊!怎么吃得完呢?”

    祝雄风道:“还有呢”。果然麻衣老者正端着一只托盘,站在一旁。

    祝雄风神秘一笑,道:“青儿,闭上眼睛!”

    玉宛青闭上了眼睛,闻得一阵荷叶的清香,又听得桌上一阵细微的轻动,正自奇怪,就听祝雄风道:“好了,睁开眼来!”

    玉宛青睁开眼一看,不由吃了一惊:桌上那些菜,霎那间拼成了一幅画。只见一大碗青汤,汤上浮着两朵精灵逼真的荷花,飘着五六片碧绿的荷叶,汤下衬着一节莲藕,旁边还有曲栏,栏边一只六角凉亭,亭角飞檐上悬着一颗圆圆的月亮。更绝的是亭内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实物较小,却是栩栩如生。

    玉宛青芳心一颤,道:“那一切你竟记得这般真切,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祝雄风道:“这些雕虫小技,相比较在桃核上刻一只船,而船上一切清晰依然也就容易了。你看这是青瓜,这是红菱,这是嫩笋……”

    玉宛青随他指点一一细看,果真如此,说道:“去年我读魏学伊的《核舟记》只道那是骗人,想不到世上真的有人会这些雕刻之术啊!”

    祝雄风道:“这杭州城是藏在卧虎之地,西湖边的一条湖同里,有一个高手,他能在大半粒上刻出一首李清照的《声声慢》来,”

    玉宛青不由得信了,她是玉府的大小姐,当然不会知道市井中有这些异人,但她听得情郎一说就信了,她芳心感动,哽咽难语。